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这世界就如一台舞台戏(2)
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齐亚死死掐着大腿,躲在角落里,避免被日光灯的灯光照到,整个人蓄势待发,像是伺机而动的猎豹,而这时候旁边的牢房突然传出了一声大吼。
“曹尼玛的,老哥赶紧帮忙拿点厕纸来!纸不够了!”
“我去,吕志一天到晚就你屎尿多!”
看守习以为常的拿了四五张厕纸走过来,隔着栏杆远远的扔进牢房里。
“还怪我喽?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你说你们娱乐工具不给我们吧,我理解,可一天到晚连厕纸都几张几张的给,留着生儿子啊!”
“卧槽,今个儿脾气挺大的啊……”
是时候了。
齐亚深深的吸了口气,小腿肌肉骤然绷紧。
成败在此一举!
……
“我的幻想种是电母。”
“雷公电母的那个电母?”
“不,不是……这不是重点,”吕志摇摇头时,接着齐亚扔过来的纸团继续写下去,“这里的每个单人牢房都是六十年前的东西,尽管这些年多次维护,可主体框架已经老化了是,也不可能拆了重新建,所以其实五年前这里便已经作为中转站而非长期关押的囚室。”
“转移?转移到哪里?”
“转移到西疆,比如西郊监狱那边去,时间有限我也就不详细解释了,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又都没有退路,何不干上一票大的?”
“你话说得这么满时,是有什么依仗吗?”
“我的依仗可不就是你嘛。”
“我?”
“对,也许你不知道,但你是老天爷给我送来的机会,如果不抓住,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不知道……你要是想靠我一路从这里杀出去,你还是洗洗睡吧,我连壮点的成年人都打不过。”
“成年人可不是问题。”吕志笑着摇摇头,“重点在于幻想种。”
他突然举起手来是,让齐亚看到他手腕上戴着的镣铐。
“这镣铐是零号实验室的特制品,直接抹掉了场效应,但看守们没有。”
“而对于幻想种无效的你而言,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略微强壮一点……不,也许比你还不行的成年人而已,毕竟即便对于执行战斗任务的觉醒者而言,他们要做的事更多也是隐藏好自己,等待幻想种去解决任务目标而已。”
“总而言之,你的任务是,在我吸引看守注意力的时候,撂倒他。”
“可是这铁栏怎么办?我又踹不开时,而且破坏它的话会触动报警吧?”
“这可没问题。”吕志舔舔嘴唇,“你知道耐药性吗?”
“我们就差不多是这种情况,”他笑了笑,“被这玩意儿限制久了,渐渐的还是能有一点儿特性能释放出来。”
“比如?”
“比如……”吕志伸出手指贴在齐亚面前的铁栏杆上,蓝紫色的电弧如火星般瞬时闪灭。
“利用短路电阻发热造成局部温度升高还是做得到的。”他抠了抠剥落的铁皮,隔着铁窗对齐亚笑笑。
……
事实上,齐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愿意和面前这个不知道底细的男人合作,也许是因为愤怒,也许是因为恐慌。
也许是因为那个金属球中消失的语句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庞大绝望感。
他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对头了,极端的想法也好、毁灭的冲动也罢,还有那个很久没有再见到的名字……
一切的一切,汇成了现在他不顾一切的动手!
面前的铁栏杆已经被数次短路,只要对着保险闸口用力踹下去,几乎可以肯定会变形。
踹下去!
他心中宛如有一头凶兽苏醒了,长着血盆大口朝天空嘶吼着自己的饥饿。
“叮铃铃铃铃!”
还没等他的脚真正踹上栏杆,走廊上警铃声在此刻大作!
被发现了?
齐亚心头一寒,下意识的望向吕志,却只能看见双狭长眸子也向他投射出疑惑的神采。
“卧槽,入侵?”
