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结束了。
其实我挺意外的,毕竟自己的行为属实有些无厘头,但就在这种情况下,现实却有所改观。或许无能也是人类的一种力量吧。
她恢复了曾经的样子,但仍不想打开自己的圈子去交朋友,不过已经渐渐恢复了曾经的开朗,虽然我并不清楚这只是她用来伪装的皮囊。
我们再次恢复曾经的距离,虽然我不敢断言这段距离是否有所收缩,但她至少会向我倾诉苦闷,使我安心了一点。不过她从未主动提起她的病,但因为有表哥的缘故,即使她不说,我也能知道她的境况。值得欣慰的是,当我提起生病的事她也没有回避或推辞,而是耐心地回答一些问题,看来已经看开了很多。
我们现在经常在周末聚着玩,虽然我并不喜欢老是出去闲逛,但也无法回绝她的请求,毕竟她口中出了一些比较可怕的话,说:“我说不定就要死了,你陪我玩一下也没啥损失。但说不定还可以让一个人的余下生命变得充实,就当是做做慈善吧。”每当她这样子时,我都会让她把不吉利的话咽回去。
某天她提出要到我家玩,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领着她进入了老旧的套间,生怕她会擦一下门上的污垢,然后露出厌恶的神色。
不过显然是想太多,她头也没回的就从铁门走进,还打趣道:
“还有两扇门啊?为了防盗吗?”
在家里她看到了我以前买的一些廉价手办,大部分都是与曾经其他同学去漫展上挑选的。她一边吐槽着:“死宅啊,死宅。”之类的话,又饶有趣味地把玩着这些东西。看着她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我在一旁也不经暗吐:
“死宅玩的东西你不喜欢还玩。”
“但他们好看啊。手办是无罪的。”
确实,手办是挺好看的。
“那么……”她放下手中的“玩具”,语带恳求地说道,“那个大河的手办送我呗……”
“Gun。”不顾风度,斩钉截铁。
然后我们二人将父母留下的电脑拿来,她惬意的窝在沙发上把《胰脏》的剧场版给看完了,我则将上次买过来的《GOSICK》拿过阅读。
就这样,漫长的沉寂。
但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宁静使人平和,也使我珍惜,毕竟可以这样子度过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我将书合上,从椅子上站起向沙发一边观望,看见她依然入神地盯着屏幕,眼角淌着泪水,我大概知晓,影片也接近了末尾。
关掉电脑,沉默了好久后她突然开口道:
“真的感觉这部片子和我好像。”
“……”
“女主其实有一点喜欢麻烦人,我也差不多,老是麻烦你。”
“我觉得还好啊,毕竟我也没有帮上很多忙,你也没有惹那种过分的麻烦。”
“而且女主的家人也很放肆她,她其实也很害怕,但仍会故作坚强。”
“我大概也差不多。”
“……”
“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因为看过这片子啊。想学里面的男主,或者你喜欢我?”她脸上又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什么东西啊!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我面对她的调戏早已熟练,面不改色地否决,然后用手中的书轻触了下她的头顶,“再加上我觉得里面的男主还没我对你好。”
我挺震惊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有些厚颜无耻的感觉。
但她不以为然,并未对我的话语发表意见,道:
“要不我也像女主那样做个‘共病文库’,在上面写想要干的事,然后慢慢去做?”
“原来你也有这种想法吗?写日记,然后记录生活?”
“不然你以为呢?”
“不过我还是不建议这么做。”
“为什么?”
“未来的变数太多了,这样有预期,但没保障的计划太容易被打破。还不如活在当下,现实一点,先把每时每刻最想做的事给做了。”
“不过日记倒确实可以写,来当当生活的调剂品,也可以缓和缓和心境。虽然我以前有这种习惯,但只坚持两年就放弃了。”
“这样吗……”她低下头思索,然后突然以一种严肃到令人发笑的表情说:
“那我想好好活下去!”
