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洗过澡之后,如姬穿着睡衣,坐在床边,菲奥拉从一旁靠近过来,如姬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抓了起来,痒痒的。
如姬默不作声地等菲奥拉弄完,菲奥拉很得意地问道:
“感觉怎么样?”
“我又看不见,哪里有镜子。”
“这房间里居然还没有,去洗手间看看吧。”
如姬晃了晃脑袋,两边的辫子擦在脸颊上,她来到洗手间,菲奥拉跟在一旁。镜子之前已经被清洁过了,现在光洁而明亮,也没有损坏,镜子里的自己,金色的头发被扎成两个马尾,垂在一边。
“感觉有点像照片里的艾琳达。”菲奥拉评论道。
“我觉得不好看。”如姬说。
“那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绑绳,如果有宽一点的,能把辫子往两边撑开,就会好看一点。而且要头发多一点才好看。”
“算了,感觉怪难受的,感觉比平时重,而且那样也比较麻烦吧。”
“是啊,自己弄也很麻烦。”
“不过我们可以互相帮对方弄。”
“那样不就要花两倍的时间了吗?感觉不值得。”
“没关系,只是扎个辫子而已,很快的,你刚才才弄了多久。”如姬笑起来。
“好吧好吧,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又回到房间里,在床上坐下,如姬问道:
“你愿意把过去的事情告诉我吧?”
“嗯,没问题,不过我知道的确实不多,而且上次差不多都跟你讲过了。”
菲奥拉起身关上门,又在床上躺下来,撒娇一般地屈身环住如姬的腰:
“上次不是说了,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玩,我记忆中的艾琳达,就是这个样子,我也跟他们说过,不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那时候艾琳达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觉得她很不错,不然也不会一直一起玩,但是她却要杀我。那真的是她吗?我有的时候也会怀疑,因为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之后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也只能说是奇迹吧,有一段时间我非常恨她,简直就是一直诅咒她,希望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也不要和我们做朋友。或许是我的愿望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吧。总之,现在他们都说,艾琳达以前没做过这件事,而且她从前是一个红色头发的丑陋女孩子,总是被欺负,以前也和让很久没有联系。算了,总之就这样吧,他们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我也觉得没关系了,现在这样就好了。”
菲奥拉紧紧地抱住如姬:“但是,那件事我真的很在意,我印象里的东南西北,和现在都不一样,感觉就像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了一样,我知道很可能是我错了,但是我实在是无法理解,那个时候我也看过地图,确实和现在的不一样。你……相信我吗?”
“你是说,地图都不一样了吗?”
“是啊,完全反转了过来。”
“不是地图画的方向的问题吗?”
“绝对不是,所有的地图都是向北的,我们之前去过炎之国,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北边,因为那里降水少,光照强烈,所以特别热,但是现在的话又变成在南边了。我真的觉得,好像这个世界变了。”
“你和其他人说过吗?”
“嗯,但是他们都说一开始就是这样。我害怕继续说他们会觉得我疯了,所以就没有再说了。我上次都跟你说过,不过那个时候我也害怕,你会觉得我不太正常,所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后再调查吧。”
“太好了,我……”菲奥拉蹭着如姬的后背,那样的感觉让如姬感到愉快,她享受了一会儿这样的感觉后,把菲奥拉抓进自己的怀里:
“你真可爱。”
“你真好。”怀中的少女仰望着如姬,那样可爱的表情让如姬心动,如姬突然想起来,在其他人面前,似乎没有见过菲奥拉有过这样的表情。占有一个人的快乐,就是看见她最可爱的一面,如姬感到深深地满足了。
下午的时候,让说过,好的事情好在两方面,一是一同度过的时间本身,一是事后带来的影响和反馈,而与别人的关系良好,显然两者都占了。不论能够从菲奥拉这里得到什么,光是一起度过的愉快时光,就让人难以忘怀。
“对了,你还记得我们这趟为什么要出来吗?”菲奥拉突然说。
“啊——是因为好奇圣女的经历吧,想要找找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嗯,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呢。不过本来就只想着去那边一个地方,也不能指望一下子就找到什么前所未有的大发现。”
“是啊,他们愿意带我们出来就已经很好了。今天让说了,说是为了能让大家开心,留下美好的记忆才这样到处活动的,应该感谢他们。”
“唉,是呀,夏尔他……真的很温柔。不过也没办法啊。”
“没关系的,本来也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心睡吧。”如姬伸出手,摸了摸菲奥拉的头,菲奥拉的脸上又现出可爱的表情。
一夜过去,如姬睡得相当安稳。
第二日一早,四个人就出发了,昨天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而且菲奥拉也表示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要翻的地方已经差不多了,以后如果需要还可以再来。坐在魔导动力车上,四个人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相比在房子里舒适的生活,在路上过夜无疑有一点艰辛,不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无法接受的。经过不到三日的悠闲旅途,他们再次回到了小镇上。
车子停在了家附近,让和艾琳达忙着把一些东西搬下来,菲奥拉提着一包自己带回来的东西,而如姬则去帮让和艾琳达的忙了。让打开门,然而房子里却没有人。
“奇怪,姐姐到哪里去了。”喊过几声却没有回应后,让悻悻说道。
“说不定出去有事了?”艾琳达说。
“可能吧,不过这也太巧了。”
“你有和她说会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啊,当时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可以用通讯器联络她吧。”
“啊,我忘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在家等她回来吧,你也累了。”
“我可不累,现在还早,今天也是精神得很呢。要不然我们出去找她吧。”
“啊?怎么找啊,去哪?”
