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萨登你要怎么样才能变回人啊?”山洞里,被咬得脑壳疼的露卡问道,被萨登用物理方法教育了一顿之后,她还是认怂了。
“先说好,要是得让我去跟钢王蜘蛛那种级别的魔物对战,我可不干。”
“放心吧,这次的任务没那么难,看来系统还没打算让我当一辈子的狗。”萨登娴熟地翻开脑海中的真理之书,将那份抵消惩罚的主线任务提取出来,扔到露卡的终端面板上。
[主线任务:在卡德迷宫核心区域停留10个小时]
[奖励:恢复外在形体性能,解锁人类形态]
看到“核心”两个字的时候,露卡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你这回又要拉着我去哪里作死?”
“我刚刚跟你说过的故事里,探索队经过的那片区域叫古岩山原,那就是核心区域之一,我们还能在那里收集些炼金术所需的材料,魔岩聚合体的石核可是能用来制作蓝瓶的好东西,就是喝多了容易结石。”
“危险吗?”
“你怕什么,林海深层你都每天去一遍了,古岩山原和林海深层是一个性质的地方。”萨登说道,并在心中补了一句都是遇到大怪就得死的地方。
露卡鼓起腮帮子:“说得倒轻松,现在我在林海深层不还是蹭蹭不进去,时间一到就得马上撤出来。”
随着凋亡之眼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对林海深层的危险程度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放心吧,我们去古岩山原也是蹭蹭不进去,在外层混满10个小时就好了,而且石核现在对我们来说也是必需品。”
“必需品?萨登你以后要开始吃石头了吗?”
“不是我,是你。”
“哈?”
看着一脸懵逼的露卡,萨登只是指了指她鼓起来的肚子和锅边几乎被清空的食物,恶意满满地笑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自己怎么吃都吃不饱。”
“……”
经他这么一提醒,露卡这才发觉了这细思极恐的异常。
正常人吃了这么多东西,往肚子里灌了那么多汤水,肠胃都该发出警告了,可是她却还只是感觉有点饿。
如果遵循着这所谓的“有点饿”吃一点再吃一点,是不是最后会活活把肚子撑破?
“恭喜你,由于魔力提升过快,现在你的身体已经进入发育状态了,今后不仅要摄入足量的肉食,还需要摄取一定的魔力来维持平衡,而现在购买不到炼金药剂的情况下,只有那些石核制成的魔力提取液能满足你的需求了。也就是说,这古岩山原你是非去不可了。”
看着萨登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露卡有些心虚:“等一下,你不是说还要足量的肉食吗?这一条蛇也不够吃啊!要不我们在林海猎到充足的猎物再去吧。”
出乎露卡意料的是,萨登居然真的答应了:“说的也是,我们是得先准备好食物再去。”
“这么说……”露卡面露喜色,这能拖一天是一天啊。
“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狩猎吧,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早点完事,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去古岩山原了。”
“……我,我还没吃饱,能请假不?”她弱弱地问。
“那就更要去了,发育期的魔力饥渴可是没法自然恢复的,再猎一只异兽,我就可以先给你整一份魔力提取液来缓解饥饿了。”
不顾咸鱼眷者的挣扎,萨登已是开始把她往外拖了。
“别这么不情不愿,这次我可是给你选了个好猎物……”
——
“小白啊,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今天天气好热。”
洞窟外,高耸的合欢树上,尽管已经隐藏在树冠里,钢王蜘蛛还是感觉自己快被晒干了。
“咕咕,咕……”
有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抱在她身上,隐约能看到犄角和皮翼的雏形。
“别说了别说了,我怎么会不帮你。”
听到小家伙可怜兮兮的声音后,她还是用七根附着魔力的蛛腿把自己牢牢地挂在树上,剩下的那只则悄悄地伸出树丛,让抱在上面的小家伙获得一个绝佳的观察位。
金色的眼眸望向下方,广阔的丛林一览无余。
“咕?”
