6.在暴雨中挣扎~02

作者:古俐 更新时间:2020/4/21 15:04:51 字数:6254

我连脱下摩头车头盔都来不及,就在狂风暴雨呼啸地森林之间奔跑。脑袋里全是我急促地呼吸声以及密闭头盔摇晃发出的嗡嗡响声。

我拿着手机确认夏雨传输给我的发信器最后位置,是望月山的工厂旧址。当我好不容易来到岔路口时我看见了一位即将出嫁的新娘,她神情紧张地看着我,我则是有点疑惑现在的状况。

不停地翻阅袁咏仪的记忆,终于在狭小的角落找到了这位新娘的身影。

我向她走去,对慌张的她说:

“你是付月对吧?现在的状况是怎样?我跟着定位才找到这里。”

“救救他......”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他怎么了?”

“救救他啊!”

她穿着与婚纱不相称的外套,即将快要崩溃地蹲下。在未来,他曾告诉我过去万达与他经历了一场赌上性命地决战,但过程他从没告诉我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要亲眼见道,这样才能拯救未来的我们。

大雨倾盆,却冲刷不掉染在她的婚纱上的鲜血。我有偷瞄她的身体状态,并没有发现有能够导致极大出血量的伤痕,也就是说……

同夏雨一样。他为了保护她们两个人,在和万达战斗。

这个笨蛋,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是一样的蠢,自己明明就弱得不行,偏偏要为了他人牺牲自己。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温柔,对所有人。

所以他才会成为我所憧憬的人。

也是我追逐的目标。

我蹲下身躯,单手抓住付月的肩膀,打开摩托车头盔的护目镜。

“你看,是我。”

我想付月大概不会不认识袁咏仪。

“你不是那个……原来是这样啊。”

“对,所以我就是为此而来的,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得不去救他。”

我不知道付月想要说的是什么,因为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没有意义的对话会浪费分秒必争的时间。也许在不经意之间,未来就已经悄然向坏的方向改变,我绝对不会让万达杀死他。绝对!

“我们逃出了工厂......雨太大,迷了路。”

“之后呢?”

“我们走到了山的高峰,悬崖那块位置。被万达逼到死角,他......”付月突然哑口无言。

我不知道付月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付月说到这里就开始抽泣,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为了救我,诱骗万达用刀刺向他。结果他们一起掉下悬崖同归于尽了。”

听到这里,我迟疑了很久。雨滴打在我的头盔顶上,我听不见,他这是死了吗?同归于尽是什么意思?未来就是因为我的干涉而改变的吗?为什么我没有预知到这一切?都怪我,他死了。

“所以请你救救他啊。”

付月抓着宛如干尸的我祈求着,这是在干嘛?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能听到。还能听到他的心声。”

在未来,我与长大成人的付月见过面,关于能听到他人心声这件事也有所耳闻。所以说,付月还能听到他的心声。也就是说。

“他还活着啊,拜托了,救救他啊。他心里一直在呼唤你!”

“你知道他掉到哪个位置吗?”

“咳咳,大概是已经停工的矿山开采地,好像是那个位置。”

付月伸手指向工厂后方的远处,暴雨在阻碍我的视线。我打开拥有防水功能的手机,通过电子地图查到了前往的最佳路线,但是实在太远,我必须要选择最近线路才行。在编辑了一封告知夏雨目前情况的短信后,我搀扶着付月到工厂区域外的保卫室躲雨,并安抚付月:“在这里好好躲雨,夏雨很快就来找你。”后冲向暴雨中。

我不能走绕山小路去矿山开采地。所以我只有一个办法。

沿着山体斜面攀登到那里。

晚一步他都会死。虽然这样的天气自然灾害发生几率在不断提高,但我顾不得这么多,我爱的人现在正在面临生死危机,我一定要有所行动。

不再像之前那般懦弱。

暴雨让泥泞变得湿滑,我抓住杂草来维持平衡,手掌全是被割伤的痕迹,这并不能阻止我,我一定要改变未来。

就在我执念前方时,我踩着的砂石发生松动,导致我正面摔倒在地,很痛。雨水打在我的头盔上,很痛苦,呼吸也不能顺畅。但我还是要做。

脚踏的地方开始逐渐全是砂石堆,我就知道我离他越来越近。我开始受不了这种呼吸困难的感觉,用力摘下摩托车头盔又向上扔去,头盔没有滚回来就证明我只需要再努力一下就好。这时闪电在撕裂着天空,带来光明的一瞬之间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走路摇摇晃晃,低着头像是在找些什么。我不敢呼吸,躲在那个人下方的斜面掩体后。后来我听到他疯狂吼叫的声音,紧接着就近的树木被折断,那个人又发出癫狂的笑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他在确认四周。我不敢暴露身份,躲在掩体后面。

“我一定要杀了你。”

那个人开始向某个方向走去,我探出头想一探究竟。然后“咣当”一声,我丢上去探路的头盔被那个人踢了下来,在表面不规则的斜面上翻滚,最终落在我的脚边。

“唔……”

这让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在做给我看?

