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
身边,是一群大气不敢喘的人。
或老,或少,或男,或女,无不噤若寒蝉。
他们在畏惧着他。
没有敬,只余畏。
于他们而言,他便是神。
一尊掌握着他们生死的神。
他们对他言听计从,从来不会考虑反抗。
即便在下一刻,他要从他们之中选取一人杀死,亦是引燃欣然接受。
扭曲得仿佛傀儡。
傀儡也会有情感呢。
可他们是没有的。
他居高临下,望着乌压压匍匐于地的众人,右手食指轻点座椅扶手,发出“哒,哒,哒”颇有韵律的敲击声。
但这般敲击声仿佛鼓槌。
重重地,厉厉地,敲在他们心房。
“我问汝等,轩辕龙庭呢,轩辕煞呢?
汝等说,他们定会达成要求。
可现在呢,没一个能够回来。
我居然会信汝等的话。
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他的话语很轻,很轻。
却仿佛有着一股魔力,令他们背后冷汗直冒,不敢言语。
惹恼了他,可是真的会掉脑袋的,他们还想多活一些时日。
他们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应答,终是有一位老者,叹气而出。
“厌大人,可否听老朽遗言?”
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哼了声。
老者按捺下心中恐惧。
“两次失败不能怪罪族人。”
轻声说着,他却忽地面目狰狞。
却是他邪笑一声,怒目圆瞪。
“这么说来,老头儿你的意思是,你们办事不利的根源,还得落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说是也不是?”
老者面如土色。
众人面若死灰。
“老朽并非此意······”
他似是察觉到自己心绪不宁。
勉强压制下心中的火气。
“那你说说,根源在哪?”
他有些不耐,收敛了威势。
让老者能够喘过气来。
老者微微愣神。
似是没料到自己能够劫后余生,喘了口气。
“缘故自然不在厌大人身上,东域之事不甚清楚。
有大能察觉派出去的探子,一手遮蔽了东域天机。
但几日前的北域异象,由于太过人多眼杂,天际并未屏蔽完全。
探子回报,造成二回失败之人似乎是同一位,她在其中搅局,搅得天翻地覆。”
他登时黑了脸。
一身气机蠢蠢欲动。
握紧了腰间的魔剑。
魔剑似是察觉他的愤怒。
竟是在剑身中开了张嘴。
不住地“桀桀”笑着。
“她是谁?”
“并未查清她的名姓,只知是一名十七岁模样的少女,一袭白衣白裙,似是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之上。
长发妖异如雪。
身形稍显瘦弱。
此为,一柄羽扇从不离手。
探子还说,他查探她时,似乎被发现了。
她朝他的方向瞥了眼,笑了笑。”
老者回忆着摊子的话。
将少女描述个七七八八。
“古安然······”
老者话音才落,他便是猜出了从中作梗之人。
他与言本是同体,正是靠着言的记忆,他才能如此快速的猜出。
“汝等被她唬了,若是她想,北域的天机也能被屏蔽完全,她是故意让汝等探查的。”
老者一惊,难以置信地与他幽深的目光对上,旋即低下了头。
“厌大人,莫非,这丫头强得很?”
他遥遥看向屋外。
北域的雪化尽了。
中域的第一批作物熟了。
农夫们在田地里辛勤劳作。
祈祷着来年能如今日丰收。
他不在意这些,很快就要毁灭的事物,他去在意作什么?不过是在心中留下些能够悼念的事物罢了。
他自认自己很有感情。
会念旧,会追忆,会寻求过往。
但他对他的敌人分外狠辣。
比如说,那个丫头。
“古安然并非很强······”
顿了顿,他无情地浇灭了老者的希望。
“应当说,古安然她天下无敌,国士无双。
你去说书的地方听一听,她在东域,南域,妖域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
老者的心凉了半截,眉眼间不禁带上了些许忧愁。
“这如何是好啊?”
他不屑地看着他。
觉得不值得为此事慌乱。
偌大的轩辕家,还抵御不住一个人的进攻不成?
“一个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的丫头,还能把你给吓住了。
轩辕如此威能的护族大阵是摆设?
她若敢来,就给我瞄准她。
往死里揍她!”
他是如此的目空一切。
他觉得自己所行皆为正义。
这方天地,应当是他的主上所有的,而不是被一群安闲度日,无所事事的凡夫俗子所掌控,这是暴殄天物呵。
老者的心安定不少。
轩辕大阵为上古神阵。
其威能之盛,便是半仙也能杀死。
况且由于这方天地的规矩,半仙是发挥不了仙的实力的。
天道会抑制不住仙力,继而崩坏殆尽。
老者能想象到她身死道消的下场。
定是一番胜景。
他凝视着窃喜的老者。
心中却不如表面般宁静。
他真的很了解自己。
也因此明白,若真的打起来,自己不会是她的对手。
只能借着轩辕大阵的威力强行将她拖在中域,莫要打扰了他准备完全的计划。
如此想着,他略感疲惫,干脆挥了挥手,想将他们遣散回去。
留在这也没个锤子用,还影响他的心情。
正往回走着,倏地一道声音传遍轩辕家。
“咳咳,我是北域古家大小姐。
亦是东域合鸟宗的大师姐。
也是幽家家主的侄女。
我名古安然。
此行,前来讨教。”
这是一道少女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些许玩味与嘲笑。
她这般奇奇怪怪的自我介绍,似是在讽刺轩辕家与他的无能。
他神色一乱,转瞬间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那些原本如释重负的轩辕家子弟再度心慌意乱起来,担惊受怕地注视着他。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哟。
他幽幽地看着老者。
“她来了。”
“是的······”
老者心乱,只能作此回答。
他已然对他相当的不满意。
指着屋外,怒喝道:
“人都打到你山头下了,还不滚出去御敌?
她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还在这傻乐呵?”
老者浑身一颤。
将气撒到了身后小辈上。
“听到了没,厌大人不止在教训我,更是在教训你们这群不成器的家伙。
听懂了的,拿上自己的武器,和我一同把那丫头给斩了!”
老者气势如虹,众人气势低迷,象征性应了两声。
生生把老者气了个半死。
紧赶慢赶,老者率领一众人马来至山脚,却正如他所说,来人只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少女,摇着羽扇,面含微笑,安坐轮椅之上。
美得仿佛仙子落了红尘中。
少女见来了人,轻轻点点头。
高高地举起了羽扇。
“让厌出来见我。
或者······我把你家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