“快了,他们好像在收拾行李,应该就快从你家里出来了。”
即便没法直接接触地面,方圆百米的各种震动她还是能感知到并解析的。
很快,一人一狗出现在小白的视界里,那只长着兔耳垂头丧气的兽人还向这边望了一眼,不过很快若无其事地回头。
已经彻底变成小灰的小白有些高兴,原本这个距离它很可能会被那双诡异的眼睛注意到,但从他们那偷来的灰浆似乎很有效。
抛开疑惑之后,他们便迅速地往森林中野兔和老鼠出没的地方冲去。
“咕咕咕!”
“知道了知道了,我跟得上。”
关节微转,铁灰色的大蜘蛛一跃而起,如风筝一般飘向另一棵树,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移动——她本就是不靠经营蛛网过日子的跳蛛,为了今天的行程还抛弃了许多蛛丝原液。
待到底下的一人一狗到达目的地时,她同样悄然落定到附近。
“这个角度可以了吧。”
“咕咕。”
看小白观察得那么入神,百无聊赖的钢王蜘蛛也调整了一下姿势,六只眼睛看向弱小的冒险者。
此时,收敛了气息的兔兽人正在草里匍匐前进,悄悄地接近一只棕色野兔,随着两者距离越来越近,从她胸口传出来的心跳声也越来越重。
待到双方相距仅有七步之时,野兔耳朵轻摇,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然而没等它双足发力逃窜,浓密的草丛中已是骤然现出一把寒意森然的木刀,有若雄鹰之喙一般锋锐迅猛,杀意凛然,刹那间就将它的身体贯穿然后死死地钉到树桩,四溅的鲜血染红了猎人的手和耳朵。
剑技·鹰击。
几个呼吸之后,兔兽人才拔刀后退,坐到了草地上,随手将血抹到身上。
刚才她无论是突进还是出剑都用上了全力,只求一击必杀。
看完这场狩猎的钢王蜘蛛无聊得咂了咂嘴。
“小白你为什么想观察这种人啊?这出刀速度慢得跟蜗牛一样,还只用的一把刀。”
她斩杀猎物的时候,至少要三足协同布丝,而且速度都没这么慢。
虽然这家伙出刀时魔力与肌肉的运转已是协调为一,但是运力并不精巧,只是靠着蛮力强行提升速度,水平估计也就和在迷宫里历练过一两年的菜鸡冒险者相当。
“咕咕……”
可是这只兔兽人几天前才刚刚觉醒魔力。
“……小白你不是在骗我吧?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咕咕!咕!”
“别叫别叫,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安抚完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的小白,她再度看向那只兔兽人,心中却不再不以为然。
不过蜘蛛想不太明白的是,这种狩猎完之后就在那坐着,任由魔力气息和血腥气逸散的家伙,是怎么在这座森林里活下去的?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片刻之后,恼人的兽群出现了。
低沉的犬吠在林间响起,嗅到血腥气的黄斑土狗出现在兔耳兽人四周,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狡诈和克制不住的贪欲。
它们盯着的不仅是地上的新鲜猎物,还有呼吸声粗重的兽人。
面对围猎,她摇摇晃晃地握刀起身,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越发浓厚,仿佛已是强弩之末。
这是很奇怪的事,因为此时她的心律依旧平稳,身上也看不到出血的外伤。
黄斑土狗像往常一样开始了狩猎。
包围住猎物的犬群并不急着一拥而上,而是先占据了方便逃离的路径,再轮流派出两到三只的小股部队进行骚扰袭击。
它们是狡诈且残忍的游斗者,气势汹汹的突击会突然变成只是诱她出刀的佯攻,仿佛真的要撤退的时候又会隐秘且迅猛地亮出獠牙,不求杀敌只求撕下一块血肉。
然而面对这样连绵不绝的袭击,她的心跳和魔力运转还是没有一丝紊乱,有序地防守,并调用着圣光之印治愈身上多出来的轻伤。
但这是她们才看得到的真相。
在土狗眼中,眼前猎物的呼吸已是彻底失去了节奏,步伐也越发虚浮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倒下的苇草。
终于,耐心被消磨殆尽的狩猎者下定了决心。
最后一次袭击,似乎和之前没有区别,但是等到兔耳兽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眼前扑来的野犬时,草丛之中忽然多出一道快若闪电的黄色身影,叼走了被她守在身后的死兔,其余的袭击者顿时一哄而散。
“我的兔子!”