没时间迟疑了,那个人拿着刀往他的方向走去,我必须要做出行动。我迅速戴上头盔,双手抓着砂石向上攀爬,当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来到矿山开采区的平地时,我才明白那个人是谁。

“万达……”

我不禁低声细语,食人魔万达来到他的身前。我爱着的那个他,现在伤痕累累地瘫倒在泥潭之中,万达高举短刀,就算我没有看见万达的表情也能感受到那种机会来临时的**,因此这是最后的机会。

“万达!!!”

万达听不到我的呐喊,注意力全在他的身上。我立刻捡起一块较大块的石子,向前冲刺蓄力扔出。

“啊啊啊啊啊啊!停下来啊!”

我从怀里掏出那把匕首,与石子一同接近万达。可是明明万达并不在意我,却躲开了石子,我不能停下奔跑的步伐,不能啊啊啊啊!情急之下我立马反握匕首刀柄,冲到万达身前高举刺去。为什么会这样?万达向侧面横跳,躲开了我的攻击。随后迅速与我拉开距离,我的一切行动仿佛都被看穿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他的身旁,用袁咏仪那娇小的女性躯体去保护他。在未来我也一直不停与人战斗,身体上的冲突早已麻木,但若是要用袁咏仪这样的身体来面对嗜血成性的万达,差距十分明显,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右手紧握匕首,这是我唯一能够制胜的法宝,绝不能放开。

在我思考之前,万达向我飞快袭来,那把短刀在雨夜发出鲜血的光亮,我的瞳孔放大,记录着每一帧的画面。

“死吧。”

万达的眼里充满他的血液,这个人的世界里只有杀害与被杀害。因此我得赶紧振作起来。

“老子,可不是配角啊啊啊!”

这是关乎性命的决战,我不再害怕。同时也向万达冲去,在他讶异我的出格举动之时,我的拳头已经提前击中他的脸,那把高举的短刀在下一刻就被我用肘击打断,掉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随后万达有些失去平衡,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抓住脖子对他的脸再次使出一拳。反作用力使我的手剧烈疼痛,我想万达也应该会承受与我同等的力量。

万达摔在泥潭中,雨水打在摩托车头盔护目镜上使我的视线受阻,我顾不了这么多,掏出匕首向未知的前方冲去。若是接近后我肯定能看到万达,到那时再趁机杀了他也为时不晚。

“哎?”

当我接近时发现万达消失了,四周空无一人。雨越下越大,黑暗的天空在嘶吼着,我的头盔护目镜全是流淌的雨水,还有嘀嘀嘀地雨声,这都在影响着我。我无法察觉到食人魔的气息,他究竟去了哪里?这让我的心脏开始急剧跳动,就在意识到危险的下一秒……

“嚯啊!”

我转过身来,却为时已晚。万达高抬腿部,踢中了我的头,我没有办法闪躲,虽然有头盔的保护但却还是下意识用手去护住头部,在手臂接触万达的踢击时,我能感觉到那是一股多么巨大的力量。一瞬之间,我的手骨似乎碎裂,这股力量透过手臂散发到我的头部,我只能感觉到“嘣”地一声。

若不是有戴头盔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当场晕过去。但这只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的危机依然没有解除,我的视线收到冲击变得模糊,手臂已经使不出力,直接正面扑倒在地面,匕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的大脑运行速度开始变得迟缓,无法呼吸。疼痛感迅速蔓延,这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强烈的打击,我趴在地面动弹不得,万达走过来一脚踩中我的背部脊柱中心,由于肺部受到挤压,我发出悲鸣。

“呃啊!”

