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很长,我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讲起,因为我并不精明,无法肯定一些事的重要性。所以没办法,我无法在自己的一生中挑出最有代表性的事,只可以从幼年开始,诉说一些琐碎复杂的经历。
在我七岁那年,父母离异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种概念,只知父亲再也没有回家这一现实。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是草草地问母亲一句:
“为什么爸爸还不回来?他现在在干什么啊?”
母亲在这时总会用类似于“没事,爸爸要在外面工作”或“爸爸出差要很久才能回来”之类的话敷衍过去。甚至每次还尝试变化着花样,但是我并没有发现,就是以一句:“这样啊……真希望他快点回来。”带过。接着就去玩自己的东西了。
这句话在当时的我眼里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一个刚失去完整家庭的妇女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每次用谎言来掩盖真相过去后,母亲都会躲在角落中啜泣一番。但是我并没有发现。
就这样,家里的亲戚也对此事闭口不提,我一直被瞒到了10岁。
我有一个表姐s,是我舅舅家的孩子,她们家中的经济条件很好,有三个孩子,她排行老二。虽然s姐是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但是她的家中还是将其当做“公主”一般来宠。这也使幼年的她养成了一种……比较令人生厌的性格,也就是所谓的“公主病”患者。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比我大一岁的她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时,突然对我说:
“你爸你妈离婚了知道吗?”
饭桌上的人依然没有察觉,我也是对这个词汇摸不着头脑:
“什么是离婚?”
“就是……你爸你妈分开了,其中的有一方可能就永远不会见到你了。你现在跟的是你妈吧?那你现在可能就永远见不到你的父亲了。”
其实s姐那时解释得并不正确,但是“永远”、“分开”这类字眼足以给年幼的我带来震撼,小朋友那时是耐不住孤独的,也十分害怕与重要的人分开。她的话语把我吓坏了,我便含着泪走去问母亲:
“妈妈……”
“怎么了,r,为什么哭了。”
“爸爸……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谎言已被揭穿,母亲对自己编织了三年虚幻现实的崩塌而呆滞了,她手中的饭碗掉了下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饭粒与瓷碗碎片洒落一地,她的双眼变得无神,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紧接着众人都看到了这一现象,舅舅当场站起,扇了s姐一巴掌,因为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刚与我在一起的只有s。母亲也开始不停地哭,我随着她哭,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伤心。不久s姐也加入了这个阵营,只不过与我们显得格格不入。
我总算知道离婚的影响。不知从何时起,我注意到父亲的鞋子全部从鞋柜李消失,在接送的人群中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才确确实实地明白,他们两个是真的离婚了。至于离婚的原因,我现在都不得而知,经过那次的事件,家里人的嘴巴变得密不透风,对这件事只字不提。我也不好追问,因为迎来的可能是一阵训斥。
于是,还尚年幼的我开始厌恶谎言,甚至憎恶、敌视,因为它给我带来了10年中最难以忘却的伤痛,也是目前为止最难以接受的心伤。我开始追求所谓“真实”,以自己的理解去观察周围的人或物。不知为什么,它们似乎都套上了一层虚伪地外衣,让人厌恶。为了坚持自己的“原则”我几乎不跟未达到我要求的人交往,甚至交流。不过立下这样的门槛,更不如说是放弃了交友,因为到后来我明白了,人不可能不戴上面具,即使虚伪,但也是一种保护。
也是从我得知了真相的那时起,不知为何,母亲开始刻意地去要求我。比方说言行举止,以及一些基本的礼仪。我曾经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约束,对母亲这种做法很是不解。但没有办法,还是欣然地接受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个人态度,再次让她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不知为何,母亲会开始无缘无故地打我。有些时候她带着一脸倦意回到家,我便会跑去迎接。但她看到我的脸是就会怒从中来,随便从家中找到一些可以用来抽打的物品,如父亲留下的皮带、拖鞋,然后在我身上狠狠地抽打几下。这是我的眼泪还是会止不住的流出来,但是自己坚持着咬住嘴唇,不发出哭声。而每次鞭打过后,母亲两眼会变得无神,过一会似乎才幡然醒悟。接着转身看向蜷缩在角落的我,一滴滴硕大的泪珠会从她的眼角滑落,在呜咽声中,她总会好似自言自语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原谅妈妈好吗?”
我也会俯身向前,抱住她,安慰道:
“没事,妈妈……一点都不疼哦……”
实际上那种疼痛感是难以接受的,但看着母亲的样子,我的心头揪得更紧,又怎么忍心向她发泄呢?
