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很黑,非常黑,相当的黑。直到一抹光亮飘飞到我眼前,那是一只蝴蝶,一只火蝴蝶。它在我面前盘旋飞舞,似在为我指引方向。
我跟着蝴蝶走入魔冢深处,周围的环境渐渐明亮起来,但并非是雾气的赤红光芒,而是如月华一般都苍白。
“你终于来了。”
一个男生的声音自远方传来,他的声音很奇怪,乍一听似乎充满生气和活力,又带着一点玩笑般的欢愉,但稍作回味,又觉得毫无生气,仿若泛泛浮冰,耀眼非常却又毫无温度。
按理说刚才那一层没有茵曼花,绝非最后一层,那现在这里,是哪呢?魔冢最深处吗?那这个人是谁?魔冢的管理者吗?如此说来:“不应该说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我需要确认,他选的人是否合格。”
这个“他”所指的又是谁?给我魔方的那个混蛋神?“所以呢?我合格了?”
“没有,但你确实是我们需要的那种人。”
这句话很有深意啊……我思考着这句话,跟着蝴蝶深入,终于看见了说话的那个男人。
他站在一块巴掌大的水晶旁,水晶飘浮在半空,下面是一座极为复杂的法阵,法阵的周围矗立着十几座栩栩如生的石像,看衣服制式应该是圣教的人。这些石像个个做工精致仿若真人,四周环境幽暗又看不清晰,不仔细看我差点真把他们当成活人了。
“所以你是谁,给我魔方的又是谁?你们想要我做什么?炼神器吗?这绝对不在我答应他的范围内。别和我说这个世界已经黑心到连神都签阴阳合同拖欠工资了。”
“当时炼制神器只是迫于形式,不得已而为之。事实也证明,神器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那怎么治本?”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去死,还能为这个世界做出什么伟大的贡献。
“这是你要寻找的答案。”
这家伙在逗我玩吗?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居然让我自己找答案。和我那个混蛋数学老师一个德行,明明有答案,就是不给我们看,到期末考了我都不知道那几道题怎么写。
“我自己去找?是没有答案还是不想告诉我答案?”
“不用怀疑我,我没有答案,我只是个和你一样,与终末之精灵签下永恒契约的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哀伤起来,特别是最后一句。
我似乎知道为什么当初那家伙会选我了,我和他说我想要永生,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也不能说不对,但隐隐约约总感觉自己被坑了:“那你也是精灵?”
“当然不是,有兴趣听一段被尘埋的历史吗?”
说得好像我能不听一样:“要说就说,我赶时间。”
“我名茵曼,圣教创始,也是,撒曼教最后的圣女。”
等等!我没听错吧?他说了什么?好像说了个很不得了的词,“等等!你不是男的吗?”
“静听就是。”他的形象随即一变,由男化女,漆黑的短发渐渐拉长并转为暗红,传统的红色东方阔袍化为洁白的细绸长裙,“那时战国未定,安塞斯帝国皇帝为了得到足以一统大陆的力量,不惜研究被列为禁忌的黑魔法,甚至还觊觎起了被封印在异界的力量。皇帝为了打开异界通道的封印,曾派他左右手之一的安塞斯总督,名为‘人偶’的人寻找我合作。因为异界通道由撒曼教所封印,也一定要用撒曼教圣女的鲜血才能破解封印。”
“所以撒曼教被灭了?”看来灭绝精灵只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自然不能公诸于世。
她点点头:“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看来有人存有私心。”我意有所指看向茵曼,她没有丝毫反应,好像没听见一样,看来不是习惯了就是根本不在乎。我只好接着问:“他们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们没有找到我,是我找到了他们。他们曾在月食之夜——封印最薄弱的时候——强行撕开一条缺口。象征警示的茵曼花时隔数百年,再次盛放于大地之上。”
“你是为了修复封印?”
“不,我是为了破坏封印,但”她瞬间变回之前那个男生的形象,“他阻止了我。一场假戏真做,收幕时只留下一只蝴蝶。”
“人都死了你还留在这,难道这只蝴蝶会变人不成?”这是在养什么?我的蝴蝶男友?虽然气氛不太对,但我又想八卦了。
“他和你一样,是异界之人,虽然那时他身受重伤逃入空间通道中,但他告诉过我,只要蝴蝶不灭,他就一定会回来。”
几百年过去了,换正常人早就死了,就算是这个世界,也没几个人能活到100岁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谁信谁倒霉。”
她伸出左手无名指,火蝴蝶落在上面,化为一枚嵌着赤色水晶的戒指:“之后,我从‘人偶’那里得到五神器之一的魂晶。我意外唤醒了魂晶中沉眠的精灵意识,并在他和‘人偶’的帮助下,建立圣教,终止乱世,最后建立魔冢,加固对异界魔王的封印。”
“等等!等等!你说这里封印着魔王?”那我感受到的那股气息其实是魔王的气息,而吸引我来的则是魂晶?
“魔冢法阵不仅是为试炼冒险者所设,更是为了定期抽取魔王力量,以防神器流散的这段时间里,魔王冲破封印。”
这魔王也太惨了……堂堂一个魔王,被别人当成发电机用,一用就是几百年,他的力量没被抽干真是奇迹。
“那我现在直接做掉魔王不就好了?”反正我那么强,打个魔王不是分分钟。
“魔王是异界意志的汇聚,神器也只能将他封印,你的力量源自神器,更不可能将他消灭。”她抬起右手,手掌一张,一根法杖一样的东西飞到它手上。她将这根法杖丢给我,“终末精灵离开前曾说,这根世界树枝能帮助迷途之人找到答案。”
这根世界树枝拿在手里感觉怪怪的,要说哪里怪我也我不说不好,就好像突然多出一支手一样,很不习惯。
“不用惊讶,精灵诞生自世界树,你的身体,也是我们借助神器的力量,经由世界树枝变化而成。”
和着这根木棍还是我的好姐妹?怎么总感觉像连体婴儿被分开了一样。而且既然有两根,她怎么不做?不仅留在魂晶里,还反而要舍近求远来找异界的我:“那你怎么不做?”
“永生的代价是永恒的痛苦,才不过数百年,我寄宿在魂晶中的意识就已经支持不住,过不了几年便会彻底消散。我知道我忍受不了,所以才选择替代他留宿在魂晶中。或许终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死亡,其实是神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
“切,那个男人要是不死,你哪会那么痛苦?死带来的痛苦最后要用死来慰藉,这也叫礼物?简直是霸王条款。”
茵曼沉默了许久,哀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微笑:“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送你一句话作为回礼,同心途异,殊途同归。”
“什么意思?”她没有回答我,反而在我脚下弄出一座法阵,我刚意识到不对,就被法阵传送离开了,“喂!”
虽然四周环境丕变不知道在哪,但我知道,只要在魔冢里,我说话她一定听得到,便猛吸了一口气,朝天大喊:“你这臭女人和我假什么神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