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9日,周六,阴有时有雨。
“哈呜......早啊,阿秋......”童桐站在小区主路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我挥手。
我完完全全地忘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我和童桐算是邻居......
也许是因为,去年我还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所以不常回家的原因吧。高层小区,人情不免要淡漠一些,我住在29楼,她住在14楼。直线距离不过是50米罢了,但我们完全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之前互相甚至见都没见过。
“呐,阿秋,昨晚有好好做梦吗?”童桐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有,我现在生物钟相当混乱,晚上经常睡不着觉。”我回答道。
“唔......”童桐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她很快又接着说道,“其实我昨晚也没有睡好,程萱昨天的发言太劲爆了,我大半个晚上都在查什么是跨性别。嘿嘿,其实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看动漫啦……”
“童桐,你也要好好休息啊……”我说道。
“诶?”童桐转过头来看着我,“阿秋,你......”
“不然熬夜熬傻了就跟我一样了……”我抬头叹息道。
“我特么......”童桐哼了一声,又把头别了回去,加快脚步往地铁站方向走去,“赶紧走吧,我们跟程萱约的可是八点!”
地铁一路坐到香泡大学的后面一站,也可以说是从城市的西南角一路到了东南角。我一路都在发呆。
真的不能熬夜。但是我因为生病,所以总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大脑迟钝,表情呆滞,感觉自己像是中心商业区那里的路边雕像一样,空洞而无趣。
那雕像是香泡大学美术学院雕的。
城中村的景象,恍惚和一年前一样。也许最多只是路口那家鸡排店换了一个招牌,然后右手边的烤面筋烤冷面小摊换了一辆小三轮这样的变化吧。
路还是那条土路,但如果修齐整了,也许学生们就未必来了。
阿柚小笼包在学校东北面的围墙外边,城中村的主路还要往里拐一点,算不上是一家多么热门的店。毕竟,有这几块钱,为什么不买大肉包呢。况且,香泡大学的早饭生意是远远不如夜宵生意那么红火的。
不过这家阿柚小笼包却是我之前那一年的指路明灯,可惜现在灯是熄了的。
大清早的,大部分店面都还没有开门,我和童桐沿着积了水的主路一路往里走,沿街都是拉上的卷闸门和歪歪斜斜的电线杆,仅有的声音还是沿街二楼那边传来的麻将洗牌声和台球撞击声。
“你们来啦。”程萱坐在路边棚子底下的一张简易桌子边,看到我们到了,就对着里面喊道,“阿姨!再拿两客小笼!”
“好嘞!”门口氤氲的水汽里面传来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两客小笼来啦~”
随后便从店里钻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和我对视了两秒。
“啊......这不是华同学吗?好久没有看到你啦!你怎么一直不来阿姨这里吃早餐啦?”阿姨端着小笼一脸惊呀地问道。
我赶紧把视线移开,看着地上的水坑,说道:“嗯嗯,没什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多吃点!”阿姨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开心地说道。
我敢肯定她的手上都是油,但我却莫名想哭。
一股单纯的情感就这样涌上心头。我只记得确实有这样一个阿姨,有这样一家店,但我却记不得当时的温暖究竟是什么。
“哎对了,程萱。”童桐自顾自坐了下来,夹起一个小笼包,说道,“昨天我想了一个晚上,就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发现我还有两个问题没有问你,现在可以说吗?”
“嗯,直说就行。”程萱放下筷子,说道。
“就是昨天,早上,你怎么也去了哲学楼开那个会啊。”童桐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问道。
“emmm,那我也就直说了。”程萱说道,“我的理由和马胡的理由一样,为了那1000万香泡币。”
“诶?这个回答我真是没想到欸......”童桐惊讶道,“就只是为了这一笔钱吗?”
“对的。”程萱点点头,说道,“这我也不用瞒你。我需要这一笔钱,然后就能去泰国做手术了。”
“呜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童桐自知谈到了暂时不方便深入的禁区,于是赶紧转换话题道,“嗯,那啥,阿秋你也吃啊哈哈。”
“说起来。”程萱一转攻势,问道,“童桐你又是为什么会去参加这次会议呢?”
“我,我缺钱。”童桐不假思索地胡说八道道。
“诶,我记得你应该没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啊……”我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记得童桐缺过钱,于是问道。
“哈?”童桐转向我,问道,“阿秋你难道记起我所有的事情来了吗?”
“嗯。老实说昨天在老历史楼碰到钟典方他们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我说道,“童桐你不是棋牌专家吗?我记得你不光下棋,还...出国赌博来着……”
程萱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童桐,她似乎完全不知道童桐的秘密。从这个角度来说,两个人的交情也是够塑料的了。
“emmm,好吧,我说。”童桐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我欠了债了,需要这笔钱来还债。”
“这......”程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我根本不是因为赌博输了钱了,我是被人套路了。”童桐开始辩解道,“我平时都只是跟钟典方他们下棋,以他的脾气,不可能带彩的。去赌博,嘛......我是假期经常去蛋挞市那儿玩德州扑克,但我只是去磨练磨练技术......”
“那怎么会欠钱的呢?”程萱问道。
“那是上次,被别有用心的小人灌醉了,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打了通宵麻将......”童桐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不足,“你也知道,我平时从不熬夜的。所以早上起来,稀里糊涂的我就已经欠了债了......”
“你怎么不报警啊……”程萱有些无语了。
“我在国外打的......实在不甘心用自己的钱来还......可是现在文旦教授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童桐自觉耻辱,面颊羞红。
“好了好了。”程萱只好安慰道,“我们也差不多该去哲学楼了,说不定这次我们的钱就都有了呢。”
我稀里糊涂地看着童桐结了帐,跟着两人往哲学楼的方向走去。嘛,不过也算是有些收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