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这世界就如一场舞台戏(3)
未来城分部,夜色弥漫的此刻,数据流覆盖的空间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恢复了正常。
李天渊的身形从水波般律动的空间中浮现出来,身后跟着疲惫不堪的镜精灵。
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依然保持着原样的未来城分部里,呐呐无言。
“计划应该已经成功了吧?”
他转头望向帝都的方向,隐约的感知里,华北地区的幻想信号烈度就宛如黑夜里的冲天明柱一般,即便隔着一千二百公里,依旧那般耀眼。
海曦没有回应他的提问,只是拉了拉他的肩膀,示意他回头。
“怎么了?”李天渊不耐烦的转过身去,也同样沉默下来。
长发披肩的少女站在入口处,双手中提着的巨大金属液枪相比之下尤为抢眼。
“渊哥。”她似乎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好,又改口道,“前辈。”
挡住侧脸的刘海伴随着她提枪校准的动作微微扬起。露出少女脸庞两边晶莹的泪痕。
“按照以前的约定,我来送你上路。”
……
南华大学一百二十周年校庆晚会正若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就目前的情况来讲,晚会相当的成功,气氛也是炒得火热。
按照进度来说,还有三个节目便会结束了。
导演组和学生会的干事们暗暗在心头松了一口气。
要筹办这样一台对于观众而言算得上是盛典的演出,他们这几百号人身上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其中很多人已经连着几周平均睡眠不足四个小时,之前几天戴着熊猫眼连轴转的也大有人在。
总算是可以迎来一个圆满的结果了。
总导演和主席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欣慰。
“下面,有请柳暮同学,为我们带来她的歌曲《矛盾彼方》!请大家热烈欢迎!”
主持人轻车熟路的报幕之后,舞台清空,帘幕分开,把整个世界留给那个将会从幕后走出的少女,留给她的声音。
数台镭射灯组成的光圈里,伊人却久久未至。
“什么情况?”主席望了一眼导演,却见对方也一脸着急的叫来了在旁的工作人员。
三四个工作人员迅速往后台跑去,
长达三十秒的等待之后,即便是观众也察觉到了不对,于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开始泛滥。
“怎么办的这么丑?”主席看向坐在嘉宾席上的校长,尽管没有明显的不悦,可他还是能读出这样的意思,背后冷汗不由得刷刷的往下流。
幸好,这时候观众席适时发出了回应,这才让得他悬着的心落下来,转过头去望向舞台。
“来了!”
柳暮确实来了,但不是自己走出来的。
被黑色晚礼服包裹住的少女以一种极为狼狈的方式,直接砸穿了舞台的背景看板,扑通一声滚落在光圈之中,蜷缩成一团的身形微微颤抖着,好久都站不起来。
伴随着她一道飞出来的,还有同样狼狈的隼鸟,摔落在地的它同样相当凄惨,身上分布着好几处伤口
“什么情况?导演为了博人眼球安排的新出场方式吗?”
“怎么人直接砸穿背景看板出来了?”
“啊,如果是为了博眼球,这也太狠了吧,小姐姐的衣服都破的不成样子了。”
“赶紧录像!闷声发大财!”
“卧槽,快看快看!她好像吐血了!”
“还吐血,说话不过脑子吗?傻了吧你!那肯定是影视剧里的血包!”
“诶诶诶诶,快看,后面怎么又走出来一个金发小姐姐?”
“哇!小姐姐好好看,给小姐姐打Call!”
……
希尔维娅迈步从背景看板被砸穿的人形孔洞里走了出来,她居高临下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柳暮,还有时地板上丝丝缕缕的血迹,开始反思自己刚才那一拳是不是力道给得重了点。
“你现在可不能死啊。”
她不理会突然观众席上突然开始疯狂打Call的人群,走近前来,一手抓着柳暮晚礼服的领结直接把她拽了起来,望着少女时有些涣散的眼瞳,毫不怜惜的又是一拳。
“你得活到这场戏的主角来啊!”她这一拳稍稍给的力道轻了点,少女的身躯直飞出去,又重重落在地上。
“你……说什么?”柳暮捂着受击的腹部,勉强倚着舞台架子直起上身来,“等谁?”
“等你的宝贝后辈啊。”金发少女捏了捏指节,“今天这么盛大的舞台,可都是为他搭建的,他来之前你可不能死啊。”
“你……”
“之前我们排练的时候,没有这一段吧?”主席拍拍导演的肩膀,却发现对方的腿抖得厉害,“这么暴力的节目你可没告诉我过啊。”
回应他的,是总导演惊恐的目光。
“那个女人……不是演员……”
“你说什么?”主席心头闪过一抹不妙的情绪,“你说清楚!”
“没有这个片段!现在她是真的在打!赶紧停止!”
