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少年跪着爬到傀儡的碎片堆前,像个三岁的孩子,双眼无神拿起地上的铁块,试图将它们拼接起来。
我也不是不能体会这种心情,毕竟当我的玩偶和娃娃被生我养我的人变成灰烬或垃圾后,我也希望它们能恢复如初,虽然最后连我都和它们一样坏掉了。
“现在到你了。”我将目光转向苏怡,她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不过还没有丧失理智,毕竟坏的东西不是她的,“冰魂塑灵·链。”
无力的冰链不紧不慢地飞出,将苏怡束缚。我不清楚她的实力,但从冰链现在的魔力含量来说,其坚硬度也就比普通的冰强那么一点点,想来是困不住她的。
从结果而论,也确实,两三剑冰链就都被她砍没了……脚底这个阵是挺麻烦的,隔着层毯子,用鞋底搓也搓不掉。
人说勇气很多时候是恐惧一种表现,一个人越害怕,其表现得就越勇敢,苏怡现在就是这样,拿着把小破剑,奋不顾身地朝我冲过来。
比起博尔的话,剑法上差了点,不过在速度与力量上,都明显优于她许多。
“凭什么!明明是一起死的!凭什么你能得到这么强的力量!凭什么!明明就是杂种!白痴!垃圾!应该是我的才对!给我还回来!”
“你当抢银行啊,杀人还能分大头的?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那么义愤填膺地砍我,要不是她杀过我一次,我都不好意思躲了。
不过确实说到点上了,为什么是我不是她?茵曼曾说我不合格,却又是她们需要的人,显然是带有目的性的。
但是,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必需的,能够让她们认为我能成为拯救世界的关键?
“停一下。”我用法杖击打苏怡右手手腕,她手中的铁剑立时脱手飞出。而后我趁她失去攻击能力,凭蛮力用小人书里学的三流擒拿将她抓住,“问你几……”
“放开我!你……”
听她瞎叫就烦。
我一脚把她踢地上,再用法杖顶部压在她的太阳穴上。
“给老娘闭嘴!咳咳!问你几个事啊。”确定她安分了以后,我接着问,“你来的时候,就是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不说人话,满嘴糟粕文学的臭老头——不是我家那个。”
“……没有,我一睁眼就来这个世界了……”
“那你的力量不是自己锻炼出来的对吗?”
“……”她没说话,不过以她的性格也算是默认了。
“最后最后最后,你家那傻小子什么来头,还挺有钱的,要不是我技高一筹,差点真把我阴了。”
“他是涅落尼亚大公唯一的孙子,你最好……”
“闭嘴!”我真想把我好姐妹赛她嘴里,“好了!谢谢谢谢!你可以安心超生了,下辈子记得像现在一样做个好人。焰魂化……”
“等等!”
怎么又被人打断了?天天被人打断,好烦啊!话说回来……这个声音是不是太耳熟了?突然有点不可思议。
“天欣!”苏怡激动地叫出了来人的名字,“快救我!”
“救你的头!闭嘴!”
曹天欣,我以前叫她甜心,直到后来一段狗血故事让我看清了她的本性,就一直叫她添辛了。不过就和这个名字一样,那之后除了给我添麻烦,她基本就没再和我有过什么交集。
“你又是从哪窜出来的?不对,你怎么在这?”按理说,那时死的只有我和苏怡才对,她怎么来这的?要说买一送一我也没伴啊……额,可能是我没有朋友吧……
她知道打不过我,装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沧珑,放了苏怡好不好?她只是一时……”
“你刚才叫我什么!”
“沧珑。”
“我原名叫什么?”
她被这么一问,立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记得了:“……我……”
所以我才讨厌这个人。
“放?你们把我骗过来,设禁魔阵,摆一堆破烂玩具,有想过放了我吗?你一直这样,永远都这样,自私、懦弱,和以前一样,那么多年从来没变过。说什么最好的朋友,我被欺负,永远第二个踩在我头上。我真想问一下,你哪那么大脸,在这里给我装可怜求饶?”
这俩人,一起送去投胎算了。
“极域·炽焰!”火焰溢散,一点点扩张,又受到禁魔阵的影响,一点点消散。
添幸干脆地跪下,向我讨饶,满目水泪荧光,模样可怜又可笑:“对不起!以前是我的错!我会改的!放了苏怡,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我怎么样都好!求求你饶了她吧!沧珑!求你……”
别的我不清楚,我倒是知道自己以前的样子了……确实,这种场面不管谁看见了都只会觉得好笑,同情和怜悯?
算了吧。
最后,摇摆不定的火焰如同的纠结的心,杀意最终消散在言语扇起的微风中,我还是下不去手。要杀早杀了,没必要等到今天,心由相改,她们还是她们,我却终究不是我了。
而我,更不想变成她们。现在的我,是“清”,是“沧珑”,仅此而已。
但,也不代表就这么算了,记忆一文不值,却不是垃圾,由不得人随意丢弃,既然让我忆起了心中不快,就要有负担起的勇气。
我放开苏怡,拿起落在地上的铁剑,丢到两人中间:“活一个,选吧。杀人偿命,要是不满意,就问问你的好姬友做了什么缺德事。”
“……”
沉默,短暂地沉默,短暂得连我都不及反应。添幸拿起地上的剑,自顾自表演了一套切腹自尽,害得我衣服都脏了。
“天欣!”苏怡扑到曹天欣身旁,将她抱入怀中,又是哭又是喊,吵得要死。
“啧!”说实话,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太无趣也太轻易了,“冰魂塑灵……愈。”
我推开苏怡,握住剑柄,寒气透过剑身冻结伤口,我并不打算把剑拔出,更不打算将她治好,只是想让她多感受一些痛苦。
“痛吗?冷吗?放心,还有更好玩的。”我扼住苏怡的咽喉,将她拎起,让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痛苦的表情,“只能活一个,你不快点,她就快了。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们的爱!快点快点!”
不知是不是存心和我对着干,天天被人喊卡,我都要习惯了。我玩得真起兴,木门突然被人砸开。
“清!你还好吗?”是波利的声音,他后面还跟着五个人,奇可和波利的两个跟班,另外两个不认识,应该是奇可的手下。
“你来得还真是时候。”我将法杖对准波利。这人平时讨厌归讨厌,还是很识抬举的,今天怎么这么不懂事?
波利依然面不改色,说:“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但我还要提醒一句,赛前私斗是严令禁止的行为。”
“奇可,你说呢?”
“这……在下认为,清小姐只是在正当防卫,但波利阁下说的也……”
波利将奇可推到身后:“我们没有刺激你的意思。”
“那就闭嘴。”
“我只是在帮清小姐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你指的是……”刚才那个跪地上拼胶的傻小子呢?怎么左右看不见人?“切!居然跑了。”
“禁魔阵与黑鳞骑士团都是涅落尼亚家世代传承的珍宝,如今都被清小姐破坏,总要有人承担这个损失。清小姐也没必要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脏了手,让人借题发挥。”
好烦啊这人……
“小老鼠,你最好每次都知道我想听什么。”我放开苏怡,越过波利六人,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