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永川站在剧场的后方高地上看完了演出。
眼前一切的喧嚣繁华，都没内心的喜悦给我带来的激动大。她把头靠在我肩上——就在教导主任的面前。
歌钟喧夜更漏暗,罗绮满街尘土香。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要起身离开这块充满回忆的基地了。我站在树旁，看着一群同学吵着嚷着和“折磨”了自己四天的教官合影。
倒也不是我不想去留个念想，只是，永川又发扬了一贯的“大小姐”作风，光明正大地让我帮她提着大包小包看行李。
我没把张天取消处罚的决定告诉任何一个人，也算看见了世态炎凉。作为劳动委员，平时好歹还有一些人会来找我唠嗑，可现在都和躲避“不良青年”一样的远离着我，这让我颇为无奈可笑。
好在几位基友都在拍完照后回到我身边一直说些安抚我的话。还不停劝我，说帮“女朋友”拿行李在他们眼里就是自暴自弃了，让我低调一点。
没看见教导主任就站在一旁吗？张天看见我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又笑了起来。
也难怪，在别人眼里这“死亡微笑”，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审判。只有我知道其中包含的意味。
昨天晚上我也想清楚了，周三晚上我误打误撞说到了张天严打校园情侣的真正原因。既不幸，又幸运。虽然有些矫枉过正的理念我不敢苟同，但也没法否认她是出色的教导主任。
本来一直担心永川的“万人迷”计划中，作为男友一环的我会被老师穷追猛打，现在张天、年级班主任这两块算是摆平了，也让我稍稍松了口气。
本来我盘算着尽早让永川成为万人迷，好让我脱离苦海。
但在前天和永川的交流中，我愈发意识到，这个女孩缺的是爱——关爱。我虽然给予不了她爱情，但确实的情亲却是可以稍作补救的。
哥哥的身份，就先认下吧。
◆
车上，永川依旧坐在我身旁。
班级里居然没有人为我的“退学”而不是永川打抱不平，这就是“颜值福利”吗？
她还是那个姿势，靠在我身上。车子发动了，永川的头忽的摆正。
“呃，装得累死我了。”
啊，她平时不是在周末才“重新归零”吗？
“你，你什么意思啊？”
永川眨着眼，板着脸反问我：
“怎么，看不出来我是在张天面前装成这样子的吗？”
“唉？是这样的吗？”我震惊了，说实话，我真以为自己感动了她呢。
“你在想什么啊，真以为我永川奈末会成为你的best sister？哼，大直男，你想多了！”永川拽着我的耳朵，但摆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那你干嘛大费周章的来帮我？”
“谁让你和我的主仆关系还没结束呢，这次可算你欠你的老板一个人情哦。”
“什么时候又是主仆关系了啊，你付我工资了吗？”我双手一摊，总不能让这个女人逞口舌之快吧。
“嗯，你说的有理。我想想啊，从我们定下契约那天开始，总共18天，这几天你表现不错我算你双工的话，那么就是23天。不过，本女王大方，算你三工，再把第一天看见你时就算上，正好凑个整，30天。”
永川掰着手指头，看着车顶。
“好了给你结工钱了。”说罢她就拿出手机。
xx到账300元。
“就三百？你当我是什么人?”
不是我贪得无厌，而是嘴不能软。
“不好意思，刚刚转账少打个零。”
xx到账2700。
我本以为这是她的一句玩笑话，不曾想竟然给我来真的，出手还那么阔绰。
“我当你是什么人?你是我的人！”永川笑吟吟地挽着我的手臂望着我。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似的，又甩开我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看着自己余额，咽了咽口水。真不知道眼前这位神女的钱是不是大风刮来的。
“怎么样怎么样，当我的仆人不亏吧。从现在开始你就转正了！把我服侍好，我不会亏待庶民的。”永川翘起腿搁在我的大腿上，我吓得赶紧看看周围，还好没人发现这一幕。
“嗯……帮我揉揉腿。本小姐累了。”因为坐在倒数第二排，她伸个懒腰直接把座位调到最平，半躺下来。
“喂喂喂，这是公共场合好吗？”我咬咬牙，心想我父母都没这样要求过我，你永川奈末算老几，“活该你找不到真的男朋友！”
“哦？”永川双手枕在头后，眯起眼看着我，“你可知道我的一个绰号吗？”
“你不说谁知道啊。”
“我可是，面首之王！”
啊？现代社会还有喜欢这种称呼的女生吗？而且还那么嚣张地说出口。
面首，一般引申为男妾。这个女人是有多疯狂啊。
看我呆住的样子，永川一脸坏笑着起身在我耳边说：“怎么，你也想加入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啊？”
“怎么可能！”我习惯性地想拍一下自己的膝，却忘了她的腿就在这，不仅如此我还顺着惯性一把握住了纤细的大腿。
啪的一声拍下去，我身体抖如糠筛——估计又要被打了。
永川条件反射似的在座位上弹了一下，眼睛瞪得如铜铃般。不过她马上镇定下来，涨红了脸问：
“你不会……真的想加入他们？我……我可要告诉你，我永川桑的眼光可高了啊，你还不够‘资格’。”
这女人今天奇奇怪怪的，不仅收了收往日的暴脾气，居然还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我才不要加入你们这荒淫无道的组织！”
面对永川这样一个恶魔，天知道那些男生会被她折磨成什么样。
永川长舒一口气，理理头发，又用一副“你这个垃圾”的眼神瞪着我。
