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作业山开始慢慢消移。
下午的课开始之前,我正在肝我后座那位仁兄的最后一页作业,对他不太了解,我故意做错了几道题谨防被老师发现。至于抄写的作业,哼,让那个自来熟的家伙自己抄去。
带着几分怨气,我抱起那堆作业kua地一下丢在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曲星身上。
哦,不对,不是像,他就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份重量砸在他身上的同时上课铃响了。本来他还于惊醒当中确要展现出愤怒的脾气,当看到散开的页面上磨人的空白已经被雀跃的黑色填充得满满当当,登时化身一只乖巧的小狗将那些从身上掉落到地上的作业尽数捡拾了起来。
我甚至不用转过去看他,也能想象到他的瞳孔中会产生怎样讨好的眼神。
又睡了一下午,放学了……
慵懒地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抖擞,活力无限。
就像是按照制定的计划行事一样,即使脑袋一片空白,我只是遵循本能便来到了教师办公室,也许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已经拟好了行事的计划呢,或许更早。
柳老师翘着二郎腿,表情一副肃严(无误,萧肃严厉?)的样子,一定是要训斥我上课睡觉的事情,我是不会让她先开口的。
“听说老师的妹妹也是本校的,成绩优异,上课的时候还整天睡觉,那为什么我不可以睡觉呢?”
拆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你...你又不能考到全校前十。”
我揣了揣上衣口袋,平淡地开口,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老师,我们今天才第一天见面,您怎么知道我不能考到全校前十呢?还是说您对待学生一直都是这种不信任的态度?”
从口袋里翻出那张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复赛的一等奖证书,随手扔在了她的桌面上。
“其他学科的我不管,至少以后您的物理课我不用再听了吧。不够吗?我还有其他的,要不要我明天拿来给您呀?”
呐,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有点后悔了,毕竟对待一个老师应该还是要尊敬点,但是“狠”的状态我也不能控制,或者说不想控制。
估计是对着我这谭死水已经毫无办法了,柳清把学生证饭卡一类的东西拿出来了。
在我眼里这才是正题,毕竟我会来就是来拿这些的。
我没有理会她,只是拿起那些东西就走了。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的垃圾桶多出来一堆被撕碎的纸片,纸片下面还有一堆不同的纸片。
无聊的晚自习,我取出手机刷着番剧,真是怠惰啊!朦胧的夜色爬上窗台,揭开了心底里孤绝的惆怅,寂寞继续着寂寞,哀伤守候着哀伤。
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星光为tan90°。
沉重的铃声在空气中爆发,象征着结束。
刚从后门出来没走几步,就伸出来一只早就被我发现的手,将我提溜着拖进了一个小巷子,我只是默默地将眼镜取下来,从背后书包一侧装水杯的地方拿出眼镜盒,将眼镜装了进去。
这里黑漆漆的,灯光也很昏暗,连我都觉得是个完美的环境呢。
我眼前站着三个杀马特,刚才把我提溜进来的人身材比较魁梧,是个光头吴克,一个最矮的戴着金色墨镜,还有一个的脸像被放了三五年揉的皱巴巴的旧床单。
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甘 文 崔啊!!!
啊哈哈哈,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阿虎的拉了肚子没有来啊。
旧床单一把将我的书包扯下来扔到一边,我手里紧紧握住眼镜盒。吴克抓住我的领子,将我按在墙上,脸上露出凶光。
他朝我吼道:“你小子,风头出的有点大啊,竟然敢动我们赵少爷的马子!”
“是李丹和叶夏告诉你们我的信息的吗?”我不假思索地问道。
“哟呵,小子,挺能猜的嘛。”
淦!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是个傻子吧。应该指的是我和紫小敏坐在长椅上的时候被人看到了,至于这个姓赵的,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让别人称呼他为少爷,多半是个脑子缺根筋的纨绔。
“别跟他废话,我们的任务是把他打一顿,快点动手。”金眼镜看起来好像是这三个人的头。
“好嘞,刘哥。”
吴克和旧床单将袖子卷了卷,金眼镜一把抓住我往地上一摔。
我迅速地将身体蜷缩起来,把眼镜盒护在怀里,缩成一个球,把头埋在两膝,两只手臂护着头。
眼镜好几千呢,很贵的,真心穷,买不起新的,千万不要坏了啊。
他们三个人很快对我拳打脚踢的,一开始是痛的,因为已经习惯了五六年这么久,现在感受也变得轻了,只剩下麻木的感觉,主要是我尽量保持住了姿势。
等到打了个天昏地暗,他们见我已经伤痕累累、鼻青脸肿,觉得可以了,就停手了。前两个人从我身上跨了过去,金眼镜走之前朝我脸上踹了一脚,撂下句狠话。
“小子,以后长点记性,不要碰像她这种你不该靠近的人。”
说完也从我身上跨过去了。
我终于可以将身体放松下来,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开始浮现,右腿挨了吴克带来的棒球棒狠狠的一下,肯定是站不起来,两只手臂撑一点地就很疼,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我连忙检查了一下眼镜是否损坏。
还不错,至少比前几次被打断几根肋骨要好,甘文崔还是很善良的呢!
