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而行的官道上,有一队马车,车队里的人各式各样,商贾、书生、货郎、小娘子,当然啦,还少不了赶车的车夫。
其中有一人最为奇特,那就是躺在敞篷牛车上的剑客。
这名剑客年纪轻轻,身背一把长剑,看上去没什么本事,好像被人打上一拳就要倒地。
当然了,这些说法是不对的。
因为剑客虽年轻,但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在一夜之间从菜市口这头,杀到皇宫的那一头。
而他的身上也不止背了一把剑,如果大家用金属探测仪在他身上照一照的话,就会知道,这人腰间缠着的哪儿是根皮带,分明就是一根精钢软剑!
所谓行走江湖,暗器藏身,就是像他这样啦!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车队里的人无关,因为他们都是大大的良民,白齐也没有理由拔剑将他们全部捅个对穿不是?
而且真要说起来,他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
他出了京城,就一直向西行,跨过山,走过水,乘过车,也坐过船。
这一路走来,白齐的心情都是郁郁,眉头上锁着忧愁,就连见识短浅的车夫也知道,这位客官的心情不好,所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与他攀谈。
他将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不是忧愁的时候,却又止不住的叹气。
他忍不住想,放不下过往,走不出愧疚,是二十一世纪很多青年都有的特性,不独他一人如此。
他闭上眼,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起一个月前的事情,这让他感觉心里乱糟糟。
当时热血冲上了头,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到得如今冷静下来想一想,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太多死人了!
这很难说跟他没有关系,毕竟这天下真正乱起来的契机,就是那天晚上他冲动之后的结果。
他想着这些事情,心中是越来越烦闷,就连平时爱吃的葱油饼都没了味道。
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因为这国家天下积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影响全局的。
但身为此中人,谁又能真对世人的生死无动于衷呢?那不就真成没心没肺的禽兽了嘛!
所以这就导致了他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沉闷。
他想,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振作。于是他搜肠刮肚,想要从可怜的肚子里,挖出点儿有用的话来。
他在心中默念,少年强则国强,少女强则少年扶墙。想到这里,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自己思想龌龊!
这可是鲁迅先生说过的话,自己视其为师长,竟然胡乱篡改,乃是大不敬之罪!
但随后又感觉哪里不对,仔细想了想,才发现这是梁启超先生说的。心中不由尴尬,自己还真是不学无术!
他又重新默念,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念到这里,他又说不下去了,不是忘了词,而是这话用的场景不对,对自己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儿效果,他不禁又叹了口气。
真希望可以找个人来说说话呀!
不过车队里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能与他有共同语言。
车夫的见识有限,书生的谈吐酸腐,商贾人家更是透着一股铜臭气,而那些小娘子见了他也只会高呼大侠饶命。
这可真是要了他的命!
这时正值晌午,他虽不是很饿,但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爬了起来,搞得他心痒难耐。
不过这些馋虫不愿意再吃烧饼,可见馋虫真不是好东西,竟然敢如此挑剔!
但白齐没有办法,总得满足它们不是?
于是他一路走,一路环顾起四周,突然发现前面有座和尚庙。
白齐想,虽然是个和尚庙,但斋菜好歹是热的,也比冷的烧饼强!
于是他离了车队,进了寺庙,走在院中,两边的杨柳随风飘荡,好似在向着他招手。
他在庙里看了好半天,发现这庙真是寒酸的不行,香炉都不见有人上香的痕迹。
他想:这可真是个寒酸寺!
等了好一会儿,寺里终于走来一个人,是个小和尚,小和尚带着他进了正殿,然后就侧立在一旁。
这是要让他交香火钱的意思呢!
不过白齐也没什么抵触,毕竟自己是来蹭吃蹭喝的,多少要给点儿。
于是他便拜了拜佛,交了香火钱,让他感觉有些古怪的是,面前佛像的手势很朋克!
只见他竖着一根中指,脸上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在嘲讽他这个冤大头一般,使人心中很不舒服。
于是他的佛礼便做的极不讲究,做完之后还一脸古怪的直盯着佛像打量,站在一旁的小和尚也不在意。
这时,走廊的那一头又走来了一个胖和尚,要不是尚在人世间,白齐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弥勒佛。
这胖和尚袒着胸膛,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仔细数一数,那些肉还分了五六层,简直像是从猪圈里爬出来的!
