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作者:斐斐之 更新时间:2020/4/22 14:57:10 字数:3099

自从孟兰庭答应璇玑合作之后,孟兰生天天缠着她,叫她侍卫。如果不是被孟兰庭再三要求,孟兰生很可能直接跪下来叫师傅。

孟兰生有许多奇特的想法,比如修仙的人有没有读心术,会不会远隔千里取人首级,会不会瞬移之类的,璇玑有时间会解释,偶尔示范一下御剑术,隔空抓物。

这让兰生更加崇拜璇玑了,他似乎已经看见修仙的大道在向自己挥手。

璇玑喜欢跟着兰生出去,因为至从兰生给了她一盘绿豆糕后,璇玑就喜欢上这些甜腻的吃食了。要知道,崆峒上可没有这些没用的甜点的,大家都严格按照身体所需标准进食的,子时之后就不许吃夜宵了。而这盘绿豆糕,是她十七年来第二次尝到甜的东西了,至于那遥远的第一次,她不记得那人了。

同时,跟着孟兰生璇玑就可以去一些只对平凉有钱人开放的地方。兰生常常顶着孟家主弟弟的头衔在上层人士出没的地方去玩,只有跟着他,才能进去。

这些地方璇玑都一一进行了检查,然后顺便借着兰生蹭点吃食,几日下来倒也乐得其中。

再过了几日,封玄奕出关了,他让白鹤捎来一沓信,全是花架门的师兄师姐们对她的鼓励与期待,而封玄奕也在信中明确地告诉璇玑,此次平凉妖变十分不正常,若璇玑能够成功自然好,不行也不要强求。璇玑知道师傅这么说便是有些认为她不行。可是,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理由后退。而且,既然大家都以为不可能的事,她成功了,师傅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璇玑已经转完了孟府的所有角落,她在孟府中已经混了个眼熟,于是,今天中午,她就以执行任务为由进了孟家的书房。

绕过前厅,穿过长廊,璇玑腰间佩环“叮啷”,裙摆如云翻动,她来到了一栋名为“红楼”的两层木质小楼前。

小楼用坚固的红木制成,靠山,一路绿树围绕顺着小路盘旋而下。熙熙攘攘得似乎站不住脚一般,繁密的枝丫将红楼遮掩得几乎看不见了,只有一角玲珑飞檐和裸露的楼梯盘旋而上。

天气明朗,酷热难耐。热浪一波波接踵而至。可是那让人能闷热出一身汗的热风完全进来不了一丝。盘根错节的树林完整地保存了土壤的水分,土地踩上去柔软得让人几乎深陷,散发出一股子清新的枯叶腐烂的味道。

穿过宛如碧玉幕布的树林,阳光彻底被遮挡。璇玑深吸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顺着山路一个人安静爬了半天,那一身白衣染上点点绿色,如同入了戏。

璇玑站在门口,瘦弱的身影在小楼前显得渺小万分。她抬头望着矗立不动的小楼,指尖轻轻碰了碰红木门,璇玑看着白皙似玉的手指,愣了愣。风拂过檐角,清脆的铜铃和着鸟鸣与山泉娓娓动听地唱了一曲。璇玑突然脑中一空,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云舒云卷,风轻风淡……很符合自己的归隐条件,璇玑心中一动,三伏天的酷热竟然难以让她有一丝动容。没有焦灼,没有杂念,没有想法,没有目的……璇玑的第五感突然闭住了。

山,不是山了;水,也不是水了;风,也不是风了。它们简化成一点一线,勾勒起来,有动有静,都有生命。化简五光十色的世界消失了。

听,视,嗅,触,味,心。还有一感,就可以突破元婴了。

她……竟然突破了!

璇玑欣喜万分,这场景竟然让她突破了视觉!

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一进去,璇玑就开始眉头直抽,她忍不住挑了挑眉,露出少有的玩味神色。

红楼高达三丈,一层层,一排排都是书籍卷轴。

这真是书房吗?都快和崆峒的书录阁差不多了。孟家有钱也不至于这样夸张吧?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要么有钱有势,要么有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钱自然是千秋万代堆积下来的,可是孟家不过是十几年前才发迹起来的家族,论钱财,他们远远比不过其他几家,那么,就是有钱又有势了。

平凉最有势的是琅琊王,因为崆峒鲜少有与朝廷合作交涉的机会,而琅琊王有钱有势,门下门客三千,他的背景是人间最具有代表性和威慑力的皇帝。看样子,孟兰庭应该是不知怎么和琅琊王有了些关系。

璇玑一直相信孟家的实力,当初也是冲着平凉第一富而来,现在,她更是感叹自己没有选错人。

屋子里是干燥的,但并不闷热,璇玑试探过了,是一个保持空气温度的符阵。干燥的空间可以最大限度的延缓书本腐化速度,以求最完美地保持一些孤本的完整。而整个小楼为了防止走水,让所有本该是灯盏的地方悬挂了一个拳头大的夜明珠。璇玑转了一圈,大概一数,挺多的,仅一楼就有二十来颗。

璇玑难得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脸上多出了几分生动与灵气。这书房中应该有许多她未曾看过的书籍,于是,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随手翻了翻,《诗华录》,《菜根谭》……嗯,不错。璇玑又向后翻去,便是稀罕的佛经和四书五经中的《易经》,连遗失的《易经》都有!

