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爷爷在世时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世间万物万事,或増或减,终归于零,年幼觉得家中恶事频频,因此走入歧途的我,却也在旅途中半强迫的回到了正轨,爷爷我啊,是个不信神佛的人,虽然不信神佛,但我总觉得,冥冥之中被什么所推动。
知道为什么我不反对你的决定么?因为我知道你会走在正轨上,哪怕会迷惘,也不会偏离,既然在正道中行走,那就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去影响你的判断。
只是,万事万物,因果循环,古人常说善恶有报,如果这是真的,那你的将来,一定不会是昏暗的,爷爷向你保证。
记忆中的他带着往常的慈爱的笑,与眼前灵堂供人悼念的照片相似的笑。
爷爷离开是在我九岁那年,而我与她的相遇,便是爷爷临终前交付于我的责任。
她是个病秧子,爷爷不知从何处收养的孩子,就在他逝世前数月领回家中的孩子,可以说是一时兴起。
“就当我这老头子临走前给你的成人考验。”
然后他就像他所说的那般,不久便离开了。
我的考验在别人眼中或许非常奇怪,那便是将这位病秧子小丫头那不知名的病症根治。
小丫头一直卧病在床,似乎是失去了对双脚的感知,她未曾直立于大地上,没有过站立,更不可能感受奔跑的乐趣,不仅如此,在她的眼轮处有奇怪的鳞纹,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知名病症”。
因为我的意愿是成为首屈一指的医生,照顾她成了年少早熟的我的责任。
倾听心音,分享欢乐,研究古籍,细心照料……就这样渐渐度过了平凡的时光。
然后,在我二十一岁那年,她的病症不知为何突然加重了。
太过突然让我束手无措。
在我二十二岁那年,秋天,我的第一位病人、最后一位病人,同时也是一起生活了十三年的我的妹妹、未婚妻的她,逝世了……
那一天我失去了一切……
我不知道她十三年来口中不断阐述的世界是否还有寻找的意义,也不在乎神魔鬼怪的遐想,如果她还活着,健康的活着,将来一定是不亚于我……不,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她一定是超越我,达到众人望尘莫及的荣誉,为世界所认可的天才,或许会成为玄幻作家。
而我什么也不是。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曾经的一切对我来说,什么也不剩了。
我叫叶沧华,曾经是医生,现在无业,因为就在三天前,我辞去了我的工作,如我所料,没有人认同我的选择,擅自加以论断,擅自予以慰籍,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懂,因为切身体会的人只有我,什么都不懂。
现在就连我自己也不懂了。
那书柜上本应摆放整齐,代表着我的殊荣,却徒有虚名的奖杯证书们,如今早已化作碎片散落四周。
这座房子是期望将来与好转的她一起生活而买下的,那不过是奢望。
一切都无所谓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满怀感激的嘴脸了。
我拯救了数百、数千,甚至更多人的人生,带给他们未来,那她呢、我呢?又如何呢?
过往,现在,未来,一切都不存在了,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现如今最前沿的医学者,那个领域也依旧触及不到,我触及不到,所以她离开了,就在我怀中,苍白憔悴,仍然想要赋予安慰的笑容也已化作皮脂的蠕动。
我们独处的最后,她说了些什么,我记得,但却不想回忆起来,我只想记住,她离开的时候是带着笑容便足够了,那对她而言,就是幸福吧……
…………
那之后这样的生活过了多久?
唔……记不太清了,有五年了吧,只是来到这里,也有七年了。
十二年?那还真是……嘛……
被我眼神瞪视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擦拭着华丽的大剑。是的,大剑,不仅如此,还有细节繁多看似华而不实、刻有铭文的盔甲,半人高的坚固盾牌,虽然现在没有了,但曾经的他头顶浮现着指标,读作“狂人阿萨”的名称。
“十二年,真是漫长的时光啊。”
我望着高耸入云仿佛没有终结的巨大石柱念叨。
“生与死,仿佛南北极在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世界,如果以樱花飘落的速度,从这个世界前往另一端的世界,需要花上十三年的时光,而我与她,正好相识了十三年。”
“明年又是一个新的轮回么?”
“嗯,下一个轮回会到来,但再也不会迎来终结!”
那是我绝对,无论如何,不择手段也要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