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新来的同学竟然坐到那个傻子旁边了呢。”
“他这么明目张胆地上课睡觉有没有人管啊。”
“我看他也是个傻子,不然怎么可能接受了坐到那个傻子旁边去。”
“明摆着就是一个二货,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也不用这么说吧。”
这种声音我已经完全免疫了好吗?就这种程度也太轻了吧,这届的同学一般般呀,而且我早预料到这种情况了,老子听过的诋毁和侮辱比你吃过的盐都多,比你想象到的要狠毒得多。所以我内心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想笑。
本来我是不想就这么躺在课桌上当一个咸鱼的,但是我第一天来连一本练习册什么之类的都没有,想在课上掏出笔来做点作业都不行。
讲台上的老师讲着我在放假期间就已经在深夜里完全掌握的知识,让我提不起一点兴趣,真是怠惰啊。
不过我也根本没有陷入休眠状态,慵懒地审视着其他同学的各种小动作,还有听着他们说的闲话,期间好像听到什么【期中考试】【我要挂科了】的交流。我也是服了那些老师啊,完全一点都不管下面的人有没有在听啦,只顾自己讲。
不过我很快被打脸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走进来一个青年,一双炯炯的有光的淡蓝色的眼睛,充满了人生经验、情感和火焰,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上很规整地搭上一条领带,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很多女同学竟生出花痴的模样,朝他的方向投去崇拜的目光,毕竟这是属于她们的青春。
“莫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呢!”
“颜值又高,学历又高,而且上课还这么幽默风趣,真是太完美了。”
“据说还是单身呢,要不你们几个加把劲比一比谁先追上莫闲老师。”
莫闲在讲台前将夹在胳膊下的书放下,目光在趴着的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难题,随便反手画了一个圆,在上面标上字母和条件。放下粉笔,他往台下平静地环视了一眼。没有用黑板刷和粉笔扔我,只是往台下走,走到我旁边的过道时,在我肩上轻轻拍了拍:
“这位同学,你上去做下这道题。”
他说的时候眼睛依旧平视前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感觉他仿佛一池平静的湖水,比我这潭死水要好多了。身体自觉地就莫名其妙站了起来,然后走上了讲台,对着黑板上那道题打了一个哈欠。
下面很快传来了嗤笑的声音,起哄的人也不少,不过还是有认真盯着黑板看题的人。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个人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呢。”
“他到底行不行,别挡着我看题啊,那道题看起来挺难的呢。”
“完了完了,我连题目都看不懂。”
我拿起红色的粉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眯着眼睛在黑板上快速地书写,给人一种打醉拳的感觉。
我用了两种方法来解这道题,其中一种是我从一篇文章上看到的,那个作者简直是个天才。他这种方法过程清晰,思路巧妙,解题迅速,令我相当惊喜。我齐刷刷地写完了一大片黑板,然后漫不经心地把粉笔乱丢,丢进了粉笔盒。我回到了位置。
“那个煞笔竟然还敢用红色的粉笔,我看他就是瞎写了一通在刷存在感呢。”
“你不懂就不要瞎写嘛,浪费老子时间。”
我后面的老哥拍了我肩膀一下,侧着头一脸猥琐笑容地说到:“小老弟,不错嘛,有点东西的呀。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我的作业还请你多多关照呀,嘿嘿,多多关照。”我没有理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不过我知道他叫文瞿兴,外号就叫文曲星。但是他的成绩可是差的很,完全人不对名,不过对校园内的八卦消息非常灵通。
莫闲老师在我写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黑板看,他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小欣喜,从小欣喜到【我觉得有点意思】。班长紫小敏作思考状,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别问我怎么知道她名字的,之前那么多信息你当我白收集了?)
刚才那些随意评论的人看到莫闲老师的表情,现在都没有再出声了,教室里一下子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一双双眼睛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直到莫闲老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这位同学做的非常正确,尤其是第二种方法十分绝妙啊,接下来就由我来为大家仔细讲解一下吧。”
“这位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头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苏泪烟。”我很快作出回应。
“好,让我们为苏泪烟同学鼓一下掌。”一开始响起了零零散散的掌声,而后又仿佛得到了回应一般热烈起来,至于有多少人是违心的就不清楚了。
一堂课很快过去了。
正当我准备起身去上厕所的时候(貌似看到了有个像厕所的地方,还得去找找看呢。),紫小敏朝我走了过来,把我按在椅子上,将一张海报啪的一下拍到我的课桌上,我看到了最上面用文艺风写成的三个大字【侍奉部】。她霸道地开始说起来:“泪烟同学,我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的社团。”但我从她写满威胁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诚挚”的意味,见我没有反应,她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有什么问题吗?泪烟同学。”在我听来那简直就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其中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不过我怎么可能在这点淫 威下就屈服呢?而且当务之急是我要去上厕所啊啊啊,憋不住了啊。
“你看过春物吗?泪烟同学,我申请这个社团的初衷就是要像动漫里面那样对遇上困难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接受学校学生的各种委托,接受了委托,就必须履行责任。”紫小敏脸上浮现出了一个重度中二病患者的神态,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又在幻想些什么了。
我当然十分憧憬大老师的自爆生活,何况我还是一个某站up主,虽然有点心动,但是我深信将二次元中的东西搬到三次元中来是肯定行不通的。更何况部长还是这个鸟样子,而且那些现充剧情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就算有人真的有困扰,那也不可能会做出跑到这个名为“侍奉部”的来跟一群陌生人说自己的隐私。
“你当这里是总武高校啊?不可能有人会向你提出委托的。不过还是这样吧,你不是有海报吗?我带回去看看考虑考虑总行吧。你快放开我啊,我要去上厕所啊!”