守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报警吓得够呛是,他回身望了一眼,墙上映照出的闪跃红铃,当下也不敢怠慢,朝着来时的路快步冲了过去,声音很快消失在了警铃声中。
“卧槽什么情况?”似乎有哪个囚犯刚刚睡醒,嘴上还挂着哈喇子,眸子里一片茫然。
“好像不是我们的原因,是有别人入侵?”齐亚能看见吕志的眼球在眼眶中高速移动着,他咬了咬牙,“不管了,走!”
齐亚也从茫然中反应过来。
当下的情况虽然意外,但似乎对他们并没有坏处,有人帮他们纠缠着守卫部队自然是好事,于情于理这种时候没有退路的他们都应该狗急跳墙一把。
想通了一切,齐亚不再犹豫,一脚狠狠踹在铁门之上!
“嘭!”
警报声突然停了。
就结束了?
吕志和齐亚对望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浓重的暗色。
入侵……就这么被驱逐了?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这么消失了?
“嘎吱!”还没等他从灰色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关住他的铁门突然自己开了。
“质量这么差的吗……”他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可眼眸望向铁门时,口中的话语已经戛然而止。
吕志神情严肃的站在自己牢房洞开的大门之前,脚尖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比划比划,又像触了电一般连忙收回。
开的不只是他们俩的牢门,所有的牢门口,无数或迷茫或狂喜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齐亚不再犹豫,他闭上眼睛,做好了会被强烈电击电到抽搐的准备,随后一步踏出!
什么都没有发生。
“走!”睁开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他无视了面前囚徒们脸上复杂的表情,咬了咬牙,大步朝着通道尽头跑去。
紧随其后的,是狂奔的囚徒们组成的浪潮!
吕志没有动,他站在牢门口,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眸子里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啊。”
他索性坐在了自己的铁架床上,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啊,陆羽,我栽在你手里不冤啊。”他抬头望向已经黯淡下来的摄像头,就仿佛在和里面的人说话。
随手在角落里捡了块炭芯,他似乎也不急着出去了,一笔一划的开始涂鸦。
嘿,左一划,减个老鸦。
中通阀,出个鼻砸。
再加一划,小丑就好啦。
简笔画里,小丑对着他笑起来,他也对小丑笑起来。
“你赢了。”他瘫坐在地,闭上了眼睛。
……
从地下150米到地面,整个过程里没有人阻拦。
一直到齐亚从这个所谓的山体实验室冲出去,望见满天繁星为止,都没有任何阻拦。
而且就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般,实验室的出口,正对着镜湖的阳面,遥遥的可以看到对面人头攒动的大学演播厅。
那应该是在举办什么活动吧?
夜色降临之后的鹧鸪山麓,那唯一点亮的金色仿佛是在告诉他,往那里走。
齐亚停下了脚步,任由囚徒们狂喜的从背后的甬道里推推搡搡冲出来,几次几乎挂倒他,然后哭着喊着消失在底下的山林之中。
他突然有些害怕,甚至想绕开面前的这份光明。
换个方向。
他咬咬牙,准备绕开的时候,冲天的噪声从那个方向突然爆开!
哭喊声、玻璃的破碎声,还有他记忆深处熟悉的嘶吼声!
不会吧!
他猛然回转头颅,映入视野的是火焰中比神灵还要伟岸的身躯,在鹧鸪山的夜色里舒展开来。
黑色的流光尖啸着向上盘旋,撕裂意图抓住它的手臂,以一种悍不畏死的态度冲了上去!
骗人的吧?
一定是骗人的吧!
这不就和那个晚上一模一样了吗?
他想要离开的脚步在此时骤然停止。
是巨人,是隼。
暮学姐……大概也在那里吧。
……
“快过去啊。”
“世界”站在主控室的显示屏前,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失去意识的觉醒者们。
她小巧的脸蛋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泪水。
“去结束这一切吧。”
话音落下的时刻,她手中黑色的磁卡骤然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