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桐，之前我初中的事情不是跟你说过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程萱说道。
“嗯，知道啊。有个叫刘大壮的小混混从小学一直欺负阿秋，然后到了初中之后，你帮阿秋出头，然后另外两个内向的男生抱团搞了个‘尚同双杰’，一起对抗刘大壮来着。”童桐点了点头，说道。
“对，立花院和林檎旋就是当年的那两个男生，李华和林帅。”程萱介绍道。
“呜哇......”童桐终于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系，“所以你们四个人还真的就是装的小混混？”
“吾无需否认。”立花院继续硬气道，“刘大壮其人该死，吾等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嘛，差不多吧。”林檎旋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也说道，“我一点也不想做小混混，但是刘大壮欺负我说我娘娘腔的事情被我家里知道了，所以我只好狠一狠心伪装一下自己，免得家里找我麻烦。”
“林檎旋的父母特别重男轻女，她上面有三个姐姐，生到第四个才是个儿子，不过......”程萱补充解释道，“她现在还一直躲着家里，要是被她爸妈知道她现在是这个样子......”
“不过现在恐怕也瞒不下去了吧……”林檎旋神色转向黯淡，转过头去看向商无穷说道，“商哥，再来一扎生啤！”
林檎旋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柠檬爆珠的烟，自顾自打开，抽出一根点上，默默地吸了起来。烟雾从林檎旋嘴里喷出，慢慢飘上然后散开。
“说起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程萱凑到童桐耳边小声说道，“林檎旋她爸爸已经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了，她现在声带也去做了手术了，总不能接吧。只好给她姐姐发微信。她姐姐说她爸给她找了对象，要她回去相亲传宗接代……”
“唉……这怎么说的出口啊……”童桐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之中深深的无奈。
“所以最近林檎旋几乎每隔一两天就在EZAWANA喝到吐，烟也是一天抽两包，嗯不对，一个晚上抽两包......”程萱继续小声道。
“你们不劝劝他？”童桐有些惊讶。
“这怎么劝啊……”程萱显然是对此感同身受的，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吗？林檎旋的父母就是现在到处可见的那种再正常不过的父母，你说他们错，但他们有可能改吗？那不是他们的错，就只能是林檎旋的错咯……”
“唉……可是，可是林檎旋根本也没错啊……”童桐叹息道，“她这是在自我否定，强迫自己给自己定罪啊……”
“话说来，华三秋姑且也算是吾两人多年未见之旧友也。”立花院安慰了一下身旁的林檎旋，便把话题转到了这边来，想活跃一下气氛。
“是...啊......”我说道，“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有些不堪回首了......”
林檎旋缓了过来，也一起聊了起来：“华三秋当时真的是被刘大壮给欺负惨了，从小学欺负到初中，妥妥的霸凌。刘大壮一个人欺负他都觉得无趣了，还发动同学一起孤立他。我们作为隔壁班的同学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好程萱一直在帮助他，不然真的......”
我也知道林檎旋为什么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也许她想接着说，还好程萱在保护我，我现在还好端端的。可是看到我的人都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不见得有多好。
她想提，但又提不出口。因为现在没有人在欺负我，我要走出来的，应该是我自己给自己设的精神的监牢。
“没事......”我勉为其难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挺好的，毕竟你们都还...认识我......”
我没好意思说你们都还陪着我，或者你们都还是我的朋友。因为这样的话，我不仅说不出口，更是在内心深处毫不犹豫地否定了的。即使我知道这些明明都是我本就拥有的。
气氛又陷入到了一种莫名尴尬的境地。
童桐是最了解这时候应该怎么办的，她赶紧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林檎旋你一直随身带着这个大盒子呢，是装吉他的吗？”
“诶？”林檎旋反应了一下，接道，“啊，是啊。我平时一直有在弹琴的。”
“诶～林檎旋你平时都在弹什么曲子啊。”程萱也赶紧加入到了新的讨论当中来。
“呃，前卫核还有前卫金属都比较多吧。最近我们社团在排练一些新作品，立花院他也有参与创作的。”林檎旋尽力在把话说得通俗一些。
“前卫...核～是什么东西？”童桐一脸懵逼地问道。
“emmmm，总之就是一种音乐流派啦，虽然说有什么bkd，奇数拍之类的特征......但是前卫也好，金属也好，核也好，最好都别急着分类，毕竟分到泾渭分明又能怎样呢，这个世界又不是除了黑的就必须全是白的。”林檎旋一口又喝了小半扎生啤，说道。
“也是哦。”童桐笑道，“诶说起来程萱和你，你们两个人都是mtf对吧。”
“对啊。”林檎旋点了点头。
“不过老实说我真的没有看出来诶。”童桐好奇地问道，“我之前总是以为，mtf生理性别总还是男性，至少遗传学上不会变吧。即使天赋再好，那骨架、手脚、声音、骨盆这些方面总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吧。为什么你和程萱我都看不出来呢……”
“emmmm……”虽然童桐这样问很直接，但是林檎旋还是很认真地回答道，“这些数据都只是相对的，平均值的比较，而不是一对一的比较。现实情况下，即使你看到一个骨架有些大的女生，也不会上去就问对方是不是男的吧……”
“唔，那我应该怎么分别呢？”童桐笑嘻嘻地问道。
“这是秘密哦。”林檎旋笑道。
“程萱你应该也知道的吧。”童桐转向了另一边的程萱，问道。
“虽然我知道，但这是秘密，你自己去想吧。”程萱笑道。
“商哥你知道吗……”童桐居然问起在后厨默默洗碗的商无穷来了……
“知道是知道......”商无穷一边洗碗一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诶？你都知道？那，阿秋你知道吗……”童桐趴在桌上，突然把话题抛给了我。
“不......呕......”我刚才一直在默默地喝酒，一不小心喝得有点快，胃有些难受，“那个，我出去吹一吹风......”
我拉开椅子扶着桌沿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阿秋你不要紧吧……”童桐和其他人都在身后有些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摆了摆手。
实在说，我还是觉得有些难受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脆弱了，还是说，一直都很脆弱？我都有种想找个暗搓搓的角落缓一缓的想法了。
打开店门，一股秋日夜晚的凉风袭来，我瞬间清醒了不少。看来店里的空气真的需要流通啊。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整条二丁巷还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毕竟是周六的夜晚呢。
我沿着小巷边的马路牙子一路往北走，姑且溜一圈儿，我记得前面有个柠檬便利店，那就买包烟再回店里去吧。
街边的热气，略显昏黄的街灯，在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总感觉我和这个世界还是有些游离和隔阂吧……
“华三秋？”我的面前突然站定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抬头一看，竟然是姜尚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