也是在同一时期,她还开始给我报名大量的补习班和兴趣班。小学的学科是肯定少不了的,加上琴棋书画,母亲没有让我落下一个。因此,身为小学生的我周末便已经开始到处奔波,几乎没有空余时间。
我不知道母亲是哪里得来的钱,只记得父亲离开之后,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很好。最困难的时候甚至连续两个月早餐都在喝稀粥,连榨菜都是一个星期只开一包。母亲还是可怜我的,会在我上学的时候给带上一个水煮蛋。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美味。但是母亲怕我会因此被学校的同学瞧不起,千叮万嘱,叫我要在没有人的地方再小心地享受这番美味。
“为什么就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呢?”每当这时我便会问。
“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啊……r你要学会包装自己,即使与我们的情况并不相符。”
“包装”这个词汇用在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就变得生涩难懂。但我还是可以理解其中大概的意思,就是叫我要去“伪装”自己。这似乎与那时我所认为的“真实”背道而驰,可我并没有拒绝。但是现在想起这可能……也是一种真实吧。人都会伪装,这不是一种本性吗?
不过还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在某次机缘巧合之下,我得知了这些资金的来源。而这些信息还是出自s姐之口:
“你现在是不是老是在上补习班啊?”
“对啊,怎么了?”
“你上补习班的钱啊……其实都是我爸爸,就是你舅舅资助的哦。”
“这样吗?”
我并没有表示惊讶,因为我知道s姐家的经济情况。s姐比我大一年级,但那时的她在舅舅眼里就是一个劣性十足的孩子,无论在她身上投入多少,得到的回报永远都是不尽人意,她也完全无法超越她的弟弟和姐姐。而早在以前,舅舅就表现出了对我的兴趣,认为我是一个“可塑之才”,便开始把投入s姐身上的精力大量地转移到我的身上。资助我上这些班级,八成也是他的“培育计划”之中的吧。但我并不以此为豪,甚至认为舅舅这么培养我的原因可能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可以用来炫耀的玩物。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很多大人都想把孩子塑造成自己理想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目的。一边嘴上挂着“这是为孩子好”,一边又从来没问过“你觉得这对你有好处吗?”只是在一味地追求自己的意向。孩子呢?有些还敢站出来说上几句,有些就渐渐选择顺从,活成了一个虚伪地样子。
虽然我不喜欢这样子,但我依然还是接受了,虽然我不断地将“厌恶”这种词汇挂在脑海之中,但很少懂得去抗拒。不过因为这也是母亲的意愿,她走到这里受到伤害已经足够了,我想在这种方面上……也算是去保护她吧。
之后听说家里的人似乎并不想让这件简单的事暴露给我,所以s姐还是少不了一顿咒骂。我没有表示同情,可能我是真的很厌恶那时的她。
那种直言不讳的性格……让人讨厌。
因为我做不到。
……
小学时光最精彩的无非就是除了作业之外的校园生活和课余时光,我的课余时光不用说,几乎已经在奔忙之中消耗殆尽。而校园生活之所以精彩也是因为它包含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概念——友谊。但因为拒绝交友的我并无法融入这个集体,因此校园生活就变得乏味了。但是渐渐地也习以为常起来,认为这并不会影响什么。
但是就是从那时起,我似乎开始变得扭曲。因为我也知道,害怕孤独,远没有适应孤独可怕。
还是要事先说明,我一开始绝非受到他人的厌恶。小学时光向我搭话的人还是不少的,但是大都给我用一些理由来将话题终止,剩下与同学的交流,也就只剩下日常必要交流的几句。时间长了,别的人也开始认为我无法接近,对我敬而远之。实际上我的定力是比较差的,但他们也都是只尝试了一两下便离开,如果一个人“死皮赖脸”一直缠着我,说不定情况就会有所改观。
果然,还真有这样的人出现。
班上有一个叫u的女生,平时很活跃,似乎和谁都可以聊上个一两句,与周围同学关系打得都很好,同时还喜欢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不知为什么,我好像在她的身上找到s的影子。
十分地凑巧,在我“充实”的周末中,有四节课是跟她相同的。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不如说是她先注意到了我:在一次美术兴趣班上,我提早完成了一节课的任务,便先坐到一边休息。还在作画的u似乎看见了我,放下手中的画笔向我走来。
我知道她是一个浮躁的人,一节课一直坐在椅子上作画肯定是忍不住的,想必过来就是要跟我搭话,扯闲天,浪费一下自己的时间。
果然如此,她带着她招牌的笑容迎了上来,笑呵呵地对我说:
“你是r吗?我是u,和你同班的。你认识我吗?”
