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阿秋。”童桐一整个早上,从阿柚小笼包店回来之后,就躺着沉思,直到中午的时候才说道,“之前和何弗聊过之后,我就感觉我们毕竟还是太年轻,很多想法我们自己可能觉得特别有意思,但是仔细和别人聊过之后,就显得幼稚了。”
“那肯定啊……”我说道,“不过取材肯定还是要继续。在和何社长聊过之后,我越加感觉到我们只是在闭门造车,一直都没有一个实质性的进展。”
“说到取材对象,我这里已经有了两个不错的选择。”童桐突然笑道,“嘿嘿,不过我们这样拿身边的人开刀是不是有点儿猥琐。”
“是有点儿......”我倒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很可惜,我是一个比较无耻的人,本质上我并不在乎这些。
“首先是关德宽的堂弟,叫关德昌的。”童桐说道,“他最近刚来老历史楼,你应该也对他并不算很陌生了吧。”
“嗯,关德昌,我算是认识吧。”我随口答道。
“还有一个就是何弗他本人。”童桐冲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太厉害,似乎什么都看透了似的,所以我想想象并描绘他吃瘪的样子。”
“他当然也有弱点。”我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
“呜哇!真的吗?是什么?”童桐还以为我已经掌握了突破口,所以很兴奋地坐直了身体,想听我的“高见”。
“不知道。”我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的事实。每个人,必然都有他自己的弱点。没有人是无敌的超六边形战士。”
“唔......”童桐稍有些失望地说道,“那算了……”
“不过说起来,关德昌正处在什么迷茫的时期吗?”我问道。
“这你不知道吗?”童桐有些奇怪地问道,“关德昌和他堂哥关德宽之间的事情你难道毫无耳闻?”
“我又不八卦......”我有些无奈。
“也对。”童桐想了想,说道,“王社长你也不熟悉,外研社你也不认识,最近钟典方那儿你也没去。话说阿秋你也多走动走动啊……
其实吧,关德昌的事情背景很简单。关德宽希望他的堂弟能够和他一样,去校组织‘发光发热’,但是关德昌自己想要在老历史楼。”
“哦,这倒挺少见。”我点点头说道,“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一说的地方吧。”
“切入点不就在这儿吗?”童桐兴冲冲地解释道,“关德宽和关德昌两兄弟的想法越来越远,按理说,两人即使分道扬镳也很正常。但是两人都念着旧情,一个希望对方‘回到正道’,另一个希望对方理解自己。这不就有了起因了嘛。”
“不会啊……”我说道,“关德宽虽然思维僵化,行事迂腐,但是心态好得很,思想劲头那么足。他能出什么事儿。除非......”
“对,关德昌这样的就更容易出事了吧。”童桐接着我的话头,说道,“关德昌性格羞涩内向,比较感性。他显然就很容易摇摆了。
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和堂哥的路越走越远,并且作为一直信任着自己堂哥的小弟来说。他会自我怀疑的吧。”
“你......你这未免也太混蛋了吧!”我立马想通了其中的问题,一时有些生气,“这种事情你下得去手吗?”
“呜哇!阿秋?你太入戏了吧……”童桐有些哭笑不得,“我们在现实立场上肯定是帮关德昌的呀,现在我们是以此为一个模版来写推理小说啊……”
“唔......”我也感觉刚才气血上涌得太快,挠了挠头,说道,“那么具体的小说框架应该怎样安排呢?”
“嗯,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童桐说道,“昌小弟一直很崇拜他的大哥,于是在进入柠檬大学之后,想要找到他的大哥并和他的大哥一起创立天文社,继续他们儿时的梦想。
可是当昌小弟满心期待找到宽大哥的时候,却发现宽大哥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梦有想法的宽大哥了。于是昌小弟特别的失落,只好自己重新找寻方向。
昌小弟很快就在柠檬大学找到了一个特别适合自己的社团:赔率(古典)研究社。并结识了王社长。
结果这却是宽大哥最看不起最讨厌的社团,并且宽大哥还找了一堆大道理来给王社长他们扣帽子。
结果昌小弟就因此内心受到了动摇,开始认为自己的道路是错的。
这时!紧张紧张紧张!一个具有反人类倾向的别有用心的变态......”
“停停停停!”我听得脑壳直疼,赶紧叫住了童桐,说道,“这个故事不行......
一,主题太狗血。这不是推理小说,这叫关家恩仇记。
二,屁股太歪。关德宽他做的事情本身并没有错。或者至少说,两方都没错,只是各有立场罢了。在你说来,似乎错全在关德宽似的。关德昌也有错啊,至少他赌博了对吧……
三,别拿个反人类愉悦怪来作为核心诡计和幕后黑手。不然的话这就不是推理了。因为一个愉悦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拿来圆卫斯理的故事都绰绰有余。”
“咕......”童桐气鼓鼓地说道,“行吧行吧,那阿秋你说这个推理小说要怎么写才有意思?”
“不知道,我们还得继续酝酿一下。”我说道,“不过我觉得,这个切入口还是可以的。不如我们找个机会去和关德昌聊聊吧,说不定顺便还能帮的上什么忙呢……”
“诶对。说起来,阿秋你也有找过取材对象吧。”童桐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emmm,我确实也参考过几个朋友的故事……”我说道,“不过我也没好意思仔细问。而且吧,你知道的,即使我想写我也有些下不去手啊……”
“这有什么,小说而已啊。”童桐笑道,“不过阿秋你也真的是‘心善’。不敢写,你倒是敢看。”
“也许是吧……”我叹了一口气,假装无所谓地说道。
其实我在取材的经过中,就明显地感觉到,我内心有一种邪念正在躁动。我说的越多,就越是想要自我掩饰。尤其是当我开始对童桐的各种“出格”言论表现出厌恶的时候,我是在告诉自己,不要那么去想。
我原本并不是一个什么心善的人。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比我心中原本更恶的东西。这些思绪,挥之不去,让我一直都睡不好。
大概就是从那几晚的时候开始吧,我好像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