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片角孝助，还有一个叫宿村姬沙。”前辈把关于玄海夕香子的文件合上，双手递交代煌志。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已经死了呢，学园都市怎么搞的？养出的学生怎么都是些病根子啊。”
“怎么说？”
“嘻嘻，这个死于心脏病，这个也死于心脏病，小小年纪，他们真是弱不经风呢。”
“你有心脏病吗？”“你有心脏病吗？”代煌志用尖锐的假音装疯卖傻。
幸得大霸星祭让森严的学园都市松了一口气，书库的管理中心对老师不比昔日严格。（只是对老师而已，学生中依旧只有风纪委员有权访问）大腹便便的前辈不屑于和猴子计较，否则代煌志迟早被踢出去。
“想赶我走？”代煌志抬头和数架监控摄像头对视。
它们中还有一部分记得不以老师身份进出的代煌志吗？
前提是它们之中有比这俩工作人员资历更老的存在。
“不要多说了！前辈，还有……”女教师用电脑屏幕挡住视线，不想看到代煌志的脸，“猴子！”
她厉声喝止代煌志。
“还说你有女朋友，女人和你交往到底图个啥？无法无天，单图张脸吗？”她和代煌志交往不深，代煌志的所作所为令她不齿。整理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不少逝者，心情倒不至沉重。
她能把逝者的文件当作传记翻阅了，但总不能无礼地堂而皇之地对逝者评头论足吧。
代煌志把对死亡的敬畏放在哪里？
“感化院的更新信息，宿村姬沙……死了。”
“哦——啊？”前辈和代煌志惊愕地结束了他们低俗的娱乐。
“该不会又是心脏病吧？”
她轻蔑地瞟了自作聪明的代煌志：“还真不是，宿村姬沙翻越感化院的围墙，被警备机器人发现，打斗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宿村姬沙头部朝下从外面的废楼上摔下来导致死亡。”
她不忍读下去，把写满不幸的屏幕转过一个小角度伸到代煌志面前。代煌志歪着头看得起劲。
“把宿村姬沙的文件给我，要去换新的了。”管理中心的存稿和网络上的信息同步更新，这是宿村姬沙故事的终版。
再也不会更改了。
“丹下？丹下？把细节调出来再走啊。”前辈轻呼。
“你叫你的猴子朋友去警备员的总局要吧。”
“生气了？”从代煌志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后悔。
“生气了呢。”前辈叹息。
“年轻人真是的，又冲动又没见过世面。”代煌志轻蔑的眼神中浅藏怜悯。
感化院外围的监控自不会少，宿村姬沙故意选择了围墙最高的位置，顺着近乎垂直的墙面攀上攀下。
“避开了警备的大部队呢，她能融化物体表面，形成表层的流体，藉此控制物体的粘性。”粗略参看，代煌志把宿村姬沙的基本信息记了个大概。
“不会吧，你看她的鞋子，踩着高温的熔融建材，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她能控制流体的热传导呢？”
“她的能力不是控制粘性吗？这可是代你说的。”
一个能力者能用两种能力吗？
“粘性的本质是什么？”代煌志反问。
“流体分子之间的内摩擦啊。”
“热能是内部分子的动能，有共性，能控制粘性的人同时能控制热并不矛盾。”计算能力够用的话，能力者可以在他的领域里为所欲为，不像外行人看来有诸多制约。
烙在围墙上的脚印消失，宿村走过的围墙表层迅速融化脱落。纤细的小腿滑下墙体，机敏地回到地面。宿村用她独有的方法处理身上的沾染的污渍，融化，将粘性降至最低。
污渍成股流下，沥青路面开出了绚烂的小花。
逃出感化院的宿村身体焕然一新。白色背心，白色短裤，白袜，白鞋，整体白得亮眼。
通体圣光，像降临的小天使。
她死了吗？
代煌志背着前辈咬了一口手指，痛觉和**分别从两个地方的神经末梢传入大脑。
咬出了血。
机器人发出滴滴答答的警报声，被黏糊糊的沥青粘在原地。潜行失败的她找不回胸有成竹的气势，沿着外围废弃的矮楼遁逃，用她飞檐走壁的优势拖延时间。通过她惊慌失措的表情，代煌志隐约能看到盖过她能力的稚嫩。使用能力的时候，她也会慌张；站上墙壁的时候她会害怕得东张西望；站在高处，她都不敢睁眼……
她死了吗？
傻瓜都知道她和不知疲倦且源源不断的警备机器人拖时间的下场。
“子弹？”代煌志问。
“那是麻醉催眠用的，没有杀伤力的。”
“没有杀伤力就能随便用吗？她在攀爬啊！”
宿村姬沙聪明地在地形复杂的楼群间跳跃，她的计算力有限，融化的沥青离开宿村便失去了强粘性，但没有立即凝固。警备机器人不再步入陷阱，收起支撑的部分，徐徐上升。
“这……这种疙瘩也能飞？”代煌志惊讶时，增援的机器人一拥而上，路面恢复平整，不再有宿村的痕迹。
每次都慢半拍……
像一个新手。
她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她已经死了。
片角，玄海，宿村三人全部夭亡。
“死亡的第一位见证者，EPM-25队3号机视角的录像，做好准备再打开吧，”前辈转身离去，“我回避一下。”
“嘁！”代煌志的牙间有清晰可辨的血丝。
“代也不是外人，管理中心的电脑和文件你都随便用吧，走的时候记得复位。”前辈昏昏沉沉。
“好。”
看看命运既定的人的挣扎，总有自己也是刽子手的错觉。
代煌志的注意力全在宿村姬沙颤抖又迟疑的脚步上，看她用肉眼缓慢地确定落点的距离和粘性。她在墙体上左摇右摆，她和墙体间没有吸引力，强贴在墙上。一米还是一米，两米还是两米，她的行走跳跃距离不会因为能力变长。
照这个趋势她的体力会比脑力先消耗殆尽。
代煌志随她起跳侵吞，随她站稳向外返还一口浊气，直到她消失在拐角。
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希望渺茫的方式呢？
何必呢？
……
“代，不要怪我多嘴多舌……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千万……别死啊。”
千万别死啊。
“好。”
代煌志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