璇玑露出欣喜的笑,快速地从架子上抽了几本自己听都未曾听过的书,然后按照孟兰庭的指示拿了本平凉地图和《平凉赋》。不过可惜了,二楼是不许去的,那里是孟兰庭的专属地方,孟兰生都没有去过,虽然他也不一定来过这红楼。所以璇玑即便再垂涎也只能离开了。

然后,她需要找一个好地方看书,有了书,她心里便是不看不舒服。

孟兰庭所住的院子外有一堵墙,刚好横在竹林的中间,将整片肆意生长的竹林切分成了两半。

那久经失修的围墙布满了幽绿的苔藓,一支细长的泉水绕着墙蜿蜒前进。

竹林是幽幽的翠绿,竹身修长挺拔,傲然屹立。

八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的,风穿过去,带了点林子外的桂花香,竹叶碰在一起,簌簌作响,像是一片绿意在窃窃私语,那耳语般的声音让璇玑格外的身心舒畅。

璇玑撑着边缘轻轻一跃便坐上了墙头,她晃荡几下腿,仔细整理好衣袍,然后将书平铺在腿上。

璇玑怀着忐忑和敬畏的心情翻开了第一页,那浓郁的墨香便直抵肺腑。

“呼——”璇玑轻吐一口气,被阳光晒得有些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她全神贯注地埋首在书中。

约摸一个时辰后,她听见了孟兰生和顾笙的脚步声。

“璇玑……”孟兰生又惊又喜地仰头看着璇玑,问道,“你怎么坐在我姐院子外的墙上啊?”

璇玑垂眼,目光轻轻扫过顾笙,然后落在了孟兰生身上:“这里环境不错,适合我修行。”

兰生点了点头,问她:“璇玑,你怎么天天修行啊?你不累么?”

璇玑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回答他:“我师傅让我修行的,而且我感觉修行很快乐,一点也不累。”

兰生眨了眨眼睛,有些羡慕:“如果我也有师傅就好了。”

璇玑哑然失笑,师傅怎么是想有就有的?

兰生感叹一番,问道:“璇玑为什么又选姐姐的竹林修炼啊?枫池不可以吗?”

璇玑抬了抬手中的剑,解释了一下:“竹语需要这些纯净的灵力,我在这里和它说话呢。”

顾笙抬眼看了看她,面上并无波澜,这女子还能和剑对话?还是神兵榜的第十五的竹语?再怎么也有吹牛的成分吧?

孟兰生有些呆滞,半晌后他才问道:“和竹语对话?那把剑?”他不能理解,一个人如何和剑对话?难道璇玑的剑术已经达到了化榛的地步?

璇玑点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模棱两可地概括了一下:“就是师傅说的,和竹语,也就是我的佩剑对话,这样才能让我的修为事半功倍。”

孟兰生还是不懂。

顾笙似乎是有意试探她,他问道:“那么现在,你的剑在说什么?”

璇玑怔了怔,看着顾笙踌躇半晌,随即细长的手指拂上了竹语泛青的剑身,她凝视了竹语半刻,她缓缓开口:“它说,此次平凉之行艰险异常,叫我保持本心。”

顾笙愣住了,他临行前,师傅也曾如此告诫他……

璇玑侧头看着他,随后跳下了墙头:“我有事,先走一步。”

顾笙看着她白色的衣摆转瞬融入了接天连海的碧绿中,回过神来拉着孟兰生离开:“今日你打翻了一套碎冰纹的瓷器,兰庭要找你问清楚。”

“哼,顾笙你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孟兰生听见孟兰庭要见他的理由,瞬间炸毛,他愤恨地吼道。

“我就是个小人,你要待我如何?”顾笙不屑与他纠缠。

“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告诉我姐姐的!”孟兰生撇嘴。

“你昨天去了西市打破了我们的约定,”顾笙冷哼一声,“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

这下换成孟兰生无言以对了。自从上次捡了璇玑之后,顾笙怕兰生再犯浑便拿的一些他小把柄来约法三章,只要兰生不再去那些腌臜地方,他也就不像孟兰庭说兰生做了那些坏事。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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