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悠然地打了个哈欠。
昨夜丫头带了本新的话本。
本来到了睡觉的时候了。
丫头还不肯躺床上。
翻话本翻得可起劲。
迫于大师姐的威严,丫头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书。
“不是,你这话本是买来的还是借来的,怎如此入迷?”
少女苦笑问道,从丫头手上抢过话本。
“今日到这。
再不睡,明日有你好受。”
她吐了吐舌头。
明日宗门大比又要开始了,她们太极峰只去一个元婴巅峰的莫存,别人是去当仲裁的,她与大师姐也要去。
的确挺晚啦。
她闭上了眼。
在少女即将出门时,忽然喊道:
“大师姐,你也看看吧。
很好看很好看的。”
少女不屑地笑了笑。
她读过的书还算少吗?
当年是谁,一个人,一个夜晚,一盏明灯,一个奇迹的。
还差点因为读得太入迷,险些把宗门藏书阁烧了。
为次还领了三月不得入阁的惩罚。
少女满怀信心地翻开话本。
然后觉得真香了。
而现在,空气清醒,暖风宜人,金秋送爽,满园飘香,恰是一年中最风华正茂时。
她却在躺椅上悠哉悠哉闭着眼歇息,两小只分立两侧,替她扇着风。
告诉她们不用的,无奈两小只倔强,就由着她们了。
“你们也歇吧。
一点儿也不热的。”
墨儿雪儿对视一眼。
齐齐变回本体,躲树上去了。
她在院子里新种了棵桂花树。
毕竟从剑仙那儿学了桂花酿的技艺,总要自己去试试的,于是每个秋日,在荷花凋零之际,院子便被另种香气包围啦。
香香的。
甜甜的。
小姑娘的院子一直很好闻。
鸟雀们都喜欢来太极峰筑巢。
“安然,你还不起来?
宗门大比要开始了。”
少女正是古安然。
自击败魔神之后又过去了几年。
时间于她而言已没了意义,反正不老不死的。
此刻无奈地睁开了眼,视线中是那张漠然的面孔。
“你也该笑笑,笑起来很好看的。”
幽梦之摇了摇头。
“我不善笑。”
也没说错,有些人的确天生不爱笑,也不善笑,勉强逼着他咧开嘴角,指不定多恐怖。
古安然叹了口气,挣扎着从躺椅上起身,又挪到一旁的暗金色轮椅上。
“劳烦你了,大比的台子造在半山腰。”
“好歹多动动啊。”
“我懒嘛······”
幽梦之嘴角微抽。
“兰应当挺喜欢你的。
从你那得来的养分可是大补。”
“感谢夸奖。”
古安然摇着羽扇,朝幽梦之眨了眨眼,旋即眺望着遥远的南方,目光悠远而深邃,嘴角是一抹莫测的笑。
“不回去看看?”
幽梦之推着轮椅,耸了耸肩。
“回去铁定是被抓着当族长的。”
是了,那一战过后,太极峰便多了两位客人。
也不能说是客人啦。
此地已经是她们的家了。
“那羡鱼呢?”
忽地意识到少了一人,古安然左顾右盼,没能找到她。
幽梦之朝山顶努了努嘴,又指了指天上那轮大日。
“看星星看出门道来了。
跑去闭关,突破真仙了。”
古安然柳眉微挑。
“还得恭喜她了。”
想了想,没能想出送什么当作礼物。
意识到后山那只鸡王最近有些嚣张,甚至跑她的地里毁了菜。
上回司马萱来拜访她,带来了一本菜谱,传闻是西域传统名菜,叫做大盘鸡······
材料有了。
就办个宴席吧。
也得等到她突破了再说。
一路无话,眨眼间少女们便来到大比之处,叶青风焦急地左顾右盼,似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见到古安然,才仿佛遇到了救星。
“安然,你终于来了,我快镇不住这帮臭小子了。”
用力握了握古安然的手,引得小姑娘有些懵。
幽梦之看向那群弟子,不免扶额。
有些······不忍直视。
“你自己看看吧。”
强行将小姑娘的脑袋掰了过去,古安然见到了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条巨大无比的横幅被数十人拿起,每一位弟子的眼中皆是无比的狂热。
“合鸟宗太极峰大师姐后援团。”
好长的名号。
她何时有了后援团的。
她怎么都不知道?
叶青风抢过轮椅。
于小姑娘错愕的目光中将她推到弟子前。
“这帮小兔崽子铁了心要你说两句,我压不住。
靠你了,加油,我的便宜乖徒儿哟。”
话语间,她的好师尊便把她卖了。
古安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只好举起了手。
“诸位,别来无恙。”
霎时间,山呼海啸此起彼伏,欢呼声咆哮声于少女耳中竟隐约与鸡鸣狗吠重合,震得她脑袋生疼。
无不是欢迎她的言语。
古安然始终记不清自己怎么回去的。
只觉得浑浑噩噩,错愕不已。
原来自己名望这么高。
大比的内容不变。
依旧是当年那些。
但配色奇怪的衣裳不再是她亲手制作的了。
会令尊敬她的弟子们失望,可她性子懒散,也不想去做衣裳了。
今日大比比完,莫存毫无疑问地夺得了数项第一。
内门外门都冒出了不少的好苗子。
待古安然回去太极峰时。
已是月明星稀的时候了。
天黑黑,月明明。
叶戚霜最近陪着叶青雨,不住太极峰。
顾羡鱼自是闭关去了,而幽梦之留下了一封书信说有所感悟,要去习字练画以求突破。
她的师弟师妹们或多或少有些要紧事,偌大的山峰竟是只有她一人住了。
那小姑娘就可以去独属于她的秘密基地了呀。
后山有一汪清泉。
是最近才发现的。
冰冰凉凉,泡着很舒服。
虽是秋日,天气依旧有些燥热,外加今日弟子们过分的热情,引得古安然觉得害羞,红晕没从俏脸上褪却过。
正好洗洗吧。
反正太极峰上无人。
白衣白裙自身上脱落。
少女踏入冰凉的泉水。
将脑袋埋在泉水里咕噜咕噜了数十息后,忽地出了水。
轻轻地踹了口气,古安然伏在岸边怔怔出神。
比上次多了两息,还算有点进步。
白发零散地漂浮在泉水上。
仿佛一朵污垢的花。
萤火虫不怕她,绕着她飞翔。
伸出手指,它们还会落到她的指尖。
一闪一闪的。
像一闪一闪的星。
能听闻虫儿们最后的歌唱。
再过不久,它们或是睡下,或是躲藏,整个冬天都见不到它们的。
此刻的它们,是否又在为冬日里的粮食而奔走忙碌呢,或是在为能够安居的小窝而辛劳?
或许都有。
或许没有。
或许它们很闲。
闲得只有歌唱。
就和古安然一样。
自嘲般笑笑,少女的心思飞得很远,没人能够捉住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想别人知道,就没人能够知道。
泡得够了,她起了身。
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裙。
白裙,白衣,但有几只墨色的仙鹤在其上。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了。
岁月静好。
她推开屋门。
只有她一人。
也算是难得的清净罢。
但这么闲下去也不好,骨头会生锈的。
“果然,还是应该找些什么事情去做。”
如此想着,少女盖上了被子,闭上了眼,准备睡大觉啦。
要不······
去街上摆个摊子?
然后帮人算命?
她一算一个准,生意肯定很好。
毕竟,她只是个算命先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