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化妆的吗。”
“切，果然如此，哪有那么好看的妹子。”
“吃瓜了吃瓜了。他们教导主任要手撕绿茶了。”
这些零零散散的话从旁边骚动的人群里传出。不过我注意到让我自尊心受挫一点:
为什么这群男生都没注意到“这位是你男朋友？”这句话？我就这么不起眼吗？
熊墨萱转过身向我投来了担忧的目光，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小心一点。
“张老师，对于你的指责我表示十分不理解。”永川直视这张天，语调中依旧显示着一种高傲，这种气势显然让习惯了开局便“恐吓住”同学的张天感到吃惊，“第一点，我没有化妆，你总不能认为我长得白就是涂了粉，眼睛好看就是带了美瞳吧？”
永川对于自身优点的把控到时准确的很，而且能在这公众场合说出来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女生可以做到的。
“而且我的头发天生就是这个颜色，不信你可以去问我们班主任。”
不过成年人终究是成年人，不会被初出茅庐的学生给唬住。“老巫婆”邪魅地笑了笑道：“染不染发姑且不论，化没化妆，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么？”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瓶卸妆水和一沓纸巾在永川面前晃了晃，挑起的眉毛仿佛宣布了她的胜利。
“你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张天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永川。
谁料永川一把接过卸妆水沾湿纸巾后在脸上抹了一圈又一圈。她抬起头，光亮的脸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如同新生婴儿般粉嫩。
“老师，你这究竟是卸妆水？”得意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她叉着腰，略到俏皮，“还是，爽肤水呀！应该是爽肤水吧，谢谢老师！”随后把卸妆水递给张天，鞠了个躬。
这乘胜追击让在场听见的人都吃了一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敢、或是有这个资本去和教导主任叫板的。用这种挑衅的语气回嘴，无疑是对专制的挑战。
不过以永川的性格，遇到这种既出气又能涨人气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你！”老巫婆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结果居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但她又抓住了一个把柄，“那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啊？”
“我们”
“我没问你，我问这个男生。”张天知道永川伶牙俐齿，选择看上去很弱鸡的我来回答。
“……”
看我还在犹豫，张天步步紧逼：“快点回答啊？作为男生爽快一点！”
别看她让我“爽快”，被抓到的情侣开除的开除，处分的处分，我岂会不知道？
在这种有其他学校学生的场合，我们更是她树立“控水工中学”校风严明的好机会。
如果这时候回答“是”很显然是当场直接公开处刑，而回答“不是”我又担心那个疯女人散步我的视频。
啊，好难抉择。只能先用缓兵之计了。
“张老师，作为控水工中学的学生，我肯定是一位遵守校纪校规的好孩子。”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张天这下笃定刚刚丢的面子能从我这里找回来。
“‘是’或‘不是’不都存在于一念之间吗？我们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也不是；现在是，难道代表以后会是吗？如果是，我们不会承认。如果不是，老师你也不信。况且老师你不该质疑我们的人品。”
我知道这回答极其牵强可笑，如果再被追问下去肯定要露馅了。不过就在这时，基地的负责人走过来示意仪式要开始了，作为代表的张老师要去做发言准备。
“你们等着，别让我找到证据的。”老巫婆留下了这句话，稳操胜券似的。
我松了一口气。可这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
倘若真的是真情侣，此时给予否定回答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还没有摸清永川底线的情况下，贸然一口咬死“不是”，鬼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说我不守信誉，用视频报复我。
整一个入营仪式下来我都陷入在一种混沌的状态中。倘若老巫婆继续追问怎么办？她说要找证据她会怎么找？还有我后面的永川同学，教官看着我们站队列，我不能和她交流串供，更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双腿逐渐僵硬发酸，我趁教官转头时赶紧揉一揉。
随着一句“各排带走。”，我像泄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我基友身上。
“在危急时刻，我允许你说‘不是’。”永川悄悄说了一句，跟着女生的队伍去宿舍了。
在教官的监视下我们一路安安静静地走回宿舍，直到打开宿舍门，我们男生压抑了很久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
“哇哦兄弟你们夫妻俩刚刚那波有点秀啊。”
“早就应该让这老太婆吃吃亏了。”