明明平时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故意装出这么亲昵。这种自来熟的人……几句话敷衍过去吧。于是我便说:
“不认识。班里的人太多,我没办法全部记住。”
她似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凑得更近了,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啊?平时课文记得这么熟练,就几个简单的人名和长相都记不住。”
“因为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没必要在上面浪费时间。”
眼前的这个女孩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更生气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才小学生啊!就什么紧要不紧要的。多交几个朋友不好吗?”
“你迟早会寂寞死的!”她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很可怕的话。
一边的老师听见了u的怒吼,向这边走过来,趁着u不注意直接揪住她的耳朵:
“痛痛痛……”u呻吟道。
“你还知道痛啊……你的任务完成了吗?没有还过来骚扰r。”老师看见u不守规矩的样子可谓是咬牙切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这个闲工夫多学学r。”
u只好规规矩矩地走到自己位置上,乖乖地继续画自己画。
我看着她吃瘪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心想:
“这下她总该收敛点了吧。”
但很显然,我小看了她的“毅力”。
之后每次补习班或者兴趣班中,若要有空余时间,她便会过来找我。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随着时间渐进,她依然不断地尝试与我交流。没有办法,我也选择了顺从。与她成为了朋友。出乎意料的是,我本认为我们两人之间的交往并无法持续很久,想她这种人,周围肯定不缺同我一样的同学。但是她似乎真的对我很上心,一直以来也很关照我,每次在补习班时也会自动坐到我的身边。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之间的那堵墙也渐渐地被她的热情所融化,我也真心把她当作一个“好朋友”,这对于当时的我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某一次,在补习班的课间,她突然对我说:
“其实我一开始挺讨厌你的。”
这句话有点刺痛我,但我还是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嗯?为什么?”
她把自己的头趴在课桌上,闭上眼睛惬意地享受着,嘴里抱怨道: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完美’啊。我爸我妈总是把你挂在嘴边,说‘你学学你们班的那个r’。我不喜欢这种与人比较的感觉。”她似乎有些不开心,撅起了嘴,“你……是装的吧。我觉得你不是无意去成为这种人的,肯定是有人要求的,对吧?”
我很诧异,因为u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给抒发出来,而不是藏着掖着。我喜欢这种性格,虽然可能会在无意间伤害到别人,但是这不就是我所追求的真实吗?同时,我也很敬佩她敏锐的洞察力,可以察觉出我真实的面貌。(其实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伪装并不完美)
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藏了,便选择摊牌:
“对啊,就是装出来的。我家里人逼迫我要做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那你喜欢这样吗?”
“肯定不喜欢,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办法。”
“我也不喜欢……我的爸妈也想要我变成所谓‘好学生’的样子,所以才给我报这么多班。但是我呢……”她将头抬起,对我吐了吐舌,“还是太不争气啊,因为这些陋习。”
我叹了口气:
“那也是没办法呢……那你为什么不跟你爸妈反应一下?你总没有特殊原因吧?”
“你没听说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吗,我也有我的苦衷啦……”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黯淡,“我家的条件并没有那么好,他们还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的身上。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即使再苦,也得咬牙坚持下去不是吗?我觉得我对不起他们……”
“这样吗……对不不起。”
“没事,我也习惯了这种感觉。不过话说回来你可以报这么多的补习班,家里的条件肯定不错吧?还有你说的隐情到底是什么啊?我很好奇。”
那时我觉得我么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不错,至少我已经把她当作是真正的朋友,但在她的心中是如何我就不敢肯定了。不过,这时候向她发泄一下那个秘密……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我将那个从来没有说出过的伤口告诉了我认为可以信任的u:
“其实我啊……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我的父亲不在了。”
“不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u脸上马上露出了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我不该问的……”
显然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毕竟这种说法也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只好辩解:
“不是啦……就是我父母离异了。”
“那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啊,我还是要道歉,对不起。”
我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地笑出了声:
“没事没事……我还要感谢你呢,今天总算让我发泄出来。以前我……都不敢说这些的。”
“那么你的母亲肯定是个‘女强人’吧,既可以担当起这个家庭,还可以保障你的课余补习费。”
“并不是……这些钱其实都是我舅舅出的,我家的条件自从父亲走后就变得不是很好。但是还好有一个舅舅,愿意先帮我垫付这些学费之类的东西。”
“这样子吗?”u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似乎有一些难言之隐,“我真的……有点羡慕你呢。”
“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像这样实在是太累。你应该还可以向你的父母抱怨几句吧?”
