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一共七人,皆是赶往澶州城参加科举的考生。
今晚夜宿山神庙,因为无聊,就聊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又扯到了女人身上。
他们说起江南女子,性情温柔;巴蜀女子,热情多才;陇西女子,忠实诚信。
而最不能要的,就是燕赵的女子啦,因为全都是母老虎。
书生黄来也是其中的一员,他对此事最有心得,因为他的老婆,刚好就是燕赵的母老虎。
这时庙里又来了人,是一群道士,或者说是两个道士,加一个不三不四,再加一个...
他看见走在最后的居然是一个女子,她的头发像墨一样黑,肌肤如玉石一样白,整个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美。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足以扰乱他的心神。
当那几人打过招呼找地方坐下后,这边的众人皆沉默了下去,想来是震惊于女子沉鱼落雁的容颜。
庙里又安静了下来,四面的墙壁昏暗而又显得压抑,看着火堆上泛起的点点火星,黄来想起了自己早年夭折的凌云壮志。
他曾经立下誓言,就如天下每个书生一样立下誓言,那就是非高权重位不干,非绝代佳人不娶。
如今高权重位不见,绝代佳人就在眼前,他闭上眼,想要平静一下心绪,但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的惊鸿一瞥。
女子实在太美,不似此间人,使他爱心大炽,已经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在众人都沉默的当下,他站起了身。
他记得那女子手上绑了绳子,应该与其他三人不是一路,他觉得自己或许有办法帮助对方。
不过在这之前,应该找到一个对话的切入点。
而女子身旁的白齐正在看书,且还是《资治通鉴》,这是书生心爱的书,里面的每一字每一段他都记得,所以围绕着这本书展开话题,定不会有差错。
他来到白齐身前,拱手作揖:“这位公子,小生黄来有礼了。”
“哦,你好你好。”白齐却头也不抬,兴致缺缺道。
黄来也不气馁,继续开口:“看公子打扮不像是读书人,没想到竟也会看资治通鉴这等好书。”
“还好还好。”
白齐现在心中是腻味的不行,这书生一看就知道是冲着柳听旋来的,说话时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他身边的女子身上。
而且什么叫不像读书人,竟也会看资治通鉴?难不成资治通鉴这等书写出来就只是给你们读书人看的?真是岂有此理!
心里如此种种,他是再也看不进去半个字,更别说耳边还有个苍蝇在不停地嗡嗡叫了。
而黄来现在心中也是恼火,自己说了这么多,对方居然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于是他话锋一转,有些不客气的问道:“公子看的资治通鉴怎么跟小生看的不一样?光是从书页上看,就少了很多篇幅。”
“哦,你问这个呀,这是经过当世大儒编著校验过的精简版,如今还没有大量印刷出版,你自然是认不出来。”
白齐回答的四平八稳,因为从书生过来搭话时,他就已经在心中想好了此等托词。
然而书生毕竟是书生,他看过的书可不少,就更不要说白齐手中的《百花野史》了,这可是市场上的畅销书籍,常年占据艳情书销售前三,他看过不下十来遍。
“管弦满室春声细,灯火盈厅月色娟。小生不曾在资治通鉴中读到过此诗,倒是在某些下流的市井书籍中听说过!”
这话他说的是义正言辞,掷地有声,让满屋的人头转过了头来看着他。
就连一旁闭目养神的柳听旋都睁开了眼,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这让白齐背后冒冷汗,心想这书生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根本没翻到那一页,这家伙居然就给背了出来,很明显这种书也没少看。
他一时间还没找好借口,一旁的黄来看准机会,就抢答道:“小生黄来,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然而柳听旋看也不见他,皱着眉头再次问道:“怎么回事?!”
“这...这...”白齐几次张嘴又闭上,就像个犯了错被抓住的孩子,整个人都呆愣愣地。
“姑娘,这书名叫百花野史,记载的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下流内容,为常人不耻也!”
什么叫为常人不耻?你自己不也看过吗?!
柳听旋伸出绑在一起的手,从嘴里吐出来两个字:“拿来!”
“这...”
“给我拿来!”