本来我想直接拒绝她的,但是我发动了技能【察言观色】【谨言慎行】。为了我的小命,我还是先敷衍她一下,不然鬼知道她会不会把我的液体都打出来。
“不行,你必须现在答复我。而且你第一天来,知道厕所在哪儿吗?乖,回答了姐姐带你去。”
我靠,她难道说会读心术吗?难道我在敷衍她被她看出来了?啊啊啊失策啊,不仅失策,我马上还要湿裤了……
“我带他去!”旁边的林樱柔突然喊了一句。林樱柔一定下了很大决心,这四个字几乎是她颤抖着吼出来的。她先前可是一句正常话都没有成功说出来过,现在怎么不吞吞吐吐了。
我震惊了!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对她产生了无尽的感激之情。
林樱柔直面着紫小敏投来的凶狠目光,连我刚才都差点被她瞪着都有点发怵,但是即便她身上已经开始不停地散发着【我害怕极了!】的气息,依旧没有躲闪,反而勇敢地和紫小敏对视。
紫小敏收回目光,又看了看我,表情似乎发生了古怪的变化,也许是觉得林樱柔刚才敢跟她对视很不可思议,扭过头走掉了。
“那个……记得明天答复我。”还抛下了一句话。
“快走啊。”
“对,快走”
然后我立马跟着林樱柔朝厕所跑去,在走廊的拐角处看见了希望的曙光,打开男厕所的门,直接冲了进去,慌慌张张的跟地震了似的。我可以听见林樱柔在走廊外噗嗤一笑。
哼,竟然嘲笑我。不过好像还是应该谢谢她刚才的帮助。(恶魔二号:你没救了。天使一号:明明就应该谢谢她的呀。我:……你们两个无不无聊……)
我出来在水池前洗手的时候,林樱柔还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等着我,一副【我还没有笑够】的样子。唉,还是遵循内心吧。
“那个……刚才,谢谢了。”
“嗯唔,不...不用谢的,你说了...和我做朋友的吧。朋友...朋友之间不用谢的。”林樱柔一脸希冀地望着我,就像灾民在渴求食物一样,那细长的眼睛是那样天真、那样纯洁地望着我,撩人的大眼睛每一忽闪,微微上翘的长睫毛便扑朔迷离地上下跳动。最后八个字则是很坚定地说出来的。
这谁顶得住啊,我体内的魔王亚撒西终究还是占领了高地。于是我切换出温柔如水的目光望着她:“嗯。”仅仅是简简单单一个字,她却仿佛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肯定一样。我看见她羞涩地点了点头,很快转身,随着她轻轻的一转身,一头粉发湿润、柔软而美丽,仿佛被晨露沐浴过,飘飘然,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好看的弧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只有心痛,那种伴随了十多年的复杂感受又熟悉地跑出来了,而且这种感觉最近一年来越来越强烈,已经快要升级为钻心的疼痛。
我呼吸急促,表情痛苦,就像是有什么阻碍了我的呼吸,仿佛就快要呼吸不到空气,所以拼命地呼吸,那种快要断气的感觉简直要命,眼睛里也爆出血丝。每次这样,只能等着这种状态自己宁静下来。我一只手撑在栏杆,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胸口,忍受着这种煎熬。幸好没有人看到……
看来,只能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吗?我感到十分的无奈。
我回到教室里,人已经走完了,我松了一口气。抓起书包,给教室留下一个孤独而落寞的背影。
我平静地下着楼梯,身旁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说着话,他们有的互相打闹着下楼梯,有的甚至在楼道里亲热(爆炸吧现充),我只是摇了摇头嘲笑自己。因为一个人明明是最适合我的生存方式,但又放不下内心深处那份渴望,我只是因为明白渴望不到所以直接将渴望的大门关起来了。于是,继续平静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