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睡得很好。”早晨,菲奥拉这样告诉如姬,“之前几天都没有睡好,总觉得脖子疼,今天一下子感觉好了,神清气爽,休息也很充足。”
“是不是有种回家一样的安心感。”如姬随口附和道。
“本来就是家嘛,虽然我都没来过房间里。”
“说不定你的父母还在这里看着你呢?”如姬没有多想,说出了这样不经思考的话,事实上,她的思考现在也还不太清楚,那是由于昨天的小小的失眠所致。
“你在说什么?他们早就不在这里了呀?”
“我是说灵魂之类的,那样。”
菲奥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可不相信那些,我的父母也从小就教育我,世界上不存在鬼怪和灵魂,难道说你居然相信这些吗?”
“不不不,我当然……其实我只是开玩笑而已,而且有的时候确实有些事情难以解释对吧?或者说这只是一种说法,就是在天之灵在看着你之类的。”如姬有点慌张起来。“再说,你也会怕鬼故事吧?如果不相信鬼,为什么还要害怕呢?”
“那……那是因为只是一些恐怖的东西,没法解释或者不想解释,加上人心里本来就有的恐惧,就归结成鬼故事,倒不是真的觉得有鬼。”
“好了好了,其实我从前也不相信这些的,只不过……你知道的,之前的一些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了。”如姬想起了从前在那个废弃的教会做过的事情,眼神黯淡下来。
“啊……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有的事情确实不容易解释,那就这么说好啦!”菲奥拉拉起如姬的手:“我们去外面吧,该准备早餐了!”
“嗯,好啊。”这件事当然没有被如姬放在心上,但她有些担心,只是担心,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吵架,生出更多的裂痕。不过,以前也不是没有吵过架,一定都可以克服的,菲奥拉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如姬这样想。
来到外面,让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艾琳达倒是在忙活着。看到他们两人,菲奥拉叫道:
“不好意思,我们又起晚了。”
“没有啊,也没什么事情要干,只不过我们都早早就醒了而已。”
“我们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把这个放进去,等一会儿就行了,根本没什么事要干,你们歇着就好,不然我就叫让帮我忙了。”
“啊,夏尔,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
“嗯,有点睡不着,可能新地方不太适应。”
“是不是床不舒服?”
“没有没有,很舒服,只是我的问题而已,不要担心。”
“但是昨天不是很累吗?”
另一边的艾琳达笑着说道:
“其实都是我不好,我睡相太差了,昨天很累,结果半夜里把他弄醒了。”
“没关系的,反正今晚睡回来就是了。”
“但是你刚才跟我说胸口有点疼吧?今天出发的话又会很辛苦,要不然就在这里休息一天吧?”
“嗯,食物倒是足够,休息一天也行,菲奥拉呢?”
“我当然希望能多待几天!”
“好好好。”让笑起来:“那今天就休息一天,明天看情况再说。”
这个决定无疑让每个人都很满意。吃过早饭后,四个人商讨起了今天的计划。
“我想到附近去转转,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比较着急,都没看附近有些什么,感觉风光会还不错,一直闷在家里也没必要。”让这样说。
“好啊,反正我跟着你。菲奥拉是呆在家里呢,还是一起出去呢?”艾琳达说道。
“嗯……我就在家里好了,有一点东西要整理一下。”
“好。那如姬也在家吗?”让问。
如姬看了菲奥拉一眼,菲奥拉说道:
“没关系,你想去就去好了,我一个人在家就好。”
如姬点点头,知道菲奥拉的话是真心的,于是她表示自己也要跟着去。
因为只是在附近转一转,所以用不着开车。夏日的阳光下,如姬和艾琳达打着伞,而让则戴着一顶大帽子遮阳。
“这帽子好热,戴起来好不舒服。”才走了一会儿,让就抱怨起来。
“都说了打伞比较好吧?你还要戴这个帽子,热不热啊。”艾琳达的声音听起来还挺高兴。
“谁知道这么热啊,再说本来就是要冒汗的,再多出点汗也没关系。戴个帽子不需要用手拿多方便。”
“你刚才还说不舒服,现在又说方便了。”
“嘿嘿,和你们比起来当然方便。”
“我们觉得这样更好,对吧?”艾琳达转头看向身边的如姬,如姬“嗯”了一声。
“唉,算了算了,我们往哪里走啊。”
“不是说了跟着你吗,反正去哪里都差不多。”
金发的戴着大大的帽子的少年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了一阵,伸出手指着东边:“去那里吧,那边有条河。”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三人就来到了河边,相比之下,宅子所在的区域是树林,往这个方向树林变得稀疏,而到了河对岸就几乎没有树了,这实在是相当奇异的景象。河的对岸是一片平缓的山坡,山坡上正盛开着黄色的小花,数量相当多,在这里看去犹如绿色毯子上的黄色铺盖。
“真是找到了好地方啊。”让感叹道。
“是啊,真美。”如姬也不由得赞叹,“下次叫菲奥拉一起来看。”
“不过这花好像没什么香味。”艾琳达评价。
“是啊,这花不香,不过能开很久。”让说,“不过我也忘记叫什么了。”
“要不然到对面去看看?”艾琳达提议道。
“好,不过没有桥,只能直接涉水过去。”
“那你先过去,我们跟在后面。”
“好好,反正也不怕会弄湿。”让原本就穿着不长的裤子,他又把裤脚再往上提了一些,然后小心地踏进河水里。
