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秀大概有心想要教训这小丫头一顿,把她拉到一旁一顿数落,想来这小丫头在家应该也是这幅德行,不过这小丫头明显对小秀有点忌惮,小秀一数落她,小丫头就瘪着嘴低头,一声不吭地听着——有句话怎么说的,天然黑克傲娇……咦,好像不是这句话。
不过数落归数落了,东西坏了就是坏了,这实在没办法。小秀应该是很少见白长安一副心累的样子,也知道弄坏的东西大概不寻常,四下看了看,见地上有一副很廉价的塑料眼镜,便拿起来看了看,徒劳地试图粘在一起,似是最开始也因为这眼镜材质的廉价吃了一惊——不过小秀大概是看见了眼镜旁边的那些符文,神色略微变了变,于是看向白长安:
“这东西贵不贵重?”
白长安瘫在沙发上懒得说话,好半天答道:“对别人来说不贵重,对我来说,能救命。”
小秀大概看见那些符文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了,听见白长安这句话,脸色又是变了变,一掐腰,看向一旁低着头听候数落的张喻虎,突然喝道:
“你为什么弄坏哥哥的东西?”
小秀声音一大,把白长安和那小丫头都齐刷刷吓了一跳,白长安从没见过小秀生气,不过见她一插腰还威风凛凛的,一张口倒是劝起来了:“算了,没这眼镜,我还能想想别的办法。”
“不行!她在家的时候,我爸总是惯着她,到外面也这样怎么行?”小秀摇摇头,脸色那叫一个严峻。
其实白长安最开始挺想让小秀臭骂这小丫头一顿,不过他从来没见过小秀生气,她一生气,白长安反倒觉得没必要了,摇摇头,说:“算了。”
小秀倒是不干了,一张脸寒的跟霜打似的,突然扬起巴掌,看着张喻虎:“还不跟哥哥道歉?”
白长安一看小秀扬起巴掌吓了一跳,急忙上去拦:“算了算了,没事,一个破眼镜而已……”
小丫头倒是识时务,立刻弯腰道歉:“大哥哥,我错了……我不该弄坏你眼镜的。”
白长安这时候哪敢不答应,他从来没见过小秀发这么大火,连忙点头:“行,牛批,有错就改就是好孩子,今天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
小丫头连忙点头。
眼看刚才还恨不得把张喻虎的屁股打肿,突然两个人就达成共识了,小秀见状也没办法,看了看手里碎成两片的眼镜框,问白长安:“这东西到底贵不贵重?没关系吧?”
白长安摇摇头:“没事,能再想办法,就是得费点心力了。”
其实白长安这话也就是为了安慰小秀,当初碰见那会做眼镜的老道士,人家可是学富五车,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各类道教书籍才做出来的眼镜,虽说不至于让白长安关了天眼,不过那辟邪的能力可是一等一的强。小秀不知道这眼镜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知道白长安身上有一些渊源,闻言也就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白长安从小秀手里接过眼镜,又徒劳地把两个眼镜框试图往一起拼,一抬头,见小秀正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索性叹了口气,把两块碎镜框扔进垃圾桶——这玩意儿坏了就坏了吧,反正住凶宅又不是一两天了,大不了往后攒攒钱,看能不能去外面找个房子住。
小秀把张喻虎送到了地铁站,小丫头虽然才八九岁,但是早慧,自己会坐公交车,而且不让别人跟着,据说来的时候就是她自己坐公交车来的。但白长安还是有点不放心,要小秀把她送回家,自己在店里等着。不到半个小时,小秀回来了,脸色还是没有舒缓,估计送小丫头回去的时候,还是给人家一通数落。
小秀回来之后往沙发上一坐,还是显得有些不放心:“那眼镜是做什么的?”
