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肿胀的面部在第二天已经可以用不规则的臃肿来形容了。
今天早上听班长说，学校已经对樊郭进行停课处理了，至于其他两位也是记过处分。至于为什么学校处理的那么快，我想这还是跟永川攀附的家庭势力有关吧。
原本在空间官宣也没能让年级以外的同学知道，这下全校都知道高一六班有这样一位游学归来的少女，和“配不上”她的男友。永川也如愿以偿的被全校男生熟知。
我倒是挺开心的，至少脸上的伤足以我“炫耀”一番昨日的战果了。
“你飘了啊，邱浩天。”唐董挺趁我不注意弹了一下我肿胀的水泡，疼得我想把他桌子给掀了。
“哼，你懂什么，这叫：正义的审判。”
“哟，还正义的审判啊，你昨天不过像傻子一样呗骗到篮球场。你躺在地上的样子很靓仔哦。”昨天的另一位主人公手拿保温杯不屑地说，丝毫不顾我脸上的尴尬。
“说得轻巧，难道你昨天不也是被骗么？你昨天还差点被”
该死，这女人用笔尖戳我了，差点让我从座位上跳起来。
“这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啊，那只是对面人多势众才害的邱浩天没法还手的，这叫能屈能伸。”班长见我们气氛不对赶忙打岔。
我心疼的看着手背上多出的那个黑点，搓都搓不掉，周围一圈红了起来，还疼得很。
◆
转眼又到了放学时间，不过今天下午只有两节课，这让我一拍脑袋发出一声感叹：“我居然忘了这事！”
新学期的开端就发生这样一连串的事，让我陷入混乱，居然忘了上学期和墨萱约好的社团招新！而今天就是社团招新企划的日子。
我飞奔到体育馆，墨萱一个人在乒乓房整理打扫，地上灰蒙蒙的一层让处女座的我很不舒服。
“墨萱……我来了。”我上气不接下气。
“你来了啊。”墨萱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嗯，我来帮你了。乒乓桌我来擦吧。”这几天和墨萱交谈的很少，我们之间有一种奇怪的隔阂。
我挑了块崭新的抹布，沾了沾水，细心地擦着每一桌。轻轻一抹就是一层薄灰，灰色的水从指间流下，不知要搓了几遍才能变干净。
平时我们两见面就会滔滔不绝的聊天，此刻的缄默如同平静的湖面，只要一颗石子就能荡起涟漪。
昨天的事和墨萱的那句“你坚持一会”联系在一起，让我耿耿于怀，索性先开口问她。
“昨天，是你帮我的吧。”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
“没……没有，我……回家了，没能帮到你。”
墨萱的背影颤抖了一下，可这怎么可能逃过她闺蜜的眼睛？
“可我昨天看见你躲在墙角了啊。”我笑着看她，想打消她的紧张，“谢谢你！”
啪，扫帚倒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会感谢我……”
墨萱像木桩一样的杵在那，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真的是这样吗？墨萱。”我笑了笑，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
“对……对不起，浩天！”这姑娘的泪匣子终于关不住了，站在那哭了起来，“是我没有告诉你我知道这件事！”
“我没有怪你啊。”我很少见到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有落泪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即使她有次在水泥地上倒立撞到头破血流也没掉一滴泪。
“是我，我是小心眼！看见你和永川在一起，我，我嫉妒了。”墨萱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用急杵捣心来形容再适合不过。
“这么说来的话，那也应该怪我骗了你不是么？”
“不，都怪我。”
我也不想和她进入这个责任死循环，所以想了一想话说道：
“好了好了，就算是你的错，你最后不还是选择去找人来救我了吗。有句古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必自责了。”
我摸了摸墨萱的头。在我看来，她始终像姐姐般刚强，却又有着最柔弱的一面。尽管现在各类电视剧、书籍都把摸头杀定义为男女朋友之间情感的表达，但这对于我和墨萱却是另一种感情的表达。
“你的闺蜜我是不是一个坏人……”最后两个字声若蚊蝇。
她很自责，让我有些过意不去，说了那么多安慰的话不起作用。用一般的方法抚平她心里的那道裂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因此我要换一种方法。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恶，而善良的人能够悬崖勒马，而不是被拽入无底的深渊。显然，墨萱昨天站在狂风大作的悬崖边上，做了最清醒的选择。克服心魔，亦是善良。
浪子回头金不换。
“咳咳，你能这么想就好。没错，你就是个坏人。”我一脸愀然不乐的样子，墨萱抬头看见我的脸色，眼中的泪光闪了闪。我接着故作深沉地望着他，接着往下说：
“所以，你总得付出点什么吧。你当我是被白打的？你觉得你拿什么还啊？”
“那……那你说怎么做，墨萱一定照做……只要”
嗒、嗒、嗒。
我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脸颊上弹了三下。墨萱看着我，双眼充满疑惑。
“好啦，我欺负女生了。我们俩扯平了。这三下弹指，把我的怨气都弹进你的脑中了，我就不生气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为了闺蜜居然说出了如此中二的台词。
“真……真的嘛？”
“没事的，你还是我的好闺蜜。”
“你，和初中时候一样的死直男，讨厌死你了！”墨萱哭着笑了。
“喏，纸巾给你，处女座的闺蜜是你最可靠的伙伴。”我掏出一包手纸递给她。墨萱接过纸巾，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嗯，一辈子的好朋友。”她爽朗地笑着看我，双眸虽然有些红，却异常的清澈，“谢谢你……其实……我”
“嗯，怎么了？”
“啊，永川，你怎么在这啊。”墨萱瞳仁皱缩，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仓鼠，赶紧甩掉我的手。这也不怪她，毕竟假女友的事没有外人知道。
“我是来找邱浩天的。”永川倚着门框，一字一顿地说。
这个女人来的真不是时候，居然还用一种捉奸的眼神看着我。
“墨萱你先一个人布置一下教室，我去去就来。”
◆
体育馆天台，永川背对着我眺望远方。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觉得，我们装得像不像男女朋友？”
