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白色的光辉收敛，李天渊站在原地，右手上握着一柄萦绕着白色火焰的巨大斩剑。
吉普车和审判都已经消失无踪。
序列号015，因果，对序列号057审判的裁决历经两个小时，终于在启明星升起之前，结束了。
李天渊的脑袋低垂，他前方600米外便是负手而立的032，世界。
李天渊摆了摆脑袋，似乎有些思维恍惚，他迷茫地看了一眼面对自己的小女孩，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斩剑。
“他不会是失忆了吧？”陈泽明对着身旁的伙伴疑惑地低声问道。
“嘛嘛，谁知道呢，看起来似乎是因果能力的后遗症啊。”“伪装”也同样低声地回答，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青年的一举一动，时刻防备着之前恐怖的因果域再次发动。
由于因果能力的发动过程是完全公开的，之前李天渊和审判在半空中的交锋过程被尽收眼底。
陷入因果的领域中，审判根本没能做出像样的反击，就被李天渊设定了抹杀的结果，斩断了一些因果线，直接抹去了存在。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缠绕在审判身上的白色丝线，一根根被李天渊斩断，身躯一点点透化，却束手无策。
虽然并不是很明白这个过程的机理，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要是李天渊再次展开因果域，这里的他们除了两位王以外，恐怕不会有任何一个能够幸免。
所以要不要趁着对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的间隙里先一步干掉他呢？
这是问题所在。
然而都是这么想的，却没有一个敢动。
原因也同样很简单，谁能保证能在因果域释放前，完全割断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的喉咙呢？
即便是激光天使，也做不到。
拿这里的所有幻想种的性命开玩笑？除了面前那位背对着他们的王，还有释放了一次能力已经疲累到极点的028以外，在场的数十位幻想种中，谁都没有资格做如此重大的决定。
最悲哀的，因为世界树本体需要地岩下方的晶态能源，他们连逃都没法逃。
区区一个觉醒者能把复数的幻想种逼成这样？
这就是015作为概念特性全开的威力！
于是他们看向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女孩。
世界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后炽热起来的目光，然而她只是默默摆了摆手，没有了进一步的动作。
她依然负着双手站在世界变迁之后的秦海顶端，身后参天的绿树伴随着晚风徐徐晃动。
她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悲悯。
这个男人还剩下的因果不多了。
也许连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都不一定记得。
仔细回忆着因果域收敛前李天渊身边那稀薄的白色丝线，再结合眼前这位分部长茫然的表情，这样的结论不难得出。
她并不慌张。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小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就像滴滴答答的泉水泼洒在光滑的石板上。
你是谁呢？
你从哪里来？
又到哪里去？
你到这里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重新回到我们的行列中？
还是你肩负着什么使命，要来杀我呢？
李天渊正对上她的目光，眼眸里空空的，懵懂天真得像个婴儿。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毫无意义的咿呀声漏了出来。
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连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的人，又怎么可能还记得要做什么呢？
世界平静地看着那个身影一脸茫然地呆立在原地，双手一刻不停地在全身上下摸索着寻找能够让自己回忆起来这些问题答案的信物。
他的手在全身上下好几个口袋里乱掏着，指尖战栗，几乎对不准口袋口。
每一个口袋掏出来都是空的，也许原来就没有东西，也许本来有装东西，但因为因果线断了而消失了。
无论如何，口袋是空的，连个钢镚都没有，这事实无法更改。
他的脸上满是惶恐，就如同迷失在没有北极星的午夜荒野里的落难人，竭尽全力想重新和那个熟悉的世界建立起联系。
世界等待着这个男人崩溃的时刻。
那是他把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却仍旧找不到答案的时刻。
西北方向突然传来了巨兽的吼叫声，东南丘陵的茂密丛林里，斑斓的巨虎第一个越下了山崖。
它飞速掠过李天渊，然后猛的一转身，停在了世界的面前，虎尾倒竖，震天的虎啸在秦海的前方炸开。
序列号623，云灵虎，特性是控云。
黑色的巨大身影也紧随其后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
那是一条巨大的黑龙，身长足有二十米，肉翅舒展，漆黑的火焰在它嘴边凝聚，宛若地狱的低吟。
序列号166 黑炎龙王。
然后是手持巨盾的圣殿骑士从天而降守护在世界身前，比一人还高的盾牌重重地压在落地处，一手宽的黑色裂缝在大地上裂开，迅速成了一条长度超过十米的巨大巨口。
他的身旁，序列号1577穿梭者现出身形。
然后是幻想的骑士。
再然后是脚踩祥云的麒麟在上空闪现。
……
上万位完整的幻想种出现在了秦海。
粗重的鼻息声中，李天渊似乎毫无察觉，依旧疯狂地在全身摸索着。
世界还是沉默着。
她的目光跟着这个男人的手在全身移动，那手掌慌乱地摸过全身，最后突然停了下来。
手掌停滞在左胸口，片刻后外翻，银色的金属扣表面光华流转。
李天渊的目光在此刻定住，他仔细端详着这唯一的信物，脸上的表情里，慌乱与迷茫一点点退去。
他突然笑了。
“渊。”
他摩挲着银扣，眼里只剩下不舍与温柔。
世界的眼眸骤然紧缩，她娇小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自己身后的世界树上跃起。
然而动作再快又哪里快得过因果……
因果域再次扩展开来，这次，李天渊再无保留。
柔和的白光里，世界树被蜘蛛网包裹起来，幻想种被因果线束缚起来。
李天渊的身体也同样被因果线重新连接，只是那数量和粗细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数来数去，也许就剩下两位数。
但他眼眸中看不到丝毫惧意。
这次，是他对所有幻想种的审判！
即便一开始结局便已注定，但他还是像飞蛾扑火般举起了手中的斩剑。
上下翻飞的因与果之间交织的是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