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伊芙尔在冰面上倒下，身边就是妹妹的尸体。
哪怕她已经是纯血龙种级别的实力，被“天问”正面命中，仍然没能撑住。
芷宇站在暴雨中，和这个女人对视。
“其实，”终于，芷宇先开口了，“魔物们并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吧。”
“嗯…”伊芙尔抱住已经死去的妹妹，轻抚她的头发，“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了。”芷宇耸耸肩，“舍不得？”
“应该不是吧…我可是把她剐鳞剔角了呢。”
伊芙尔虚弱地笑笑 。
“所以你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因为后悔？所以其实你还是爱她的吧。”
芷宇的语气很平淡，但也足以让她感到震惊了。
“…是啊。”半晌，伊芙尔低下了头，“我骗了自己三百年，骗自己不爱她。可她用她的死，彻底毁掉了我三百年来的努力。”
“人可以控制行为，却不能约束感情。”芷宇引用了一句尼采的话，然后道，“你爱她爱到癫狂，却又恨她恨之入骨。所以你选择报复陆地…因为你害怕，怕自己哪天被仇恨夺走理智，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确实…转移怒火，把仇恨的对象扩大化，避免自己伤害自己最爱的也是最恨的那个人…”伊芙尔叹了口气，“我很自私吧？”
“为了保护妹妹而去恨整个世界吗？不算太自私。”芷宇顿了顿，“话说，你对她的爱，不是亲人之间那种吧。”
“嗯，和她一样。”伊芙尔亲了亲妹妹的脸，“如果我们不是姐妹该多好啊，不会为了母爱与王位这种扯淡的东西而反目成仇。那样的话，我还能风风光光地娶她，然后在一起慢慢变老。结果却是这样…”
“最后问你一件事…如果有机会，你会原谅她吗？”
“应该不会有机会了吧…”伊芙尔苦笑，“不过，如果真的有可能，会的…但也不好说。”
“你…还是恨她的吧。”芷宇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一刀贯穿了伊芙尔的心脏，“有什么遗愿吗？我可以帮你实现…毕竟认识三百多年了。”
“把我们葬在一起吧…谢了。”
伊芙尔最后捏了捏妹妹的下巴。
“死同穴吗？我知道了。”
太刀血樱回鞘。而伊芙尔，永远地阖上了那双暴戾的黄金瞳。
暴雨之下，这对互相爱恋而又互相伤害的姐妹，深深地抱在一起。
“时间不等人啊…”
芷宇叹了口气，解除“人间失格”，强撑住受损严重的身体，抬起了右手。那里浮现出一个血色十字星印记。
下一秒，星灵种计都从苍州，被召唤到了芷宇面前。
星灵种们无法主动离开苍州，除非有人委托他们。至于什么人才能委托他们…当然是他们认可的。而芷宇，就是被计都认可的。
但，这个委托，是有限制的…比如不能让他们去对抗除了星灵种以外的敌人…所以芷宇几次都没有找计都来灭了敌人。
“劳驾，”芷宇看着这帅的倾国倾城，黑发白裳的男人，“调节一下这见鬼的天气，顺便治好我。然后送我先去北邙山，再去黄泉比良坂。”
“我是管死亡的妖星…你把我当全能神用吗？”
计都很无奈，但还是驱散了雨云，治好芷宇。然后他左手一挥，他与芷宇二人连同地上的两具尸体都来到了北邙坡下。
埋葬二人并没有用太多时间，芷宇也没有心思给她们立个碑什么的…无字碑也是要材料的，芷宇身上可没有带那么大块的石料…
接下来，便是黄泉比良坂。
黄泉比良坂，那其实是个通道，通往黄泉亡者之地。人类种，矮人种，兽人种和巨人种投胎都走这边。其余种族嘛…尘归尘土归土，大海归大海（海洋种），天堂归天堂（天羽种），地狱归地狱（恶魔种），血海归血海（吸血种）。
但同时，其余种族的灵魂，只要穿过这里，同样能去转生。不过有些麻烦，甚至于痛苦罢了。
芷宇把血樱立在地上，从中取出两个灵魂——伊芙尔和乌尔莎娜。
伊芙尔的灵魂因为“天问”而受损，只是无意识地浮在空中。乌尔莎娜还好，至少能动弹。
“带着她，从黄泉里游到彼岸。那样你们都会转生，你也会保留记忆…但别让她沾上黄泉水，她会魂飞魄散的。”芷宇叹了口气，“赎罪的机会给你了。”
“为什么？”
乌尔莎娜有些不解。
“不知道，就当我脑子坏了吧…”芷宇知道她在问自己帮她们的原因，“就和当年给你伞一样…”
“原来当年那个人是你啊…那谢谢了。”
乌尔莎娜微微一笑，便抱起姐姐的灵魂，穿过界碑，走入黄泉中。
在踏进黄泉的那一刻，乌尔莎娜只有一个感觉…
好痛…真的好痛。
黄泉水带给灵魂的痛苦，已经超越了语言所能描述的范畴。在这种刺骨锥心的剧痛面前，千刀万剐都不算疼…
可乌尔莎娜居然笑了。
“姐…我猜四五百年前，你经历的一切，比这还痛吧？”乌尔莎娜将伊芙尔举过头顶，防止她与水发生接触，“对不起啊…”
说着，这个曾经胆小的女孩，在黄泉之中，带着姐姐的灵魂，一点一点游向彼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