“死直男，你居然在那痴心妄想！庶民怎么可能做神女的男朋友。”
“确实。还是以哥哥妹妹的身份继续我们的雇佣关系吧。”
“你！你真的只想当哥哥妹妹吗？”永川黑色的瞳孔收缩了下，嘟起樱桃小嘴。
看她的表情，不会真想把我纳入她的“后宫”吧？
“怎么，你不知道我讨厌这种‘**派对’吗？再说了，我也不是受虐狂，鬼知道你平时会对自己的面首做什么。恶心！低俗！假扮你的男友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我平视着前方，没有看见永川的表情变化，只知道粉色的拳如雨点般砸在我的胸口。
“滚，让你再废话！给我捏腿。”永川这次下手有了分寸，不然我肯定得去胸外科接骨。
“是是是！女王陛下。”
从郊区回到市中心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又遇到高架堵车。太阳从窗边直射进来，好巧不巧地照着我们。我又被命令坐到窗边当“人型遮阳伞”，还能换条腿让我捏。闲着也是闲着，我又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你的男宠们都长什么样啊，有照片吗？”
究竟是怎样的绝世美男子配得上永川啊。
“你是不是怀疑我？”永川放下了手里的手机。这下我心里反而疑惑起来。
“本来不怀疑的，现在怀疑了。我问你这个问题，按正常的思维应该回答‘有’、‘没有’或者‘不给你看’。而你却质问我‘怀不怀疑你’。这说明你心里一直担心这种情况发生是不是？”我俯身凑近有些慌张的她，就连她脸上每一根茸毛都看得清清楚楚，“难道堂堂神女用这种谎言来诓骗我了？”
“没有没有！你居然敢怀疑我！下周的工资扣了！”永川着急了起来，但这次她居然没有用眼神来占得气势上的制高点，仿佛自己也知道这不光彩，“你再问的话，我就要放你视频了！”
“我不就合理怀疑一下吗，你怎么还炸毛了？”把柄在人手上的滋味不好受，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软的。
总觉得她的话里有明显漏洞，却又抓不住。
我和永川打打闹闹吸引了很多同学回头。还好座位挡住了我帮她按摩的姿势，不然我邱浩天要身败名裂了。
永川的腿细极了，却又不是病态的竹竿状。帮她按摩着腿，居然有一种捏麻薯的感觉。
“照片是不会给你看的！下次给你见真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有理由继续盘问下去。不过对永川身上秘密的好奇心浓重起来了。
车停在校门口了，永川和我道别后立刻跳上了路边等候多时的白色轿车里，黑色车窗给人以神秘严肃的压抑感。
“浩天……”
我转头，看见墨萱扭扭捏捏地站在身后。
“这个给你！”她双手持着一封雪白信封包裹的信件，虽然略带褶皱，却看得出是刚写不久的。
是什么东西啊，墨萱居然犯得着要鞠着躬双手平举给我？
难道是情书？
我很快否定了自己脑中这疯狂的想法。那么多表白的机会她明明都可以把握，一个说话直来直去的女生会选择这最不直白的方式吗？
不对不对，人家之前是有心上人的啊！邱浩天你的思想怎么能这么龌龊！
我迟迟没有接过信，让墨萱更紧张了。
“不是道别信，也绝交信！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里面……就是写了一些这些年要对你说的话。就算浩天停学、留级，我也不会看不起你！我会……我会等到你成为小说家的那天，来祝贺你！”
“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啦。”我一边安抚着墨萱，一边接过信件。
这信居然用烤漆封口，一圈金色的烤漆点缀着表面。信的主人怕粘的不够牢，特地抹了好大一圈，在融化的漆没凝固前，让它突出了螺旋状的立体感，纹路在指尖很清晰。我不得不感叹女生的心灵手巧。
“对了墨萱，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故弄玄虚地咳嗽一下。
“我不用被停学了！”我爽朗地笑着。
“你居然瞒着我！”墨萱喊着，趁我不注意夺走了那份信。不愧是泡在操场的女生，这敏捷度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你好端端的怎么还抢东西呢。”我埋怨道，被“横刀夺信”的感觉不是滋味。
“这是给停学的你看的，不是给现在的你看的！”墨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有失偏颇，又低声道歉，“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给你看！”
怎么她也和永川一样，说着“下次一定”这种话。
“你居然第一时间告诉你的闺蜜！太过分了。”墨萱拖着自己的行李箱来追打我。
“我错了！”我跑也跑不过，打，也不可能还手的。
周围不明所以的同学看着她追着我这个被“开除”的学生打打闹闹，无论男女都在窃窃私语。
“被开除了还能这么开心。”
“真是替永川姐姐感到羞耻，居然选了这样一个不正经的男友，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恩爱啊，是不是我们的机会来了？”
“永川一定看不上你，是我的！”
“是我的！”
“谁说是你的，明明是我的！”
我也无暇反驳路边这些幼稚的发言，毕竟，身后还追这一个火力全开的“红太狼”版闺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