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
本是描写元宵节的诗句。
现在不适合过元宵,城里无人。
万万人挤到各地大宗大族家里,寻求庇护。
没人有过节的心情。
怕哪天不留神命就丢了。
“本来可以放烟花的。
还有安雅亲手裹的元宵和安平扎的花灯,这几年是都不会有喽······”
他搂着怀里的毛绒绒,坐在一处悬崖边上,吹着寒风。
好歹会天黑,不是一直的血天。
不然看着多膈应人。
“没元宵吃了······”
毛绒绒哭丧着脸,舔了舔手。
“等西南边那张大脸不见了,我把安然安平安雅全部找来,再叫上箐箐堂姐,我们一起过元宵,放花灯,好不好?”
古安绝揉了揉她的脑袋。
银白长发毛乎乎,有一缕黑色夹杂。
挺有特色的。
也挺好看的。
风铃眯起了眼。
他的大手一直很暖和。
“说好了,不许食言······”
喃喃道,小老虎眯起了眼。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眼底闪过忧思。
他······真的不敢向风铃保证,十年后,百年后是否仍旧维持着这个僵持的局面。
他也只能给予小老虎最纯真的幻想与期盼,把一切沉重抗在自己身上。
回望悬崖下细密的梅花树林,被风一吹,花瓣就落了。
像是下起了花瓣雨,香香的,美美的。
很好闻,也很好吃。
往常会收集起来的嘛。
泡茶是好喝的。
做成饼也可以。
古安然会把花瓣与棉花和起来,塞进枕头里,晚上做一个香香甜甜的梦,第二日精神倍儿爽地出现在他面前。
都是小时候事请。
记得却比什么都劳。
但现在嘛······
原先灯火通明的郡城啊,连人都没喽。
东风吹不了漫天火树银花,只能欺负花儿啦。
一朵一朵的,全都给你吹落了。
气得树干一抖一抖的。
只差没骂出来。
骂了也没啥用。
东风不懂树的话。
风铃脑袋一点一点的,靠到他肩上。
古安绝身上暖暖的,总有股好闻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每每看着青年的侧颜,小老虎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跳得可快可快了。
按着胸口,想把心跳按下去。
却怎么也做不到。
现在也是,跳得好快。
干脆闭上了眼。
古安绝常说,眼不见心为静。
嘿嘿,她也不去看他,她也心境。
只是眼睛闭着闭着,好像更加困了呀。
“我想睡了······”
发出宛若猫儿一样的声音。
古安绝无奈地笑了笑,原本是盘膝坐着的,改成了跪坐的姿势,拍了拍大腿,让小老虎躺上来。
“只有这么一次哦。”
小声欢呼,风铃马上枕上去了。
眼眸扑闪扑闪,凝视夜空中一轮幽幽明月。
“月亮好圆。”
“正月十五了嘛。”
“很大,想啃一口。”
古安绝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喂喂,你可是猫,不是啃月亮的天狗。”
言罢,自己愣了愣,自嘲般笑了,暗骂脑袋糊涂。
好歹是白虎呀。
怎么说成是猫了。
古安绝突然玩心大起。
难得闲暇,多休息一下罢。
“风铃,你知道明月代表什么吗?”
风铃的耳朵动了动,些些毛蹭到了古安绝的手,惹得他痒痒,放缓了抚摸脑袋的速度。
“风铃不知道,风铃只觉得,月亮好大,好圆,好亮,很美很美。”
果然是只有风铃才能给出的回答啊······
古安绝宠溺地搓了搓她的脑袋。
“会代表寂寥,落寞,思念。”
话音落,古安绝微怔。
思念······
对啊,今天是元宵节呀,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才对,可在北域的神古山巅,只有古安平与古安雅。
古安然在东域。
父亲与母亲去了南域。
堂姐性子的话······应是留在北域。
爷爷闭死关呢,外界动静再大也不晓得。
而自己呢,被他的好妹妹一纸书信留在中域。
古家人到处都是。
却无法过一个团圆节。
想着,鼻子有些发酸。
苦笑,任由一滴晶莹自眼角滑落。
古安绝不觉得男人这样丢脸,这叫真性情。
风铃觉得脸上被砸了一下,伸手碰了碰,还有些温热,闻一闻,咸咸的。
那她知道是什么了呀。
缓缓起身,抱紧了他。
在他分外讶然的目光中。
小老虎伸出小舌头,舔了舔他的眼角。
“安绝乖乖,不哭不哭,有风铃在。”
像是母亲哄孩子那样。
古安绝亦是抱紧了风铃,感受少女的温度,感受少女的温柔,仿佛要将少女的一切深深地刻印在脑袋里。
“安绝,抱疼风铃了。”
小老虎笑着,眉头却皱紧了。
但古安绝心绪不宁,她不肯松开手。
旅行了这么久,头一回如此想家······
他松开了手。
露出一抹苦涩。
如此想到。
但风铃不懂。
“好耶。”
风铃欢呼道,又舒舒服服地躺在他双腿上,高兴地眯起了眼。
古安绝嘴角微挑,看着少女欢乐的模样,连带着他的心情都会变好。
如果,哪天他能像风铃一样抛开所有的烦恼,也挺不错的?
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虽然不是描写元宵节的。
他就厚颜借来用一用,也是可以的吧。
“风铃,明日我们弄一些糯米和肉菜回来,自己磨粉,自己做馅儿,吃一碗元宵。
芝麻的做的多一点,,肉馅的也要来两个,美美的吃一顿,好不好?”
风铃没有回答古安绝,尾巴轻轻摇啊摇。
古安绝瞅了眼小老虎。
果然,才一会会,睡着了。
夜风冷冷,明月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和她的发色有点像,他不怕少女冻着,有他在,寒风侵袭不了她的美梦。
把他当成很暖和的被窝了。
风铃的呼吸平静,砸吧砸吧嘴。
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吧。
“这只小馋猫。”
还是把她当成猫了。
那出在戒指中不知封存了多久的长笛。
古安绝吹了吹,笛声雄浑厚重,与别的笛子很不一样。
特意去定制的,吹的曲子有安眠的效果。
可他好久不吹了,也不知吹不吹得好。
但现在不吹吧,总觉得少了什么。
心一横,将长笛放在嘴边。
还是很好听的······
自满地想了想,一曲接着一曲,整个夜晚,山顶被安详的笛声团团围住啦。
吹得累了,他收起了笛子,看向天边那一抹逐渐泛起的猩红,眉头不禁皱了皱。
又是一个早晨了。
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忽地想到,早些时候一大堆邪魔向各大家族与宗门冲去,却被狠狠地击退了,只余下满地的残骸与尸骨。
不像是无意的。
正想着,眉头被谁撑了下。
风铃眨着惺忪的眼,笑道:
“安绝不要皱眉,不帅气了。”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
算了,不去想了。
这抹血色的天,终将会迎来阳光。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