“这波丝血逃生怎么说？你们邱哥就是要极限操作。”
欢笑调侃声传遍了寝室。班长倒是在一旁很冷静，推了推黑框眼镜对我们说：“不要高兴得太早啊，张天的手段多得很。我听别人说让樊郭休学的决定就是她做的。面对这样一个对学生控制欲极强的老师，还是小心一点吧。”
第一天的活动轻松而无聊，永川没有经历过军训，队列训练时的齐步走看上去很别扭，遭到了周围教官的吐槽。
晚上用餐的时候，果然有好些同学来找永川要联系方式，她倒好，一个个直接回绝。到最后干脆端着盘子坐到我旁边来。
“又把我当工具人啊，小心教导主任看见。”
“我不管，庶民需要在必要的时候为女王陛下牺牲。”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我把饭扒拉进嘴，希望早点吃完远离犯了中二病的永川。
“吃那么快干嘛，不许走。”她娴熟把手绕过我的手臂，捏了一把我腰间的肉，痒得差点让我喷饭。
“咳咳，你，咳咳。”我拍着自己的胸喘了好几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敌情，才放下心来说话。
“今天上午你表现还行啊。”
“你也不赖啊，真是到哪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看看那些找你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女生被你拒绝的样子，你好狠毒哦——”说到“哦”的时候我已经把屁股移到了另一个座位上，却还是遭到了永川的拳击。
我抓住桌腿顺势向后一倒，突然瞥见饭桌底下的收纳篮里有一本书。拿出来一看，这是一本画集，我饶有兴致地翻了翻，眼前一花，脸颊不由得发烫。
“你过来，给我道歉。”
“听到没有？邱浩天。”
“你在看什么啊？”永川索性也平移过来，凑近头。
“没，没什么……”我赶忙合上书本。
“啊，你看你后面。”
“后面什么也没啊？”我转过头，当感受到书被抽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嘿嘿，永川get！”她举起画册躲到后面，宣布着自己的胜利。
可恶啊，我居然上了她的当，被这么低级骗术给下套了。
“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啊。”永川不紧不慢地翻着。
“你不能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啪的一声，不是我又被打了，是书被她狠狠地合上了。永川怒目圆瞪，嘴唇微张，血液充盈的她的脸，微微泛红。
“邱……邱浩天你……你居然真的好这一口！”
这本画集里充斥着裸露的男性画面，谁知道好巧不巧被我捡到啊？
“我原本以为你写同人文也就算了，居然还看这种东西！恶心！死基佬！离我远点，远点！”永川挥着书不让我靠近。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周围的几个同学转头围观。
“喂喂你说话轻一点啊，这本书不是我的啊，是我刚刚捡的啊。你看我和你说话的时候哪里拿着书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或是相信了我的话，永川冷静了下来。
“这本书……撕了撕了。”
“万一有失主来找呢？就把它放在这吧，好吗。”我做了个“你要冷静”的手势让她放下书。
永川本来就讨厌男生，看见这种本子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行吧。”她纠结了好一会，把书递给我，“不过过会如果有人来找书，你得好好坑他一波。要是你直接还给人家，别怪我看不起你。”
真是邪恶的思想。你当初录我视频的时候能有这种打击邪恶的正义感就好了。
还没等我吃完饭，一个女生就在这里翻找着什么。
“应该就在这啊。”她在这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额，同学打扰一下，你有看见……一本画册吗？”
这人我认识，但她不认识我。她是高一（3）班的杨钰，是熊墨萱的好朋友。一袭长发披在身后，刘海虽然被剪得平平的，但是正好遮住前额。此时她愁眉不展，头上的呆毛像焉了的小草低伏着。
“同学，请问你掉的画册具体画了什么啊，也许我们可以帮你找。”永川在一旁使坏，她从表现推测到了这本画册的主人是杨钰。
被我们这么一问，杨钰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就……就是一本外表普普通通，印有曼陀罗花的画册。”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是说这本吗？”我没注意，从身旁掏出这本画册时不小心翻开了，白花花的一片映入眼帘。
“这……”杨钰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为了完成永川让我做的恶作剧啊。我也不想啊！
“所以这是不是你的啊。”我笑了笑。不过说完我就在心里暗骂这句话说得不漂亮，这可是个女生。这话超越了恶搞，不是火上浇油把别人忘绝路上逼吗？
“谁，谁看这种东西啊！你耍流氓！”杨钰捂着脸转过身。
“那，也对，我过会把它交给基地的负责人失物招领处，让大家一起看看。”
“你！”她指着我，却发觉自己理亏。
“呀难道这真是你的？”我没有找到能和平解决这个话题的方法，只能硬着头皮问。
杨钰没有回答，取而代之踢了我一脚捂脸着跑开了。
“都怪你，不是说为难别人一下吗。”我揉了揉被踢的小腿。
“我本来以为是男生的书，没想到是女生的，这么说话活该你被踹。要怪就怪你们男生情商低。”
“作为我女朋友我们不应该统一战线吗？你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
“谁是你女朋友了，滚。”
成了，我邱浩天里外不是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