小河并不宽,看起来也相当干净,甚至能看清水底的石头,当然,小河看起来也不深,但是水量还不少,是一个相当理想的地方。让很轻松地就走过去了,他在对岸招呼两人:
“很安全,快过来啊。”
于是艾琳达和如姬也都顺利过了河,此刻,他们就置身于这片黄色的花海之中了。
“我们给这里起一个什么名字好呢?”艾琳达说道。
“你怎么知道以前就没人给这里起过名字呢?”让反问道。
“这边根本没人住,而且就算有人起过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先起一个我们自己定的名字,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想想,就叫山花原吧。”
“这边都没什么山,这么缓的坡也能叫山吗,而且这个真的是山花吗?”
“山上的花就叫山花啊。要不然你想一个。”
“嗯……嗯……我想不出来。”
“那你还说我。要不然如姬也想一个吧。”
“嗯?我吗?”如姬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卷入对话中,她闭上眼想了一会:“这个花没什么香味,而且是黄色的小花……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就叫星之原吧。”
“哇,感觉……”让的脸上显现出有趣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吃了什么很苦的东西一样:“感觉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名字啊,而且虽然好听,但是好俗!”
“是吗,其实我也觉得。”如姬很大度地笑了笑。
“那就叫这个好了,反正别的地方的人不会起这种地名的。”艾琳达也笑了起来,如姬起的名字虽然像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但是还是被采用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也会给脚下的大地起一些非常离谱的名字,但是很多年过去了,那些原本甚至让人觉得可笑的名字,也变得使人习以为常,甚至只留下“好听”这一个印象。
笑过以后,欢笑就被抹去,只留下笑过的事实,和这片地方被起的名字。夏日的暖风吹起,在这片“星之原”上,在三个人的周边打着卷。金发的少年,凝视着远方的风景,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在这个季节焕发着最旺盛的生命力。
少年突然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恐怕再也不会像去年那样,来一场华丽的大冒险了。”
黑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她低下头,又抬起来,对着少年的背影说道:
“没关系,已经发生过了,而且也已经过去了。”
让转过身来:“好的事情好在两方面,一是这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本身,一是事后带来的反馈。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一半了。”
两个人双双沉默了,他们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悲伤的表情,有的事情本身并不美好,只有事后才值得回味。如姬注视着这样的他们,他们的身上到底藏了些什么故事呢?如姬想要知道,她想要问菲奥拉,但是菲奥拉也并不完全知道。
于是如姬发问了,向着沉默的两人:“你们去年到底做了些什么?”
金发的少年又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只留下和往日一样的愉快神色,和帽檐下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睛:“只是到处走了一圈而且,到这片大陆的一些地方。”
“原来还去了别的国家吗?”
“是啊。”
“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地图,都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大,周围还有哪些地方。”
“回去我给你看。”
“为什么说是华丽的大冒险呢?”
让思考了一下,只是回答道:
“因为经历了很多事情啊,有的很危险,有的很悲伤。”
“比起今年发生的这些,有趣很多吗?”
“谈不上有趣,但是今年,我们只是窝在家里罢了,就算到了这里也是。”
“为什么?”
“因为我们并没有想要来冒险,我们选择的是已经熟悉的地方,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更重要的,”让顿了顿,“我带着你们到处跑,体验各种事情,只是想要找回过去的那种感觉,只是想能不能再一次留下快乐的回忆,只是这样而已。去年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而没有考虑过快乐和回忆的问题。这就是区别吧。”
如姬点了点头,她小声地说道:
“这对你来说或许算不上冒险,但是对我们来说,同样是非常有意义的经验。”
让和艾琳达牵着手,这让如姬想起菲奥拉的手的触感,软软的,暖暖的,尽管自己并没有特意想要感受过,但是此刻那样的感觉还是仿佛回到了她的手中,让人怀念的感觉。
三个人沉默地站在夏日的暖风里,脚下是金黄色小花盛开的,被用星星命名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