我用仅剩的手抓着泥土向前缓慢匍匐前进,这只是求生欲所驱动地本能反应而已,至此我才明白,未来已经有了改变。

今天我们会在这里死去,未来我与他的相遇都将化为泡影,这都是因为我的不甘心所导致的下场。

万达呼吸急促,花了一会儿拿起他的短刀后踉踉跄跄地又走到我身旁,此时的我只有绝望可言。万达又用脚踢击我的小腹侧面,剧烈疼痛令我窒息。“哈哈哈哈哈”万达在雀跃着,因为我们比万达自己还要早看到故事的结局,可我还是不甘心,该怎么做?趴在地上的我抬头向远处望去,在黑暗之中有小小的光点在移动,是的,它在移动。

我们的希望来了。

万达蹲在我身旁,仅用一只手就扯掉我戴在头上的头盔。

“呵,我还以为是谁。失踪了一年没想到又见面了,你还是没变,和以前一样总爱来坏我好事。”

那是袁咏仪最不愿意回忆的秘密之一。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因为我啊,可是能读心的哈哈哈哈!”

这就是我败给万达的原因吗?我的全部早就被万达一眼看穿,压在我身上的绝望持续扩大,我喘不过气,瞳孔缩成米粒大小,脑海里全是我们被杀死的画面。

“所以啊,你现在也动不了。我就先把他杀了再回来解决你。”

话音刚落,万达又用脚踢击我的脸部,我的大脑因遭到如此强烈的冲击而停止运行,在地面翻滚一圈后,我仰躺在地,雨水不断滴在我的侧脸。快要昏迷之前,我看到万达拿着短刀走向他那边,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都会死。

我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思维,视线周围越来越黑,我看见万达愣在他旁边,又蹲下试探。

“什么嘛,连心声都没了。好不爽啊,我都还没来得及杀了你就先给我死了,真的不爽啊。呃......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万达又站起来向他的背部捅了一刀,我爱的他再也没了反应,他的灵魂会飘到哪儿呢?我后悔着,自己怎么会这么傻,过度干预过去从而把我们的未来搞砸了,等会儿我也离死不远,那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失去了知觉,眼前被黑暗所占领。这里什么都没有,好黑,深不见底的黑。我祈求着。

哪怕他的生是奢侈的愿望。

我想他能遇到未来的我。

哪怕我的死是无谓的牺牲。

我听见脚步声,这种声响应该是万达。终于要结束了,祈求并没有用,警察还没赶到现场,所以这里只有杀人犯与被害人以及一具尸体。

万达站在我身旁,对着占据袁咏仪身体的我说:

“其实以前我根本不讨厌你,要是当时你没来碍事的话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下场。唉,说得再多也没用。死吧。”

我听见短刀高举的声音。

“万达,快住手啊!”

“别动!警察!”

雨水滴入我的鼻腔,把昏迷的我强行呛醒。我没能大声咳嗽,只是小小的表现出难受的表情。缓慢睁开眼,我看到站在我身旁盯着前方的万达,他的身体被好几道光照射着,很刺眼。我随着光源扭头望去,付月、夏雨还有两个警察站在距离我们稍微有点距离的位置,而远方的光点还在移动,我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两个人带着警察先从山林里沿着斜面爬了上来,同我一样。

“万达,不要再这样了,已经够了。”

付月泣不成声,求着万达放下屠刀。

“赶紧把刀放下自首,不然我们会立即采取措施。”

“快啊!”

警察大声呵斥着,手电筒透过雨滴照射着万达的脸,万达眯着眼,叹了口气,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接着,万达举起双手表示服从?不可能吧,现在的万达不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杀人犯,而是服从现实的牲畜,我不相信。短刀掉在我的脸旁,刀刃倒映着我的脸,多么可笑,故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收场。我想大声喊出来,却毫无气力,我该怎么办?万达绝对在谋划着该如何杀死我们所有人。

两位警察逐渐靠近,一位放下手电筒拿出手铐,另一位隔开距离拿着警棍。他们似乎对万达还不够了解,见状就放下警戒心态,我很想警告他们不要过来,可现在的我做不到。

“别动啊!”

“好,不动不动。”

万达这样像是让警察快点把自己逮捕的不耐烦表情更加让我确信这其中绝对有猫腻,他早已看穿两位警察的想法,正等待着他们靠近。先是拿着手铐的警察接近我们,万达依然在歪着头,突然!