“就在镇子上逛一逛就好,找不到就算了。”
“这么随便的吗,那还不是找不找都一样。”
“我就是想知道她去哪儿了。”
“好吧好吧,那跟你去,要把她们也带上吗?”
“看她们愿不愿意吧。”
艾琳达便叫她们:“我们准备去街上看看,找姐姐在哪,你们要一起来吗?”
“好呀!”那边传来了如姬的回答声。
把东西放好后,让就开始分配每个人的行动:“我和艾琳达去东边和南边看看,你们去西边看看,转一圈就好,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用通讯器联系。”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和艾琳达还是兵分两路了,让去东边,而艾琳达去南边。菲奥拉和如姬则一起向西边的河走去。
“西边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如姬问道。
“好像没什么啊,都是些居民区,就只有教会,不是去过几次吗。”
“教会啊,说不定她真的在那里。”
“为什么,她去那边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不是去过好几次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
“之前去过几次,那肯定有原因,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也一定会有再去的理由。”
“之前是因为再教会遇到了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精灵小姐,不会又和她有关系吧?话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想想,是叫伊洛塔斯?”
“哦,是啊,我都忘了,我记忆力一直不太好,而且精灵的名字真难记啊。”
“但是你不是会看很多书吗?感觉看很多书的人记忆力都很好。”
“没有啊,我经常刚看过一本书,里面的人的名字就立刻忘掉,有的真的太复杂了。”
“你经常看些什么书?”
“我也不知道,什么都看吧,主要还是故事书,不过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你有看过什么历史书吗?”
“小时候看了不少,但是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也没法分辨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而且大部分都忘记了。最近的话,没有。”
“那地理方面的呢?”
“没有,一般很少会有这方面的书吧?顶多也就一张地图之类的。”
“之前让说要给我看地图来着,你不好奇吗?”
“嗯,好像我确实没有看过。不过看不看都没关系吧,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挺好的了。”
“嗯,那就好。”
又闲聊了一阵关于音乐的东西,两个人来到了教会前面的山坡下,一个修女正在教堂门前,立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两个人走近了些,和她打招呼:
“修女小姐你好。”
“你们好啊,欢迎来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们想问一下,有没有看到……希露蒂小姐。”菲奥拉猜想她是认识她的。
“哦哦,她刚好在这,在后面的墓园里,我带你们过去吧。”
“原来这里还有墓园吗,我都不知道。”
“里面有这个教会建立之初的伟大传教士的墓哦,还有一些很古老的东西,不过我了解得不算太多呢,要不然叫神父过来讲给你们听吧!”
“那还是不用了吧,我们只是随便来逛逛,还是不用麻烦神父先生了。”
“没关系的,其实我们也不算很忙,向你们诉说神的故事,我们也会乐在其中。”
“没关系的,我们看一看就好了。”
“那好吧,啊,就在这里,她们两个也在前面。”
一直听着身边两个人对话的如姬向前面看去,这里是坡顶一块平缓的土地,往那边就能看见海,这里有围墙围着,围成的近似方形的墓园里有一些树,树下放着一些石棺,而希露蒂和伊洛塔斯就在树下谈天。菲奥拉叫起来: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希露蒂回过头来:“啊?你们怎么来了,原来你们今天就回来了吗?”
如姬向着身边的修女小声说:“抱歉,麻烦你给我们带路了。”修女点点头:“有什么事来叫我哦!”说着就离开了。
“原来这里还有个墓园,我以前都不知道。”菲奥拉向着希露蒂说道,栗色头发的姐姐轻轻笑起来:
“因为你没怎么来过这里吧,小时候也不会带你们来这儿的。”
“那你一直都知道这个地方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以前对这里不感兴趣,不过你们不在家这几天,我稍微调查了一下。”
“还有,为什么伊洛塔斯小姐也在这里!”
“这个嘛,其实是我约她出来的。”伊洛塔斯**话来,“我在家挺无聊的,所以找她来聊聊天。”
“但是你不是住在东边吗,没必要特意跑到这边来吧。”
“没事没事,稍微多走点路而已,我不在意的,我们都喜欢这里,这里风景也不错,对吧?”
“不能和其他的人说说话吗?像妹妹之类的。”
“他们都没什么意思,我的妹妹虽然好,但是聊起天可不是个好对象。嗯,希露蒂的话倒是越相处越觉得她可爱呢,我已经迷上她了,感觉朋友再多也没什么用,只要有她一个在就足够了。”说着,伊洛塔斯伸手去抱希露蒂,希露蒂叫起来:
“哇,别这么说啊,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如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还从未见过希露蒂变成这个样子,这时候她想了起来:“是不是说过,你们是在……那个上认识的?啊不,是经常说话之类的?”
