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濑川现住所
『很多人会抱怨他们的生活没有改变。』
『真的是生活没有新意吗?』
『其实只是他们为自己不想改变找个理由。当生活不平凡的时候,他们畏惧着,害怕自己的地位被改变,所以拼命勒住生活这个野马的缰绳,让它遵循自己的喜好缓慢前进。当人人都这么做的时候,这个社会也就逐渐变得死气沉沉。』
耳边渐渐习惯的流水声戛然而止,樱之宫应该准备要从浴室出来了,我发散的神经也被拉回现实。我从沙发起身到厨房里预备茶水。
『为什么要带她回来啊?』
脑海里充满着这个疑问,每个脑细胞都在厌恶着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
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招待过客人,我手忙脚乱地处理着茶包和开水。结果是茶包中的茶叶全部漏出,清澈的白开水刹那间变成了浓郁的红色。
『完蛋,没多余的茶叶了。』
我在厨房翻箱倒柜地找茶叶可却无功而返。因为家里平时不会来客人,所以茶叶也理所应当地不属于必需品,最后只我能硬着头皮将这个残次品端出去招待客人。
此刻樱之宫已经坐在沙发上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秀发。我将泡好的红茶放到她面前:
“请用。”
“濑川,你家有没有地缝?”
“嗯?”
“你会给客人泡这种浮着微小茶叶的茶?”
“这是我们这的特色。”
“去死!”
“真的对不起!”
樱之宫在仔细看过茶水后,有点生气地放下茶杯,放弃了品尝。
由于真的不适应有个少女出现在家中的情形,我打算进行场外求助。
“抱歉,我离开一会。”
我向樱之宫表示暂且离去一会。
“不要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事,我衣服还在里面。”
樱之宫半闭着眼用另外一只眼示意了一下浴室。
“诶——,我又没说我要去浴室。”
“呃——你去吧,千万不要一个人乱做什么事!”
樱之宫一脸狐疑地看着突然要求离开的我。
因为衣服在来的时候弄脏了,虽然在路上便利店买了贴身的衣物,但还是借了一件白衬衫给他。与她身材不相称的打扮,却给人一种反差萌的感觉。
『我可不知道怎么和这种女生相处,得想办法。』
家中熟悉的环境,这时却不能缓解我的紧张感。
我连忙跑到卧室拿起手机点开LINE,向志树发消息。
“有女生到家里怎么办?”未读。
我焦急地等待着他回复,但一分钟过去了,那个未读的提示迟迟没显示已读。焦急的我只能打开水沢的通讯录,又重复一遍问题。
“有女生到家怎么办?”已读。
在消息发送到的那一刻,水沢很给力地接收了。
“前辈你无缘无故带女生回家干什么?”
水沢忽略了问题直接反问我。
“额——应该是意外吧。”已读。
“我看错你了。”
“那我要怎么办?”未读。
又是等了好一会,水沢直接放弃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我顿时变得孤立无援。
『女生到家里,我要怎么办啊?』
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苦恼着接下来要如何面对樱之宫。
“我可是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我躺在床上发出了淡淡地叹息。
咚咚——
门板发出了轻轻的叩门声。,我迅速从床上起来:
“门没关,请进。”
“那我进来了。”
樱之宫在卧室里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来,无言地摆弄着床头柜上的小饰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连时钟啪嗒啪嗒的指针声都仿佛被抹去了,不知流逝了多久,最后我打破了这个沉默。
“那个,樱之宫同学,你为什么会对我感觉怎么‘热情’。”
我刻意地在热情两字稍稍加重了语气。因为这是一种留有心中的疑问,我认为我有必要知道答案。樱之宫放下手中的玩物,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
“因为你那时帮助了我。”
“这么简单?”
“……”
『这是默认还是……』
我抱着疑问又再次提出质疑:
“就算那时帮助了你,你也不会和一个素味平生的人这么熟络吧。”
“素——?”
樱之宫那一刻欲言又止,眼眸逐渐下垂,目光变得暗淡。但是下一秒又恢复了从容。
“因为是你的帮助。”
樱之宫换了一个撩人的语气回应。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理睬,只是把头低下来,思索,思索,还是思索。
『这种从天而降的幸福真的可以伸手去接吗?』
『这会是一株带刺的玫瑰吗?』
『她会夺走我的一切吗?』
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忽地仿佛历历在目,我现在只有不断地思考,思考,还是思考,寻找利害得失,斟酌每句话的含义。
月光透过窗帘将卧室部分染上银辉,气氛也好像被月色沾染到凝固了一般,我的眼眸也渐渐空洞,五感好像逐渐丧失。
不知过了多久……
樱之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濑川君,谢谢你的招待,我想自己得回去了。”
我在思想激烈斗争中恍然若失,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樱之宫。
“我来送你到车站。”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樱之宫只是给了一个微笑:
“不必了吧。”
“请务必让我同行,拜托了。”
我双手合十向她请求,后者的眉头突然微微一颤。
樱之宫轻叹:
“那好吧。”
现在还是傍晚,街道上还有少许人流,远处高楼的霓虹灯接连亮起。我和樱之宫并排而行,没有交流,只有匆匆不息的脚步。
八分钟左右我们到了车站入口附近。刚刚下的雨在门口和我们这边的中间积了一块大大的水洼。
我首先作出了告别:
“那个,一路顺风。”
“嗯,…………濑川君!”
“周末傍晚能和我一起出门吗?”
“诶?”
我被这突如其来地邀约给弄得晕头转向。
“可以吗?”
樱之宫又对我询问了一次意见。
“也不是不可以——”
我居然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樱之宫的邀请。
又是一小会儿的沉默。
“那我走了,拜拜。”
“再见。”
最后我们互相告别,樱之宫向车站入口走去,车站人流攒动,她的身影渐渐没入人海。
我体味着对话的含义,蓦然发现自己又变得形单影只。
『我很期待着与你相见。』
昂首朝宛若被水彩颜料涂抹的夕阳,我不由得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