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依赖并非恋爱(二)
陆珂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金丝般斑驳的光影穿透落地窗微不足道的阻隔,洒在抱膝坐在床一角的黑裙女孩身上。
她抱着自己的双膝缩在床靠墙的一角,眼眸弥散,好看的下巴搁在膝上,眉宇间弥漫着化不开的愁丝。
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一直没想清楚。
金影伴随着窗外冬青枝叶的微微摇曳,忽闪忽闪地映在柳暮脸上,小精灵撩拨着女孩的发丝,然后不舍地响应太阳的召唤,小跳着步子从窗台跳了下去。
逐渐被霓虹灯点亮的城市夜空下,落地窗外逐渐透进来几分喧嚣气息。
“小暮?”陆珂从乱作一团的床上撑起身子,试探性地推了推自己的闺蜜。
柳暮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沉思的表情一动不动。
“小暮!”陆珂嘟起小嘴,一个猛虎扑食从背后把猝不及防的黑裙女孩压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像一只树袋熊一般挂了上去。
娇嫩的唇瓣不怀好意地对着女孩的耳垂轻轻吐出热气来,刺激得女孩的身躯一阵颤抖,同时狼爪毫不客气地对着女孩的丰盈一阵乱抓。
“小暮~”拉长的嗲音里,柳暮似乎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转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试图把不老实揩着自己油的闺蜜拉下身去。
“珂儿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啊!“被闺蜜异常熟练的动作弄得面红耳赤的柳暮在这方面丝毫不是对手,在狼爪的肆虐下三下两下便失去了抵抗能力,全身瘫软地被陆珂压倒在床上,衣裙散乱,春光乍现。。
“嚯嚯嚯嚯……”模仿着不怀好意的大叔发出意味深长的怪笑,陆珂揩了揩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一脸猪哥像,“小暮儿你可不知道现在你有多么诱人,真想现在把你吃掉,咯咯咯。“
“别闹了……小珂……“柳暮红透了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她完全放弃了抵抗,双手反抱住陆珂,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似乎这样才安心了一些。
陆珂也终于停下了恶作剧般的动作,两个人互相拥抱着对方,安静地听着各自的呼吸声。
“是‘天使药剂’的副作用对吗?”歌姬突然在柳暮耳边轻声问道。
她能感受到怀中少女的身躯微微僵了一瞬间,旋即恢复柔软,接着耳边同样传来少女轻哼声。
“嗯,没法入睡,整个三月都是这样。”
“怪了,就算药剂的醒神作用持续时间因人而异,可也不会持续一个月吧?”陆珂使劲把女孩勒进怀里,侧脸在柳暮脸颊上微微磨蹭着,就像是在讨好主人的小猫。
“谁知道呢?”柳暮侧过脸去,眼眸里倒映着卢卡光影流离的夜色,不知为何突然提及了某个孩子的名字。
“是你带齐盈去未来城的对吗?”
“嗯,不过与其说是我带她去的,倒不如说是被胁迫去的。”陆珂苦着脸仰起脑袋看着少女光洁的侧脸。
柳暮比陆珂要高出接近半个头来,此刻她们俩的姿态就像是妹妹对着姐姐撒娇。
然而其实柳暮比陆珂还要小上近一个月。
“说真的,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哪里会让她去。”
陆珂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来,小拳头不住地击打在柔软的床垫上。
“不怪你。”黑裙少女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长发,指尖发丝一根根滑落,宛若银河天降。
“怪我。”怔了一瞬间之后,她又补上一句。
“怪我得到消息太迟,怪我被等价交换挡住了。”
陆珂沉默地听着好友熟悉的碎碎念声,叶眉的尖端不住颤抖,脸上满是无奈。
“听着,”她突然打断了柳暮的轻吟,眼眸认真,“这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
她半撑起身子,嘴唇在柳暮的脸上微微啄了一下:“我们尽力了。“
“……”柳暮没再说下去,她很清楚用这样口气说话的好友此时的心情。
那大概是熔岩已经漫出山口的爆发前兆。
“齐亚那边怎么样?”
“不是很好,”柳暮抿了抿嘴,“齐轩消失了,齐亚看起来情况很不妙,一个人在家里,关掉了所有对外的联系方式。”
“这次的事对他打击挺大的。”陆珂翻身坐起来,双手握拳放在膝上,“一下子失去仅剩的两个亲人,任谁都会这样吧,所以你怎么办的?”她转过头来看向柳暮,“就这么过来找我了?”