“还行吧，反正就是个名头。”
永川转过身对我说：
“邱浩天，你知道吗？今天我们班那群女生居然察觉到了我们的演出，问：‘你和邱浩天怎么那么不像情侣啊，平时都不说话。’要是被她们发现了，那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我是无所谓。我还巴不得如此呢。我这是加速进程让别的男生更对你感兴趣，你也可以早日完成你的宏图大志。我真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所有男性，难道你有什么童年阴影吗？”我始终认为她是心理不健康。
“你需要管那么多吗？”
“我觉得我既然是假男友了，我就有义务。”
白光一闪，永川直接一脚踢在我的小腹上，胃里感到一阵翻腾。
“你觉得这是对我说话的语气吗？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义务？真是可笑至极。”永川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和昨天帮我擦血的她判若两人，“你就是个地球人而已，贫贱的庶民。”
“邱浩天你听好了，对于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做出点调整。首先，我要求你在校内称呼我为‘亲爱的’。其次，你要保证尽量出现在我身边——尤其是在其他同学面前。再者，我打算加入你们乒乓社。最后……”
永川停顿了一下，“你的补习班我也报名了，作为我们的交流据点。”
这个女人，真的是把我的底细翻得一清二楚。
“假如你表现好，我可以付你工资。周末算你双工。”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沙，作为处女座的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庶民庶民的，原本以为她只是开玩笑，但是这样一直在耳边叨叨，谁的自尊心不会受挫？真就以为自己就高人一等吗？什么事情都要用钱来衡量，难道情谊也能被当作雇佣关系吗？尊严，感情——无论友情、爱情、亲情——作为人类大脑深处最高级需求，绝不是用物质去衡量的。
“你觉得一个真正的女王会是这种自负的样子吗？用钱来摆平一切？张口闭口叫别人庶民？可笑。”
“要你管么？欠打？”
“你要求了我那么多，那你倒是给予我同等的尊重啊。”我面色阴郁。
“尊重？”永川囔囔着，停下了挥到半空的手。可能在她的意识里，从来没有对她眼中“庶民”有尊重二字，只有一味的命令。
“对你们这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尊重的。”永川对男性的偏见不是一点点了。
“是，我不否认有些男性就是如此。但是相比之下，更多男生是有担当的，你看看！”我指着楼底下的情侣，有的手牵手在散步，也有的并排坐学习，“为什么我们男生就应该被当做**上脑的动物？”
蓝色苍穹之下，几片浮云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楼顶刮起的风还是很大的，扬起的细沙让人睁不开眼。
永川望着我所指之处，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可以，我答应你不在其他同学面前做过分的举动。但是你前面说为男生的开脱，根本没有说服我，因为你们太会伪装了。”
我也不会奢望靠几句话改变根深蒂固的想法。
天台上又陷入了沉默，偶尔能听见楼下操场上的喧哗声。
“我和墨萱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
“好。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盯着这位比我矮半个头，却倔如牛的女生，“就算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求你了，去向墨萱说你不计较她昨天的行为，好吗？否则她绝不能放下这件事。况且，你不是要加入我们社团吗？她可是社长。”
永川微闭双目，春风抚着她的睫毛，居然让我的心荡漾了一下。
“行，我答应你。”永川点点头，“你只是我的假男友，我也管不到你去哄骗其他女生。”
她居然“通情达理”了一回，但仔细一想，假如我爆出这样的丑闻，反而会让别人更同情她，收获人气。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永川小姐，是你误会了吧，我不喜欢她。”我看见永川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暗暗得意她终于算错了这件事，“我也永远不会在原则问题上欺骗身边的人。”
“不要多说了，走吧。”永川似乎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毕竟她昨天沦落到那个地步有一半原因是墨萱没有及时告诉我们。但从她放下大小姐的傲气去安抚一下墨萱，我还是愿意相信她是善良的。
走下楼梯，我远远看见活动室里墨萱娇小的身影与偌大的环境形成鲜明的照应。
“墨萱，永川找你。”
“啊，来了。”她熟练地爬下梯子，努力收起忧心忡忡的表情。
“那个，墨萱。”永川走上前，虽然两者年龄、身高相仿，但是前者像妹妹，后者更像是经历颇丰的姐姐。“昨天的事，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怪你。”接下来，永川说了句我意想不到的话。
“对于年级大会上发生的事，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永川昂起头，仍极力摆出一副高傲的姿势，“我起初以为你只是一位不懂爱的女生，把你当做情敌来看。但现在我发现，是我误解了你们的友谊，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不起。”
我见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连忙插了句：“墨萱啊，永川同学想加入乒乓社，我们以后就是同一社团的人了。”
永川瞄了我一眼，算是对我临时起意最大的包容了。
夕阳斜射在操场上，泛起金黄。远处是同学们踢飞的足球，慢慢地滚动着。一束阳光照进活动室，墨萱在阳光下欢呼雀跃：“终于布置完了，谢谢你们。”
“今年我们一定能评上10大社团。”我给墨萱鼓气。
“你们的生活，有点有趣呢。”永川在一旁喝着水，淡淡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