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因果之间(上)
“觉醒”看着眼前闯入天岭深处王座厅的两道身影,伸手抹了抹脸上沾上的石屑,并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
他连正眼都没有给梁双成,黑色眸子渐渐有着丝丝金线爬出。
“你是因果。”他盯着满脸阳光的李天渊,半晌才用一种确定的语气说出话来。
声音有些沙哑,有种淡淡的惘然。
“连自我意识都没了么……可悲。”他摇摇头,脚尖微转,整个人已经背过去,白色的光圈突兀地在他身后成形,光圈的另一头是令人神往的旋转星空。
他抬脚跨入光圈,浑然不顾身后梁双成的弓弦已经松开。
青色流光剧烈地颤抖了一瞬,然后隐没在虚空中,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觉醒”的背后。
可年轻的王只是继续着全身跨入光圈的动作,一点也不为有可能出现的受伤担忧。
要知道,作为一个概念的具象化,他本身可是没有任何直接战斗能力的。
不过,他虽没有,有人有。
蓝色的冰层瞬间成形,在毫厘之间比“觉醒”的身体先顶在了青色小箭的面前。
微妙的轻响声中,两种光芒双双湮灭,微微显蓝的碎冰从李天渊的掌心滑过,只剩下一点似有若无的湿意。
这一箭气势很足,可威力却是弱得可怜。
而发出了这一箭的梁双成更是倚靠着山壁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如浆出。
在神门里躲藏了三天,梁双成的精力确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现在的他如果不是用“西北望”的下端撑住地面,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神门是幻想种“觉醒”的大本营,在这天岭山壁的极深处。
神门里没有危机四伏的陷阱,却有成百上千被“觉醒”强制契约而现世的幻想种。
在过去的数日里,一直是他在负责对付它们,而李天渊,一直没有过动作。
而在已经彻底暴露的现在,他们被闻讯赶来的幻想种撕碎只是时间问题。
“觉醒”没有再看他们俩,身影已经完全隐没在了白色的光圈里。
然后光圈开始缩小。
看样子,应该是类似于传送一般的东西。
目的地,毫无疑问是未来城。
“双成,挡住她,我去追觉醒。”李天渊没有多话,直接无视了挡在前面,身上还散发着缕缕寒气的幻想种,几次闪身避开冰锥的攻击,一个箭步若游鱼般朝半空中那个正在不断缩小的白色光圈砸了进去。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被自己丢在这里的梁双成,在接近油尽灯枯之时能否活着杀出神门。
他的眼睛里满是未来城。
“你敢!”被寒气包裹的幻想种身上寒气迸发,不过从浓烈程度上来看,明显比之前的阻挡弱上了许多。
在世界法则的限制下,她能做到的,也不比契约前幻想种多得了多少。
特别当面对的还是武器类的幻想种时,更是没什么优势。
所以当她倾力阻止半空中那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时,一根破空的羽箭击碎了她所有的防御,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圈和李天渊一起消失在王座厅的空中,只留下深褐色的山壁。
羽箭爆裂地旋转着,险而又险地从她肋间擦过,死死地钉在了背后的山壁上,箭头深深地锲进山壁。
羽箭不再是流光,这是精钢的长箭。
她震惊地看向跪坐在原地的梁双成,看着对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第二支泛着冷光的金属长箭。
看着被她把目光转向自己,梁双成的脸上苍白渐渐褪去。
他张着耳朵听了听,感觉到王座厅外,无数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然后他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药片吞了下去。
“霜姐,当年我曾经对你和队长说过的,就算不用西北望的加成,也能威胁到幻想种的招数。”
“但我从没想过会对着你使出来。”长箭搭在弓弦上,箭未转,弓弦渐紧。
“我叫它,拧弦。”
遍身寒气的幻想种能够明白梁双成是什么意思,女性的面庞上,嘴唇微张,却只是一串没有实际意义的呜咽。
她说不出话来,气机已经完全被面前的长箭锁定。
在无数幻想种越来越近的暴烈吼声中,梁双成轻笑着松开了手中的箭矢。布满血丝的眼球在这一刻强行焕发出光彩!
“霜姐”的身体剧烈地抖了抖,却是没有闪避动作,就那样看着梁双成颓然坐倒在一方王座旁,声音虚弱却若审判般庄严宣告:
“尘归尘,土归土,已逝者已矣,安心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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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一步跨出,已经站在了未来城中心广场旁最高的商厦上,从观景台向下望去,黑暗中,整个城市至少十分之一的面积已经被火焰覆盖,恐慌弥漫全城。
在改变的世界法则下恢复了原本能力的数十只幻想种,肆虐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未来城的觉醒者数量不少,足有十万之众。
可此刻,即便是两位数的他们抱团,也只不过能堪堪抵挡住面前的凶兽们片刻而已。
整个战争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
那里,银白色的流光中,激光的大天使闪掠而来,胸口上是长长的贯穿伤口。
激光大天使没有废话,一把抓起他,转身往东南飞去。
他将带着他飞往秦海,在那里,幻想种代表胜利的拼图,条件将被完全凑齐。
三分钟之后,空无一人的观景台上,李天渊的身形猛然现出来。
他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薄膜笼罩,仔细看来,那竟是一根又一根流动的丝线,一头连接在他身上,另一头穿透虚空不知道连在谁的身上。
因果线已经渐渐显现了出来。
他看着已经完全处于混乱状态中的未来城,拳头已经悄悄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