“我不知道……”手腕搁在额头上,柳暮的眸子逐渐迷离,“我想安慰他,但是好像突然找不到任何理由。”
“喂!你可是他的前辈诶!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听到这里,陆珂挑了挑眉毛。
“我们是前后辈,但仍旧是陌生人。”柳暮的声音有些小,话语也不太清楚。
“曾经选择他作为后辈,是因为巨人强袭那晚上,我在昏迷的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相同的气质。”
“同病相怜?”
“可以这样说吧……”
“但是相处了三个月之后,尽管有着渊的档案资料,我感觉还是不能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
柳暮的眼眸里渐渐浮现着回忆的色彩。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做了很多事,为了家里的债务卖身给渊,为了妹妹和幻想种鲁莽地厮杀,甚至在未来城的战场上受重伤仍旧强行加速。”
“然而三月我在军区总医院陪着他时,那时候他刚刚从未来城的昏迷中苏醒过来,浑身插着管子,但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情绪的表露,杀人了也好,妹妹幻想化了也好,永远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连哭泣什么的都没有,平静得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他从来没提过自己在追求着什么,但是每时每刻都在让人心疼地努力着,碰到遍体鳞伤也不愿意向你说出心声,遇到再大的痛苦似乎也能独自一个人消化掉。”
“就像一匹独狼。”陆珂淡淡地插了一句。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丝毫不显得幽暗,歌姬的侧脸上反射着莫名的光彩。
“就像刚刚从天岭回来的双城大哥。”她微微摇了摇脑袋,反手撑着床榻,“想哥跟我说过天岭之变之后的情景。”
“刚刚失去最珍视东西的,负伤的野狼,空虚而迷茫的前路。”
她偏过头去看自己的闺蜜,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肃穆和庄重。
“不认识没关系,陌生人也没关系,渊的哪一对前后辈不是从陌生人逐渐成长起来的呢?”
“你是他的前辈,你选择成了他的前辈。”她突然从床上跳了下去,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映出奶白色的肌肤。
“你不在卢卡的日子里,我去找齐亚和齐盈的同学老师了解过他们两兄妹的事情。”逐渐升起的半月之下,她猛然转身,长发在半空中划出美丽的半圆。
“没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们所谓的真实者,大概就是个早熟一点的少年而已。”
“早熟少年遇到挫折迷茫的时候,需要小暮你去填补他心头的空缺。“
柳暮坐起身来,眼眸里不知何时逐渐恢复了清明,她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像个丁香姑娘,可略微有些不同的是,她的唇边忧愁渐渐隐没下去。
“你不会喜欢上这臭小子了吧?”,陆珂突然戏谑地一笑,“真不知道他有哪点好的,居然能从我陆珂大魔王手中抢走我的闺蜜!“
少女一脸装出来的怒气,双手叉腰宛若即将发怒的狮子:“不行我可能不能看着你这样被抢走,以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听到没?”
少女大踏步逼近到柳暮身前,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柳暮的那双夜色眸子,直到一抹她所熟悉的亮光在那双眸子的中央逐渐亮起来。
“不是喜欢,”柳暮微微摇了摇脑袋,“只是责任而已。“
“至于搬过来住……”她环视着周围乱糟糟的房间,娇颜上浮现一抹苦笑,“还是算了吧,家里没人的话会寂寞的。”
“嫌弃我这里脏乱差就直说啊!不知道多少男孩子抢着想闯进来呢,不干拉倒!“少女气鼓鼓地别过脸去,脸鼓成包子状。
柳暮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装生气的少女,眼波愈加柔和。
“吃饭吧。”她轻声道。
“你做?”陆珂回她一句。
少女的笑容噎了一噎,终于有一抹薄怒泛上来:
“出去,我请大盘鸡!“
“好!“陆珂抱胸,脸上一脸就该这样的表情,拉着柳暮冲进了卫生间。
“诶诶诶,干什么!“
“废话,你打算让我就这幅打扮出去?看我无敌龙抓手来检验一下你最近的发育情况!
”
“诶诶诶诶!不要啊!“
“哈?居然又变大了!说你是不是最近又背着我偷吃木瓜了!“
“你怎么会这么熟练啊!“
哗哗的水声很快掩盖住了卫生间里少女们的嬉戏打闹声,只剩下淡淡的温馨。
隼站在窗台上,棱形的眼眸辽远,不知为何,它吹了个并不标准的口哨,开始轻轻念叨起自己的名字来。
江。
江。
那声音逐渐变调,有些怪异。
鸿。
它似乎想起了什么,棱眼里辉光流转。
安静下来一会儿,它又添了一个字。
帝江。
帝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