“哦——你告诉她们了啊。”精灵笑了笑:“是啊,不过多亏了那个,不然我也没法发现这么可爱的朋友,之前还以为她一直是那种冷冷的样子呢。”
“我也以为。”如姬说道,她没有说出原本想说的下半句话:“原来她也这么可爱。”
希露蒂挣开伊洛塔斯的手,双臂怀在胸前:“别说这些了,我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这里的墓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在这座教会建立之前,应该还有更加古老的教会,所以这里的人也说不清楚这些墓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了。你们看。”她指了指附近的石棺,石棺是简朴的方形,直接摆放在地表,看起来相当沉重,盖着厚厚的石盖,盖子上刻有一些字,石棺的一旁竖着十字架,并没有一般会见到的墓碑。希露蒂继续说道:
“这个上面的字,本来刻得很深,不过现在磨损得很厉害,要让这种材质的石头在空气中腐蚀成这样,恐怕要上千年了,这些石棺能保存得这么完好,已经可以说是奇迹了,恐怕也有人维护吧,不然光是青苔之类的就足够让它们毁坏得很严重。不过这里阳光充足,可能相对好一些。”
“那能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如姬问道。
“上面都写着这些人的名字,不过是用古代文字写的,现在很少有人能看懂,不过还好,伊洛塔斯知道这些。”希露蒂很愉快地笑起来:“今天我就是打算搞清楚这些,正巧你们来了。”
“呜,该不会你搞明白这些以后,我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吧?我就被抛弃了吧?不会吧?”伊洛塔斯装模作样地叫起来,希露蒂埋怨道: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像个小孩一样吵闹,你以前不也是一副很成熟冷静的样子。”
“呜呜,我就是小孩子嘛,人家还年轻呢——希露蒂做我的妈妈吧!”
希露蒂做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好吧,那我就是妈妈了,你要做个乖宝宝。”
伊洛塔斯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走到石棺的正面:“嗯,这上面写的是——‘Sunaeco,太阳之子’,就这些,没什么别的信息了。”
“太阳之子,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如姬说。
“以前的人就喜欢说这些,实际上可能只是个贵族或者做了一些事情罢了,不过既然这么叫,说不定确实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希露蒂说。
“不管了,再看这个。”伊洛塔斯又走近旁边的石棺,这两具棺椁是这里最为古老的,其他的一些相对较新,甚至有一些是百年之前的名人。“这上面写的是——Chrysoberyl,失去了紫色而得到幸福之人。”
希露蒂的脸色忽地变化了,她抬起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伊洛塔斯还有点不解:“这是在说什么啊?”
希露蒂对上伊洛塔斯的视线:“你了解紫翠玉教吧。”
“对啊,多少还是知道一点。”
“你知道圣女名字的由来吧。”
“是说同时具有人性和神性吧,在太阳下是绿色,在灯光下是紫色,啊,那就是说失去了紫色,那又是什么意思。”
“Chrysoberyl就是那样翠色宝石的统称,其中特别的一部分被叫做紫翠玉。如果说她的本性是人,在阳光下是翠色,而在灯光下被包装成神的紫色,而现在她失去了那样的紫色,变回了普通的人,你明白吗!她居然在自己的坟墓上,写上了这样的话啊,说明她真的很满足啊!让,让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吗?”
希露蒂突然激动地叫起来,菲奥拉慌忙说道:
“我刚才已经联系夏尔了,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怎么了吗?”
“我要让他看看,这个圣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有多久过来?”
“应该快到了。”
“好。”希露蒂向着墓园外面走去:“你们先待在这儿,看好了。”
听见这个名字,如姬突然想了起来,那个,不就是她——不就是那个人的名字吗?难道说真的一模一样吗?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这个时候,如姬几乎有些确信了,不论是两个名字,还是过去的经历,还是外表,竟然都如此相似,这绝对不正常,之后的发展确实有所偏差,但是前面的相似点是无法否认的。希露蒂看起来相当期待的样子,而如姬的心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希露蒂就一边说着解释的话,一边扯着让走了进来。让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
“真的有用吗?总感觉会很恐怖。”
“肯定有用的,你试试就行了。”
“上次在那边的墓园,你都看到了,一定没问题的。”说话的是笑吟吟跟在后面的艾琳达。
金发的少年搓了搓手,指着面前的棺材说道:“就是这个吗?那我试试看,虽然不保证能成功,如果我变得不正常了,你们可要帮我。”
“好好,你快试试。”希露蒂急不可耐地说道。
让闭上眼,伸手在石棺的表面摸索,碰到一个地方的时候,他的手定住了,就像卡进了某个看不见的凹槽中一样,他的身体微妙地不动了,那是,非常古老而又漫长的记忆,如同诗般流入了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