我缓缓地向墙角的书包爬去,拉开拉链,很熟练地从夹层拿出黑色的鸭舌帽和黑色的口罩。慢慢的将整个人的重量瘫翻在墙上,靠坐在墙边,扣上鸭舌帽,戴好口罩,将帽沿压了压。
脸上的伤已经完全被掩盖,看不出来了。
吃力地用手撑着地,一遍一遍地尝试站起来,用手扶着墙,最终自然是成功了。
我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嘴角淌着血,因为戴着口罩看不出表情,不过我觉得一定是笑着的吧。
我觉得因为别人伤害自己而去伤害别人的行为太愚蠢了,为什么要反抗呢?他们肯定是有苦衷的啊,为什么不想想他们打的不是别人而是你呢?躲是躲不掉的,这次他们没有达到目的,就一定会有下下下次,所以我一直逆来顺受。
也许如果我明天没有带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躯壳去学校的话,他们一定会被那个姓赵的欺负吧!
他们穿的也不是很好,也许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的话,指不定能不能吃上下一顿呢!
最近“打黑”这么严,他们一定是为了任务的奖金才冒险出来的吧!
“也许那个旧床单急忙需要钱去韩国整容呢!”我嘲笑他,也嘲笑自己。
决定呢,明明很早就做出了。
也许是在后门远远地发现他们的时候。
也许更早,早在我不愿回想起的小时候。
这些我都知道的啊,都明白的啊,明明有那么多次可以改变方式的机会,在每次瞬间我都还是遵循了最初的意愿啊。
最初的意愿?是什么呢?可能记不清楚了……
小时候,因为打架是不对的,老师这样说,家长这样说。当我每次看到小朋友因为抢什么玩具,或者互相看不顺眼,或者没有理由而打架的时候,总是感到很惊奇啊,他们竟然真的不听老师的话打起来了,好可怕,好可怜。
所以一直一直都没有扬起过小拳头啊。
从那时的善良演变成现在的伪善了吗?
这不是我一直一直坚守至今的善良吗?为什么会觉得可笑呢?为什么会感到心酸呢?为什么会很难受啊?这不应该的啊。
走着走着,渐渐的有液体浸湿了掩盖笑容的口罩。
我猜,这液体是咸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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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晚风咸咸的。
临江是一排排小吃摊,一排排长凳从一侧延伸下去。看着如麻的行人和如织的船儿,远处的钟楼正好指成(23:00)的钟面。
我知道这个喧嚣的夜晚就在眼前,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将慢慢地编织进梦想。
这场景与我十分的不和谐,可我为什么莫名其妙走到这来了呢?是想寻求些安慰吗?也许这里的烟火气能给我带来短暂的安心和温暖。
琳琅满目的店铺,向前不断绵延着,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传来喝酒划拳的声音,看见一组组家庭围绕火锅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开始舒展开了。
于是尽量快步向前走去,朝闭着眼睛都能走到的那个熟悉的摊位靠近。

“李叔,来碗肠粉,老样子。”
“小烟来啦,好嘞。知道你要加蛋,先找个地方坐下。”
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可还是颤颤巍巍地踉跄着,终于拉开了长木凳坐下。可好像还是被李叔发觉了。
“小烟呐,腿怎么回事啊?”
“没...没事,不小心摔了下。”我有些心虚,不想让李叔担心,来这个陌生的城市三个月了,能称得上朋友的也就李叔和房东诗婉姐了。
李叔十分熟练地在柴米油盐间忙碌着,这里客人也不少呢!主要是大家觉得【李家肠情】的味道经典正宗,我则是因为招牌的谐音“离家长情”才第一次光顾这里,之后就爱上了那味道。
肠粉好了!
李叔把肠粉端上来,我望了望他那瘦削却干练的身影,开口到:“李叔,我想要一瓶啤酒,可以吗?”
“小烟呐,你还未成年呢,别跟那些坏小伙学坏了啊。”他转过头来有些吃惊地望着我。
我也不说话了,只是用真挚的眼神盯着他,他好像也看出我有心事。我索性也不掩饰了,直接把口罩摘下来,露出那些伤痕,嘴角的血已经流干了。
李叔一愣,没有多余的套路般的关切,爽朗一笑:“行!现在正好没什么人,我陪你喝!”
他回身去冰柜拿啤酒,我转了下头,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江面,对这个地方的亲切感越来越强了。
决定了,这个地方就是我的故乡,也是我永远的故乡!
我头一次喝上啤酒,只觉得是一种比较奇怪的味道,至少其他喝过的饮料里找不出类似的味道,也不像传说中那样苦涩,很快便喜欢上了。
其实内心对烟酒是有抵触的,但是丝毫不影响此刻我对放纵沉沦的迷恋。
李叔没有多问任何的东西。
我们俩聊到了三个月前,第一次我发现了这里,在这里等着品尝肠粉,结果就听到诗婉姐在隔边桌子上鼓吹自己的房子多么多么好,欢迎来租。我当时没有地方住,自然很感兴趣,凑了过去。
好家伙,诗婉姐发着酒疯,看到我靠近,嘴里嘟囔着:“卡哇伊~”就朝我扑了过来,然后佐料瓶、凉菜、碗kuakuakua随着木凳一倒,砸到地上不说,砸到我们两个身上可真是“惨烈”啊!
最后还是人家李叔好心和我一起把诗婉姐送了回去,李叔还没让我们赔偿损失。第二天我把醒酒汤端给她喝,等她清醒了些,指着我的鼻子:
“臭小子,算你好心照顾我这么久,以后我的房子就租给你了,不交房租也可以。”
……
今晚的夜色属于我,也属于每一个人。吃好喝好了,我与李叔告别。
我起身,此时,(0:00)钟楼正好发出了格外浑厚的响声,一敲而下,就向山下落去,一直往谷底沉,连敲12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