白长安答:“辟邪的。”
小秀闻言怔怔地看着白长安,倒是舒了口气:
“能辟邪还好,我以为这东西跟你能看见鬼的本事有些关系,如果是这样,那多少钱都赔不起了。”
这应该说女人的直觉是如此的恐怖吗,白长安有点无言,这眼镜最开始的确是为了做这个用途,只可惜该看见的还能看见,没什么用。如果这眼镜真的能让白长安关掉天眼,那小丫头把眼镜坐碎的时候,白长安也不至于只是差点气到心梗,而是应该直接心梗才对——这世界上什么事情都要看的稍微开一点,这么一看,自己倒好像赚了似的。
下午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了,白长安即便说没事,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憋闷,一想到自己家里老有那么一个大玩意儿满天花板的爬,就感觉心里怎么都不舒服。小秀比较擅长察言观色,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午忙不迭地道歉,说自己不应该让小丫头来店里。
白长安心里憋闷归憋闷,不过小秀都已经道歉了,反而憋闷不起来了,反过来安慰小秀。她大概真以为张喻虎失手打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过白长安贫了几句,说这事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那眼镜也不过是一个寻常玩意儿,只是当时情绪有些失控,才打小丫头的屁股。说到最后,小秀才半信半疑。
小秀下午还要看店,这店看上去的确挺大,但实在没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干不来的,白长安就算在店里呆着,也无非就是打打游戏。但也打了一天游戏了,初中高中的时候还能有那么大的瘾,现在也是个大学毕业的人了,打半天游戏就觉得头晕眼花,索性决定回家了。
白长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付不来小孩子,无论是各个年龄段的小孩子,都一样,你说八九岁的小孩儿爱闹,十二十三的小孩儿正乖戾,而且有法律保护,你看不惯人家,还拿他没辙。人家小孩儿看不惯你,那可是杀了你都不用坐牢。十八十九岁正值爱玩儿的年龄段,白长安也实在跟人家玩不到一起去。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今天被这么一折腾,也觉得自己实在是老了。
白长安回家的时候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家下午七点钟,家里这时候没人,且因为先前把那鬼赶出去了,近几天家里还算安全,不用担心睡睡觉起来,一睁眼就开幕雷击。到家之后先吃了点饭,屋子里没开灯,乌漆墨黑的,只有窗外灰蒙蒙的光照在屋子里,白长安在沙发上一坐,感觉自己活脱脱一个孤寡老人。
晚上还有车队,白长安刚毕业,但玩性还是有点大,有的时候一天不打游戏,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干什么。白长安看了眼表,七点半了,正好群里那些家伙要一起打一手五排,白长安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决定玩两把睡觉。
一上麦,发现麦里的人都齐了,群里的人一看白长安进了语音,都朝着他笑,麦里那个经常玩上单的叫道:“白长安,你昨天又输了一天了!”
白长安也不回答,问麦里的人:“七点半了,什么时候发车?”
那上单平日里就喜欢贫嘴,现在更故意高声嚷道:“你昨天一定又被辅助单杀了!”
白长安瞪大眼睛:“你凭怎么这么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昨天OB你一句,看见你一个0-2的卡莎被对面辅助日女控住,AQRA接点燃,吊着打。”
白长安登时觉得心中郁郁难平,喉咙有点干涩,开口争辩:“ADC被吊着打,那不叫吊着打……打ADC的被单杀,是ADC的锅么?”
接连着白长安说的这些话估计他们也听不懂,什么“ADC必须前面有人才能输出”“辅助如果不陪ADC一起吃线就不是好辅助”,登时,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那上单笑了笑,说:“今天我组排晋级赛,咱们几个配合好一点,干他们就完了,小白,今天状态好不好?”
白长安说今天状态好那是假的,今天因为一个小屁孩儿,导致心里淤堵了一天,而且没了那眼镜,也不知道今后在这屋子里该怎么住。不过眼下实在不打算想那么多,先玩再说吧,有什么事等玩完了再做打算,白长安张口道:“妥,今天干就完事了。”
几个人并没有着急开,说各自处理一下手边的小事儿,这些人都已经上班了,白长安和他们是在贴吧认识的,没事就一起在一个区组排开黑,也知道他们的老毛病,便耐心等待。也觉得干等着实在没什么意思,白长安想起冰箱里还有大瓶的可乐,先拿过来再说。
“叮咚——”
白长安走到客厅打开冰箱,刚打开冰箱门,听见门口有门铃响了一声。白长安平日里在公寓里住,老自闭症一个了,就连小秀都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也不知道大半夜的是谁按门铃。一开始白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门铃又响了一声,这的确是按自己家的门铃没错。
白长安把可乐放在桌子上,问了句:“谁啊?”门口没答话,白长安实在想不明白门口是谁,凑近猫眼一看,就是个亮着声控灯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白长安盯着猫眼看了半天,却听见门铃又响了:
“叮咚——”
白长安觉得自己的后背又有冒冷汗的趋势。
眼瞅着门口一个人没有,这门铃是谁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