“对啊,有时候撒娇确实可以得来一点放松的时间。”
“可我……不能啊。”
“……”
这个似乎有些沉重的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这次谈话还是比较愉快的,因为我总算将内心积蓄已久的苦闷给发泄出来。也正因如此,我天真地开始信任起u来,认为她是我在生活中仅有的一个朋友,绞尽脑汁地去维护与她之间的关系。
然而孩子终究只是孩子,天真地幻想总有一天会破碎。
在学校里,虽然我们之间的交流也在日益增多,但是我知道她的眼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她也依然要去维持与其他朋友间的关系,这点我理解,而且独占u的话……也太自私了。所以每次u撇开我去找别人的时候,我选择的是“理解”。
在有一次,也是u同我说好后去找了班上的其他朋友,我则离开了教室,想要在别处散散心。
但是几乎从不在课间活动的我,对教室外的世界还是无所适从,不久便开始返回。在教室门口,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哎,u最近好像看你和r走得挺近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单纯地觉得,对她挺感兴趣的吧。”
“那我看你好像还挺投入的。有没有从这个‘好学生’嘴里套出一些话来?”
“有是有,但是这样说……不是很好吧。”
“怎么不好,你还当我们是朋友吗?还是说你跟那种只喜欢伪装自己的人挺合得来?”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我想到了u内心的挣扎。
在那个岁数里,总会有人拿着“友谊”来进行无缘无故的逼问,而施压者大部分都这是为了个人利益,这点真的很令人厌恶。
不过u应该不会说的吧。
“好吧,我说就是了……”
u回答得很小声,但一字一句都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刚建立起的东西轰然倒塌。
“她家的情况……其实并不好。”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好怎么会看起来这么有教养?这么报那么多的补习班。”
旁边有一个女生解决了一个疑问:
“教养这东西……是可以装起来的,这很简单。就是学费……”
于是u继续说道:
“她的父母离异了,现在是她的母亲一人带她。她虽然家境不好,但是她有个很有钱的舅舅,学费什么的都是他付的。能进我们学校也是托他找的关系。”
“这样子吗……所以意思就是r这个人平时的表现都是她刻意装出来的?”
“对,这些都是她家里人要求的,其实她自己是扛、抗……”
似乎u想要为我辩解,但是却马上被一个人打断:
“别说了,反正就是虚有其表呗。我早就知道,这种人肯定不是通过什么正当途径达到现在这个高度的。是吧u?”
u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地附和道:
“是……我也不是很喜欢她。”
我听不下去了,转身迈出步子,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但还是因为心理坐拥,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班级的方向。u似乎听到了我沉重的脚步声,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对着我的背影似乎在叫喊着什么。但是我听不到,或者说我不想听到任何东西。
耳中一直在嗡嗡作响,视野中也无法容下任何事物。上课铃响起,但我却一头栽进人群,与其背道而行。一路上我撞到了不少人,也收到了不少的咒骂,但也有关心的问候,我只是一直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对不起,对不起……”
就像母亲每次打完我那样,以一个难以察觉的声音,似乎在喃喃自语。
我真的是在向他们道歉吗?还是……向自己。
我也该对自己无知负责。
但是,脑中的所有的理性此刻都变得杂乱不堪,我无法找到“理智”,只是不停地跑着、跑着……
渐渐地,脚步声转化成了啜泣。
我停在教学楼后花园的一个隐蔽的角落,这里似乎不容易被人察觉。然后不顾花坛中的泥泞便一屁股坐下来。将脸埋入双臂之间,放肆地哭着。
神经开始疲惫了,意识渐渐消失。
……
之后我被一阵晃动给摇醒,睁开眼一看,是班主任站在我的面前。她似乎带着一脸的窘迫,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的身后是一大批同学,脸上也挂着各种各样的神情。
不知为什么,u也站在人群的末尾,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想说什么。突然,她的脸上挂下两行泪水。
什么啊……为什么你也要哭啊。
该哭的人……不是我吗?
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从我的脸颊划落。
这件风波结束后,我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家长和老师不论如何逼问我依然守口如瓶,不吐露半字。
母亲急了,八成觉得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出格的事,觉得肯定是我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舅舅。舅舅则一口咬定是班里的同学欺负我,开始询问各个家长。
大概是这件事闹得太大,u突然站了出来,承认是她对我恶语相向,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的过错,但是她却对与她一伙的女生只字未提,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
但舅舅并没有让这件事情这么轻松地结束,他将u和她的父母叫过来与我们会面,然后u的父亲当众扇了她一巴掌,对她进行了一顿臭骂。我看着u的样子,心头有一股说不上的滋味,甚至想上前去表示原谅,好让闹剧结束。
但我做不到,当时的我将这种想法藏在心中,取而代之的事冷眼相待。
她们一家走后,母亲突然对我说:
“早就跟你说不要交不三不四的朋友,我看你就是不听,看看结果吧。”一会,她觉得不够又补充道,“要记住,你跟她们不是一类人,也成为不了一类人。”
之后,我没再与u交谈过一次,或者说是所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