“你怎么不早说!”主席气得直蹬脚,也不管演出还在进行,赶紧冲上舞台去,对着希尔维娅一通怒斥:“别打了!别打了!”
金发少女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转过脸对地上的柳暮做了个鬼脸:“想不到还有英雄来救美哦,你说作为大魔王我应该怎么回应?”
“快……”
学生会主席望向柳暮:“你说啥?”
“快……逃!”
逃?为什么要逃?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的视野已经高高飞起,眸子里留下的只剩下对他一拳挥出的金发少女。
颈项间喷出的鲜血,一瞬间便溅湿了大片的舞台。
“普通人的身体,可真是孱弱。”希尔维娅活动了活动手腕。
这一瞬间,观众席变得鸦雀无声,不同于普通观众的茫然,十几道气息在此刻骤然升腾起来!直接汇合成洪流砸向希尔维娅!
“真是有够反应慢的。”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有这样的变故,少女往后小跳一步,手心中爆射出庞大的银色六芒星来,“镇压!”
那一枚星纹爆射上天空,很快便得到了来自四方的回应。
舞台更衣室,银色的六芒星闪了闪。
鹧鸪山山体实验室的岩壁上,银色的六芒星显现而出。
镜湖的湖底,银鱼摆尾离开,露出其下同样放射着光芒的六芒星。
……
无数道光柱在夜空中交叠成统一的、最为庞大繁复的阵法,一时间,这片空间物理法则被完全颠覆!
“重力,一点五倍!”
那是十余道气息尚还未完全爆发出来,便被突如其来增加的重力直接压灭,连带着观众席上的观众也在此刻脸色涨红,纷纷被死死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好啦,让我们看看,还要等多久,你的小后辈才会来到现场。”
“住手!”柳暮倚着台柱终于直起身来,似乎终于从痛感中恢复了过来。
“诶,你好像不受重力阵的影响啊,是空间的特性吗?”金发少女好奇的偏偏脑袋,手指放在唇间装作思虑的样子。
柳暮能站起来也确实归功于隼,若要说的话,现在如果不是隼用灰色的气息将她包裹住,从这片空间中割离开去,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么顽强的啊,”希尔维娅想了想,又看了看被她完全压制的会场,“那干脆搞大一点怎么样?”
“你要干什么?”柳暮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隼强打精神也从后方的地板上带起锋锐的辉光,在同一刻猛扑而出!
“我啊,其实对那个晚上一直耿耿于怀。”希尔维娅后退一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浓烈的黑色从她身体的各处向外爆射而出,弥漫在整个舞台之上,就如同灰黑色的龙卷,而超过二十米高度的虚像在下一刻直接顶破了玻璃穹顶!
“现在再来试试吧,我叫希尔维娅,希望你在死之前记住这个名字。”
皎洁的月色下,伴随着玻璃幕墙的大量龟裂掉落,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巨人仰天长啸,对着面前的少女便是一拳挥出!
挡在她身前的建筑再次发生坍塌,还苦苦支撑的梁柱也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在今晚之前,谁也想不到烟火弥漫的晚会现场,在仅仅一个瞬间之后便变成了人间地狱。
或许希尔维娅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为了更方便的和柳暮战斗而释放能力,却在此刻成了所有被重力禁锢的观众的梦魇。
碎裂的玻璃幕墙在这一刻宛如天降死神,面对一点五倍重力加速度加持下的玻璃碎片,睁大眼睛的观众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经身首异处,变成这个热气腾腾的屠宰场背景的一部分。
“南华大学,受到巨人袭击……”饶是早已身经百战,隐藏在观众席中的龙渊序列觉醒者,在这个瞬间也只来得及通过个人终端报出了地点,下一刻也便成了泛着红色的碎块。
在被重力压制的现在,身体只是普通人素质的觉醒者,其实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希尔维娅!”柳暮看着这一幕,目眦尽裂,就连隼鸟身上的灰色气息也在此刻强行攀升,身体迅速变大!
这种时候已经不是考虑个人安危的时候了,本就处于能量等级劣势的她,已经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和隼分离了。
“啊啊啊啊啊啊!”嘶哑的吼声里,银色的闪电在半空中掠出闪跃的弧形,旋即直飞而上,直接朝着巨人的中枢冲了上去!
“来得好!”
柳暮似乎看到面前那张庞大的脸笑了笑,随即那巨大得甚至显得有些臃肿的身躯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灵活,深蓝色的冰层在此刻覆盖于拳头之上,几乎是在成型的下一刻,希尔维娅已经撤步出拳!
两道不成比例的身影在半空中交汇,银色的闪光中,巨人嘶吼着后退一步,整只右臂在此刻断裂开来,重重砸在地面上!
而另一方面,天空中早已不见了柳暮和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