看柳听旋横眉倒竖,像发了彪的母老虎,白齐只好极不舍得,且不情愿地将书交了出去。
而一旁的陆游却笑的咧开了嘴,只因这一幅画面的既视感实在太强,跟他以前偷偷上酒楼被老婆抓住后的场景一般同。
这等顶风作案的行为,一般就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的凄惨!
而白齐又是个浑不吝的,被抓住后心有不服,又忍不住嘴硬了两句:“我看我的书...关你什么事...”
“关我什么事?!”
柳听旋听了这话心里莫名有些恼火,不过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不关她的事。
自己跟他相识不过一天,而且他还经常开口气我,出言讥我,行事恼我,我干嘛要管这么多?
她有心不再多管,但是心里又止不住有些烦躁,就像有一个天使,一个恶魔在自己的耳边低语。
天使在她的左耳开口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不过就是一臭男人罢了,你见的难道还不够多?由他去吧!”
恶魔在她的右耳开口道:“这事怎么能不管?他这两天说了这么多话来气你,欺负你,这个时候正是欺负回去的好时候,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这两个小家伙在她的耳朵边你一言,我一语,扰乱了她的心境,让她再也沉不下心冥想。
她发现这是她出生至今从未有过的心境,这种心境让她倍感焦虑,仿佛想要从白齐这里听到些什么,又或是得到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变得有些不正常,这种不正常让她不敢再去看白齐的眼睛,也不好继续追问。
她低下头,翻着书,细细的看了起来,但书里写了什么,她却一个字也没记下来。
坐在一旁的白齐看她又冷了脸,不说话,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估摸着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就想要找个靓仔一点儿的姿势道歉。
但黄来读不懂现场的氛围,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话奏了效,便自顾自的开始数落白齐的罪状,将其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色情狂。
他一个人说了半天,又看柳听旋沉默着不说话,还以为是白齐几人拿了她的把柄,以此威胁她,便又宽慰道。
“姑娘,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大胆地说出来,小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与随行的众人皆有功名在身,如果姑娘受了什么委屈,小生今天定能为姑娘主持公道!”
一旁的白齐听的直冒火,心想你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一口一个小生,真是不要脸,并且还当着我的面诽谤我,挖我的墙角,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他正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结果一旁的柳听旋却先忍不住了!
上一个敢这样在她面前聒噪的人,已经被她削掉了脑袋,扔进了密林深处,如今上面估计已经爬满了微生物。
只见她把书一扔,脚一蹬,扯断了手上的蝴蝶结,伸手拔出了天行剑,一剑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再说我就杀了你!懂?!”
“懂!懂!姑娘你先冷静一点,把剑放...”不等他把话说完,柳听旋抬腿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将其踹了个四脚朝天。
她心中本就有些乱,耳边却还有个苍蝇嗡嗡叫,怎能叫她不心烦?
她踢完人转身见白齐目瞪口呆看着她,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瞪他一眼,并在资治通鉴的书皮上留下了一个脚板印。
白齐不知她在生谁的气,坐在一旁不敢再吭声,只有陆游对着他挤眉弄眼,一副老涩批模样。
黄来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几人中间坐下,庙内又一次静了下来,不过这次的安静中却透着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庙外突然刮起一阵妖风,白齐抬头向门口望去,就见风后走进来三个妖娆女子。
这不用猜也知道是妖怪了,白齐老远就从她们身上闻到了一股狐媚味儿。
她们先是看了看坐在一起的书生,又看了看白齐几人,随后想也不想,就朝着白齐这边走了来。
对她们来说,书生虽然人多,但一个个身材偏瘦,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年少时无行,亏空了身体。
这些人哪儿来的阳气可以吸?别到时玩的太刺激,一口气没喘上来死在了自己身上,那才叫晦气。
再看白齐几人,不仅长得英俊,而且身材健美,一看就是精壮汉子。不仅能满足她们,也正合她们的胃口。
她们打定主意今晚定要饱餐一顿,便满脸笑容向着这边走来。
然而一旁闭目冥想的柳听旋却突然睁开了眼,黑色的瞳孔中闪着冷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