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东的山外，有着一座港湾郡城。
平日里宁静无声，唯有在清晨时的鱼市才会传来阵阵喧嚣。
郡城不大，是唯一不在东域十八州治下的地方。
百姓自给自足，安居乐业。
也因为高山大海的天险。
去年的巨兽之灾没有打扰此地。
仅仅是听那些说书先生说起。
也让百姓过了过那些飞天遁地的神仙的瘾。
而今日，注定不是平静的一日。
“你可不能只说一半啊，要天打雷劈的！那如谪仙的少女出现以后发生了什么，快说出来，真是急煞我也！”
“对啊，究竟赢了还是输了呀，听得我心头痒痒，过会这活都做不好了······”
“就是就是，继续说呀······”
说书人捏着小胡子，眯起眼睛。
透露出些狡黠的光芒。
他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
听的人越多，他赚的越多。
茶楼掌柜也乐得高兴。
只是这一会儿，那说书的便吸引了许多闲下来的人走进茶楼，这一走进来，就是几壶茶水卖出去了。
惦着一些碎银子，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就希望说书的今个儿多说点。
那说书的不负掌柜的期望，“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
自顾自扇起风，故作疲态道：
“哎呀，说了这么久，也渴啦，也饿啦。
不说了不说了······”
当即有人急了，忙道：
“别啊，讲到精彩处呢。”
他瞥了那着急地人一眼，暗暗赞许。
今请的人不错。
比昨日那个破绽百出的好多了。
他还是连连摇头，不愿意继续讲下去了，只是没拿着折扇的手有着三根手指头在不住地搓着。
嘴里“嘿嘿”笑着。
请的那人与他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也罢也罢，给你些铜板，买点茶水吃食。
就继续说下去吧。”
其实听说书的人都知道。
仅仅心里笑骂一声，也把随身的一些铜板给他了。
反正没多少个子儿。
就图个乐呵而已。
说书人自然是来者不拒了，笑嘻嘻地将所有铜板收到一个小盒子，揣尽了袖里。
“也罢，诸位听客如此厚爱，我便辛苦辛苦，说下去。”
他的口才着实不错。
讲得也是错落有致，抑扬顿挫。
令听客都有身临其境之感。
讲了许久，也却是口干舌燥了。
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
是不知道谁为他买来的，他也干脆接受了。
听客出钱，他动嘴，天经地义，合情合理，谁也没法子说道些什么。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故事也是如此。
听客们都为那最后一战的恢弘所震撼，以至于久久不能回神，沉浸于故事中了。
也发自内心对那力挽狂澜的少女感到好奇。
“哎，我再问你个问题。
那少女······究竟长得如何啊？”
还是有好事人问了出来。
他放下了茶杯，警惕地四下打量。
随即俯下了身，悄声道：
“这我可不能随便乱说，人家修为可大着呢，我说什么，人都听得到的。
不可道不可道······
除非······”
又搓了下手指。
不满地啧了一声，听客们还是乖乖把铜板交了出去。
他示意听客们坐近，折扇挡住半边嘴。
“我和你们说啊，这位的容颜，当真是人间绝色。
嘿，若是排个仙子榜，少说能是前三甲。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那是对这位的贬低！
她是何等的出尘呐，三千青丝，披肩而下；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白衣白裙，仙姿尽显。
更是手执羽扇，一如那位绝世智者。
清冷高傲，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可惜可惜，她腿脚不便，身有顽疾。
纵使修为滔天，也落得个坐在轮椅上的结果。
天地万物，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都是美中不足而已······”
听客们不禁浮想联翩，遐想那位少女的倾城去了。
唯有一人哆哆嗦嗦举起了手，指向一旁的四方木桌，小声道：
“您说的······是这位吗？”
说书人往那一看，双眼顿时一亮。
“对对对！
就像那位一样······”
话未说完，他便张着嘴说不出话了。
桌边，一位如他话语描述的少女坐于轮椅上，轻摇着羽扇，笑颜如花地看着自己。
见他停下了，笑道：
“怎么不说了？
其实说的挺好的呀。”
鸦雀无声。
银针落地，清晰可闻。
是掌柜听得这里的动静，不小心碰掉的。
说书人老脸一红，又反应过来，兴奋道：
“真是您？”
他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听闻她以瘦弱的身躯，独身一人，护住了东域大大小小数十城郡与宗门。
“是我。”
古安然大大方方承认了。
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拍了拍正大快朵颐的叶戚霜一脑袋。
“别吃啦，赶不上船有你好看的。”
小丫头含糊不清地应着。
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
推着轮椅，走出了茶馆，桌上是一些碎银子。
临走前，古安然在说书人的桌上放下一大块银锭，估摸着能让说书人大半年的生活衣食无忧了。
古安然与叶戚霜的背影愈行愈远。
有人掐了自己一把。
“原来真有如此美丽的人儿······
若是谁能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
摸了下胸口，他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我动心了······”
说书人狠狠戳了下这人的脑袋。
“你那是喜欢她？
你是馋她身子，你下贱！”
这人不甘示弱，回击道：
“那又如何，我就是馋她身子，我诚实！”
说书人被怼地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嘴角抽搐着，堪堪吐了个字出来：
“爬。”
······
古安然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再不快些，真的赶不上出海的船了。
古安然想了很久。
拿着地图看了又看。
也就这个地方最符合山海之外。
本来就有下山四处走走的想法，干脆把叶戚霜拎着，出一趟海，也算是长长见识。
丫头第一次看到大海。
呆呆地立在码头上，大眼睛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现在是清晨，一轮大日爬上天空许久。
没有月，没有星汉。
叶戚霜是打算看日出的。
真到了第二天，无论古安然怎么唤她，她也只是哼哼两下，用被子把自己团得更紧了。
古安然差点没拿根绳子把丫头裹起来。
像个肉粽？
于是古安然真去买了俩肉粽。
正值四月，天气好得不像话。
都说江南在清明时节总是雨纷纷的。
大概因为靠海，又有高山挡着，才与东域的天气不同。
雨落不下来，自然而然就觉得热了。
古安然倒是丝毫没有察觉。
依旧一袭厚厚的白衣。
没这件衣裳，她还觉得有些冷。
至于小丫头就更不觉得了。
古安然周围总是冰冷冷的，便是在炎夏也不例外，叶戚霜很喜欢待在古安然身边，除了冬天。
那是自找不自在。
“别看了，我们上船吧。”
古安然的话语把叶戚霜从对大海的欢喜中拉了回来。
“哪艘船？”
叶戚霜左右打量，也没在码头上见着一艘船的踪影。
古安然哭笑不得，指了指天上。
“往上看。”
叶戚霜抬头，当即傻眼。
原来船不是在水里游的，是在天上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