她说完后脸上又露出了调皮的笑。
我又将手中的书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不说这种话!而且别搞得这么严肃,不好笑也不使人觉得好笑。”
她向我吐了吐舌。我拿她没办法,只好叹了口长气:
“你什么时候也成熟点,都十六七岁的人了。”
“对啊,走到尽头的人。”她又脱口而出一句令人心寒的话,不过此时她不再是嬉皮笑脸,表情变得十分沉重。
我看着她的样子,我也默不作声,好一会才接着说:
“别老是把死挂在嘴边啊喂……”
“我刚才没有说死啊。”
无语。
无奈之下我只好说:
“好吧好吧,给你看一部我最喜欢的片子。”
我在电脑上打开了新海诚的《言叶之庭》,这是新海诚导演所有作品中我最喜欢的一部,其中对角色以及画面细腻的描写深得我心,于是又和她看完了这部不到50分钟的影片。
看完了之后我问她感想,期待她会有些不同角度的回答。她道:
“我觉得吧……”
“嗯?”
“就是做人,总要迈出下一步吧。虽然总会有段时间停滞不前。就像里面的男女主。”
“对啊,所以你何尝不尝试迈出下一步呢?说说看吧,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事。”
“吃饭。”她出了个嫌弃的表情,表示对我的说教感到厌烦。
“好吧。”
……
我大概清点了下冰箱中的东西,发现大概还有一个上次做饭留下的番茄,加上还有本打算明天早上用来充饥的面,便拿了个鸡蛋,与以上的材料简单地做了一个西红柿炒蛋盖浇面,十分简陋,但也没有太多顾虑,也不想考虑她的想法,能吃就行。
我将面端出去,招呼扔趴在电脑旁的她来吃饭。她兴冲冲地走来,对着眼前的面仔细端详了一会。我大概知道她会开始抱怨,已做好准备。
“哇?这是你做的吗?”
嗯?
面对她的欣喜我有几分吃惊,毕竟这不是那种像她那样“权贵之人”吃的正餐。
“不嫌弃?”
“不嫌弃。这种东西我以前吃过,不过是加汤的。”
“那不会忌口吧,跟你的病没关系?”
“没事,在现代医疗的伟大技术下,即使生这种病也不影响吃一些口味重的东西。”
饱足之后……
二人坐在餐桌旁,各自刷着手机,无言。
我觉得有一点闷,便说:
“要不出去转转?”
“行啊,走吧。”
于是我到房间找出钥匙,然后再同她一起出门。
走在路上……
依旧是沉默。
“你真的没有特别想干的事吗?”为打破尴尬,我率先问道。
“好像真的没有,现在我其实挺想看番的。”
“你也不能把番完全当作生活啊。”
“没有啊,只是让它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罢了。还有《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确实好看。”
“那有时候还是要想想除看番外的事啊,像我这样的宅也要出去走走的。”
“‘寂寞是种致死的毒药’是吧?”
“《狼与香辛料》的话吗?不过是‘孤独’吧。”
“不过呢……”她托腮沉思,“或许我们可以在国庆时候叫下以前的同学玩玩。怎么样,回w县。”
“谁出钱?”
“我。”
“那我觉得可以,确实那些同学都好久没见了,除了有个要好的同学,每年都会碰次面,不过自从初三出事后也没见过了。不过……”
“什么?”
“其实他是第一个知道我家出事哦。”
“z吗?”
“怎么猜的?”
“小学大概就你们两个玩得最好吧。”
“对。然后他也会找我聊天,甚至让我发泄,不过就是再没见过面,联系还是保持着。”
“那至少看来你还是有真正的朋友啊。”
“确实,不过也是狐朋狗友罢了。”
“以前我老是教你怎么待人处事,像个老母亲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我才是幼稚,那种方法根本不能创造真正的友谊啊。反而是你这种阴闭的家伙才有这东西。”
“所以。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没勉强自己,不刻意去献殷勤,自己至少活得轻松。”
“也是。”
“毕竟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和你有心灵交汇的人太少了,一生能找到一两个已经不错了。还是安于现状,知足常乐吧。”我微笑,独自品了一口这刚出锅的鸡汤。
“不要再讲这些看似深刻的话了啊,”她抱怨道,然后突然接,“那现在这个心灵交汇的挚友就在眼前哦。”
我被这句突兀的、不知道是否发自真心的话语撼动,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什么嘛……”我轻轻叹道。
“怎么?你不承认吗?”
“不是,你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
“什么?我们难道不算‘生死之交’吗?”说完她便笑了,小跑着走到了前面。
“就真生死之交呗。”
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欢悦,心中不由地一笑,产生了:“什么嘛,不就是个小孩子吗。”这样的想法。
我跟着她的脚步迈了出去,感觉生活带给我的不仅是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