他带着白齐参观起寺庙,与他说花开花落,东南西北,就是不说吃饭的事。
走在他后面的白齐恨得牙痒痒,看着对方那白花花、亮灼灼的秃脑袋,忍不住要伸手给他敲个窟窿出来!
但最后他也没有这么做,因为不能这么做,小和尚见了是会报官的。
如此纠缠了小半个时辰,他终于败下了阵来,拿出两块碎银子,交给胖和尚,说是捐给寺庙,拿去做一份善事。
到得此时,这胖和尚才哈哈大笑,拉着白齐的手热情道:“施主大好人呀!实在难得,刚好敝寺开饭,就留下吃了斋饭先!”
好嘛,这和尚真是一身的市井臭气!
白齐懒得跟他再多废话,进了饭堂就去打了稀粥拿了两个馒头,一碗土豆丝,找了位置坐下。
这时,胖和尚就又跑了过来,只见他一手端了只碗,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煮熟的狗腿在啃!
这他娘的还是个花和尚!
但白齐转念一想就了然了,光吃素可长不了这么胖!
只见这和尚正满嘴流油,没个和尚样,见白齐看他,也不尴尬:“施主,敝寺的斋饭可还合胃口?若是不够,便再拿两个馒头来吃,管饱!”
这给白齐气笑了!他一拍桌子,“大和尚!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的狗腿说道:“这是狗腿呀!”
嘿!回答的理直气壮!
“你一和尚,吃什么狗肉!”
“施主,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和尚我吃点狗肉,你都要来管。”
听了和尚的话,白齐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我不讲道理?!你一个吃肉的花和尚,居然说我没得道理?!”
这和尚厚颜无耻的可以,“施主,如今天下将乱。抢劫的抢劫,饿死的饿死,乱得不行。贫僧这寺庙当然也就乱起来啦,不然贫僧吃什么肉呢。”
好嘛,还真是有理有据。
“若是太平时节,和尚我吃肉当然不行,别人会管的。但现在都乱起来了,自然没人有闲心来管和尚我吃不吃肉了。施主既然还有闲心来管和尚我吃不吃肉,不如把这心思放在其他地方。管一管这坏了的世道,岂不是更好?”
和尚一番话,把白齐说的哑口无言。
没想到这臭和尚吃个肉,居然还有这么一大通道理在其中。
他只得端起碗,呼啦啦的喝了一大口稀饭,不再说话,但这和尚却不放过他。
“施主,既然你不说话,就说明和尚我说的还有几分道理。施主刚才对贫僧恶言相向,想必是心中郁结,不得发泄所致。”
白齐就又抬起头,看着和尚:“听大师这话,莫非是想渡我?”
这和尚连忙摆手,称不敢。这倒是让白齐惊讶了,这和尚也懂得谦虚?
“贫僧观施主气象,和贫僧之前的气象一模一样!所以有些心得,可以分享。”
“愿闻其详!”
“和尚我虽然是个和尚,但也是人,这人是杂食动物,天天吃素就难受万分。这就导致和尚之前与施主一样,精神不振。如今,贫僧天天都吃肉,荤素换着吃,于是就变得生龙活虎,精神十足!”
这话说完,他就摇头晃脑,总结了一句:“天性不可夺也!”
听他说完,白齐就在心里暗骂:“夺你妈个头呀夺!”
但仔细一想,还是有点儿道理。
再想了一想,白齐就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了这胖和尚的脑门上,只见上面肥肉乱颤,打的这和尚莫名其妙。
白齐可不管这些,他在心中默念:天性不可夺!天性不可夺!
他可是神仙来的!
他转过身,一溜烟跑了出去,速度之快,就如升空的火箭,被装进了加农炮,直射向太阳!
他跑上了寒酸寺顶,又跑上了华山之巅,他攀爬在喜马拉雅山,登上了珠穆朗玛峰。
他还不尽兴,于是又继续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月球上,他看见了广寒宫,宫里住着一个美女,怀中抱着兔子——是嫦娥!
他跑了过去,仔细一看,长得和红袖一模一样,他不多想,抱着就啃。
啃完之后,他又跑出了月宫,看见外面的吴刚正拿着斧子在砍树,他冲了过去,一巴掌拍死了吴刚!
他想,月亮上不能有其他男人!
他又往月桂树上爬,一直爬到了树顶。
于是他就站在月桂树上,大声呼喊,这声音之大,透过了大气层,传播在真空中,超过了光速,直达光年,他的声音回荡在无数平行宇宙中,只是一句
——老天爷!我日你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