万达笑了。

万达举着手向地面跪下,结束了。这一瞬之间,万达突然捡起短刀,向拿着手铐的警察冲过去,一刀捅穿那位警察的腹部,又将短刀扯出,转而冲向措手不及地另外一位警察。剩下的这位警察举起警棍却没能打到万达,那把短刀提前砍中了警察的脖子。两位警察被杀死的时间不超过5秒钟,都怪我,察觉到却没能说出口,让更多的人做了无谓的牺牲。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拥有时间跳跃的能力该有多好啊。

“哈哈哈哈哈哈,爽啊。”

万达仰天长啸,雨水早已无法洗净身上的鲜血。而夏雨和付月接受不了现在的事实,傻傻地站在远处。黑暗的光点越来越近,希望会再次来临吗?

“你们两个好好在那里,我现在就过来解决你们。”

“万达,你这个笨蛋。”

付月彻底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痛哭。万达提着短刀慢悠悠而又得意地走向她们,结局比我意想得还要惨烈。

这时我听到了汽车的引擎声以及响彻天空的“哔唔哔唔哔唔”警笛声,真是太好了。

几辆黑色涂装的特警车辆在付月和夏雨身后停下,随之而来的是数十名手持武器并全副武装的特警,他们形成统一阵线,把枪对准杀人犯万达。

其中一位警官拿着扩音器对着万达大喊:

“你已经没路可走了,现在放下武器接受逮捕!”

“哈啊?呸。”

“立即缴械投降!”

为什么万达不会害怕?现在的状况可以说真正的穷途末路。

“你们不会开枪的对吧哈哈哈,目的是想抓我。我偏不!”

万达一眼看穿警官的想法,转身跑到我这边,把奄奄一息地我抓起当作人质,不断地向后退。我被万达用刀比着脖子,呼吸感到困难。最后万达再也没了退路,后方就是矿山开采地的尽头,由爆破出的碎砂石堆积而成的山体斜面。

“万……达,放弃吧,别……再抵抗了。”

我只能说出零星的话语。

“少废话,我就算要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全副武装的特警们步步逼近,各种颜色的探照灯正对着我们,我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我想万达也是。

“我还是劝你立即投降比较好,现在上级的请示已经批复了。我们可以随时击毙你。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呵,呵。”

万达第一次感觉到紧张,杀人如麻的罪犯在面临真正的死亡时竟然这副模样,我怎么也想不到。空洞的无数枪口正对准着动摇地万达。

“我现在开始倒数,在这之前,赶快投降!”

警官把扩音器音量调到最大,在山谷之间回荡着。

“5。”

“放弃......吧。”

“4。”

“喂喂喂喂!”

万达开始自暴自弃地大吼,没有人会在意他。再过3秒,就全部都结束了。

“3。再不投降就现场将你击毙!2!”

“我先杀了你再说!”

“1。”

我闭上眼睛,再也没有气力去接受一切,就等我醒来之后慢慢接受全部吧。也有可能再也醒不来,如果是真的,请把我和我爱的他埋在一起。就让未来的我一个人好好活着吧,有时候不去触碰真相反而是一件好事,谢谢你,我爱着的你。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都怪我的鲁莽,结局走向了我最不乐意看到的方向。

“你给我……!”

这是谁的声音?不是万达。是谁?

“明明没了心声,怎么会......”

“……放开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听到匕首刺穿万达的肉体的声音,到底是谁?不!我要抓住机会!面对突发状况,特警们并没有开火,取而代之我睁开眼睛看到数名特警向我冲过来,我用残存的右手抓住万达拿着刀的手,然后头向后仰撞在万达的下颚上。在万达向后倒去之时,我看到了他。

我爱的那个他。

他愤怒着,用我的匕首捅穿万达。后面是山坡斜面,而他和万达同时向那边倾斜,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他还活着。我还有最后的事要做!

万达掉了下去,随着斜面消失在山谷的黑暗之间。我爱的他也随之而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尽全力抓住他的衣服,可是这还不够。我也在向下滑落,都结束了对吧?

“你们现在赶快去山下把犯人找到,剩下的跟我一起救人!”

“快啊,大家一起上。”

我感觉到有人在抱着我的身体,我们就这样僵着。待特警们把我和他拉上来后,我躺在泥泞中,眼前全是人。有救了我的特警们,还有夏雨和付月,以及握着我的手的那个他,真的很幸运。

我和他的命运就此延续着。

“谢谢你。”

他没有吐出一句回应,我也不需要。光是能够活下来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再也没力气思考。

我陷入昏迷之中。

希望未来的我们仍然能够在一起。

时限为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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