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日，23:55。哲学楼233教室。
日光灯发出滋滋的电流不稳的声音，气氛当然不很融洽。窗外漆黑而且寂静。蝉鸣声在一周前已经完全结束了。现在的夜晚，如果真的要有声音的话，那恐怕是后半夜露水凝结的声音了。
焦黎和童桐都还在等，她们明明早就可以出发的。童桐只是单纯的不想去，焦黎则是固执地等着2号过完，3号的日期一到，她才有离席出发的意思。
这两个人的心思都太好猜了，比程萱的心思好猜得多了。
立花院靠着敞开的教室门发着呆，一半身体隐到了门外走廊的阴影里。林檎旋则背对着我们，趴在半开着窗户的窗台上，叼着半根烟，不住得打着哈欠。
梅拉始终是最冷静的那个人。我不得不对她是不是AI机器人的这一猜想加深怀疑。怎么戴上了一个面具之后，人就可以变得那么得机械化呢？我都注视她这么久了，她一直“直视着前方，手放在桌子下面，最多也就感觉到她的胸脯在浮动，甚至连呼吸的气息声都听不见。也是，机器人总是不需要呼吸的。
不过也好，梅拉现在这样的打扮，我却可以直视着，一点儿挪开视线的欲望都没有。
但是我看得越久，就越出神。梅拉好像刚染了头发上了色，一头金发相比起前几天来，似乎要更精神一点。肩膀边缘圆润、向下，然后是lo群颈边的蕾丝花边儿，脖子左边的边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我只觉得我的视线一会儿失焦，一会儿又聚焦，也许是看得太久的缘故吧……
不对！这个人好像不是梅拉！我的脑中突然飘过这样的一个闪念，不由得使我浑身一激灵。
“12点了。”焦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已经是11月3日0时05分了，童桐，你跟我走，立花院，你们谁打算轮流看着他？你们自己决定吧。”
“等一下！”我赶紧叫住焦黎，随后紧盯着梅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有一件事，必须现在说。”
“哦，准备坦白？”焦黎扬起头，说道，“那我们也得去你家，至少程萱总在你家里，虽然她未必还活着......”
“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我伸出手来，阻止道，“你们今天难道没有感觉到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奇怪？”焦黎显然是那个最茫然的。而此时，立花院和林檎旋立马反应了过来，童桐似乎也有所感觉。
“对，今天的梅拉，很奇怪！”我皱了皱眉头，说道。
林檎旋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转过身来，两步就跨到了梅拉的身后，随后拍了拍梅拉的肩膀。
“什么情况？”焦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赶紧起身走了过去，问道。
“她不是梅拉！”林檎旋说道，“而且......她的肩膀似乎特别的松软......”
“她是程萱。”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死了，就在我们的面前，在梅拉的‘躯体’里。”
“什么意思？”焦黎脚步一滞，又突然反应了过来我说的话的意思，于是直接上前动手抓住了“梅拉”面前的那个面具，一把给扯了下来。
随后，我们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张不可能忘记的脸。程萱，染着像梅拉一样金色的头发，闭着眼睛，微微地笑着。
“她死了……”焦黎恨不得第三遍检查程萱的生命体征，但最后还是说道，“也许就是几分钟之前的事。”
我看着焦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华三秋，你说。”焦黎看着我说道，“如果我提前五分钟站起来告诉你我要去你家了，你会在那时叫住我吗？”
焦黎把话说得特别的凄凉。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焦黎也许以为，如果能提前几分钟揭开程萱的“真面目”，那也许程萱她就不会死。
“程萱的死亡原因？”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
“中毒。”焦黎说道，“也许是蓖麻毒素，也许是别的什么剧毒物，总之......”
焦黎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她也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也就是说，不论什么时候我们打算去揭开程萱的真面目，程萱都可以立时服毒。生死完全掌握在她的手里。
我默默地走上前去，拿起桌上程萱戴了一晚上的梅拉的面具，翻过来看着面具的里侧。
“含有毒素的胶囊显然就藏在面具里侧嘴的这个位置。”我指着面具嘴唇部分的空间，说道，“但是怎样服毒，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讨论的事情。”
“说说吧。”焦黎也许是无语了，也许是心累了。总之眼神迷离地坐回了原位。
我看着程萱已然苍白失去血色逐渐要发黄的面庞，一阵心痛。叹了一口气，还是把面具重新戴回了她的脸上。
“问题有三。”我也坐回原位，尽量控制着情绪和声音，说道，“第一，程萱为什么要打扮成梅拉的样子？
第二，既然程萱在这里，那梅拉又去了哪里？
第三，程萱究竟是自杀，还是我们当中的某一个人使用了什么诡计杀死她的？”
“还有第四，我来问你吧，华三秋。”焦黎接上了我的话茬，说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程萱，是你杀的，对吧。”
“我没有杀人。”也许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我回答地如此得明确而且不容置疑。
“可是你......”焦黎仍然把枪口对准在我的身上。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杀人！”我的心里实在是很乱，声音也随之响了许多。
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真的，我很想亲自杀死程萱。因为除了我以外，不是，因为我才是最想让她死的那个人。哪怕夕阳再给我多一个背影，哪怕那晚她真的跟我一起去吃了晚饭，哪怕......
可是她已经跟我告过别了。
“嘟......”莫名的寂静无声中，焦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一条信息的提示音，我和焦黎都意识到了同样的一件事情。
“华三秋。”焦黎看了几秒，随后把她的手机递给我，说道，“也许程萱设置了定时。你看吧，这是她留给你的遗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