怒吼的兽人挥刀斩向幼弱的小偷,却被险而又险地躲过,仅仅打中了对方的右足,让它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站住!你这个小偷!”
气愤的兔兽人穷追不舍,可是连续几次出刀都没能砍中。
很少有人知道,从野兽变为异兽的黄斑土狗并不会变得更大更凶狠,反而会缩小自身体型来换取更高的机动性和隐蔽能力,它们只需躲在幕后统领全局,并负责收尾时的盗窃……或是猎杀。
制造出几次“你差点就打中我了”的错觉之后,它转身窜向密林。待到露卡跟入其中,看到的便是这样意料之外的一幕。
毛发柔嫩鲜黄的可爱小狗端坐在泥地上,看向她的眼睛里却闪着残忍的光,两道几乎褪去杂色的身影一上一下地扑向她,狰狞的獠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咬穿她的脖子和大腿。
她陷得太深,已经不需要它亲自出手了,策划了这一切的狗王心想。
对此,露卡也有些无奈。
“早知道这样刚才我就下手了。”
面对飞扑而来的两只恶犬,她握紧木刀,站定,调息,静气,将微流化的魔力仔细分配到肌肉里。
这次,她站着出刀。
两头离异兽仅差一步的黄斑土狗咬在空气上,它们仅仅看到一个散发着血意的黑影擦身而过,状若扑食苍鹰。
鹰击再现!
第一次只是试剑,这次就不再是那种会被嫌弃的拙劣剑技,而是让蜘蛛回忆起某个身影的绝技。
骤然现起的刀光灿若流星,带起阵阵似有若无的鹰鸣,自上而下狠狠地啄向猎物,要把某只小偷的狗头彻底贯穿!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原本的猎物爆发出了如此不同寻常的极速,面对这可怕的一击,狗王浑身毛发倒立,扭头就跑,同时黄色的粘稠光膜从皮毛中渗出,迎上剑风。
一击之下,光膜彻底破碎,但它也被弹开了,落地后迅速逃窜。
露卡感觉自己像是一刀刺在皮球上,虽然劲力透入其中,但同时也“打飞”了猎物。
本能·斥力油膜。
这是一种很出色的苟命能力,除了像这样加速逃跑外,还能消除气味和阻力。
要想猎杀掉异兽级的黄斑土狗,附着了魔力的攻击都会有些事倍功半,粗暴的近身肉搏才更有效。
“萨登,交给你了!”
只想着远离这位剑士的土狗并没有注意到,一只浑身裹满灰泥的生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它的前方,然后它也被“裹”进其中,被精准地咬住了喉咙。
油膜破碎的它,再无挣脱的可能。
接下来,便是无比血腥的纠缠。
尽管怀中的异兽的力气与体型不成正比,疯狂的垂死挣扎随时可能弄断他的骨头,但邪神只是默默地咬紧牙关,死不松口,叼着它不断翻滚,靠着神力的感知避免被伤到要害,等待失血和窒息摧垮它的反抗。
而围上来的土狗们看着它们的首领这样挣扎着死去,却没有一只敢上前。
因为那只原本的猎物注视着它们。
站在兽群之中,露卡微微地喘息着,在完整地施展了那记鹰击之后,她的心律现在确实是不稳了,手脚肌肉有些脱力,魔力更是几乎被抽空,连神情都再难彻底隐藏。
看着四周的土狗,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无法抑制的饥饿。
没有狡诈,没有残忍,更没有恐惧,只是纯粹的饥饿,一对黑色眼瞳如同永不知饱足的漆黑沼泽。
野狗们甚至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对方的目光正舔舐着它们的咽喉,逼得它们只能呆愣在原地。
最后的哀鸣声响起后,失去了首领的兽群就此散去,甚至不敢回头。
树梢上,看完全程的蜘蛛问:“小白,她之前也是这样狩猎的吗?你是不是找错观察对象了?”
“咕咕咕……”
“再看看吗?也好,毕竟这两个家伙还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