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原信二迟钝地看向络绎不绝的看客。
吵吵嚷嚷的人群，令人眼花缭乱的游戏……信二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景象比电线和管道装点而成，终年死寂的暗巷或者实验室……至少温馨。
虚像，虚像就虚像，学园都市也需要虚像。
没有虚像，木山老师和结标学姐历经的真实不就被否定了吗？
明面上饱受欺凌，暗地里从事些非法的交易，错过美好虚像的木原信二也一直在依赖它……都市传说以虚像为基础。天真无邪，弱于思考，建立并享用美好虚像的学生是幻想御手的唯一受众。
幼小的信二第一次体会到由他们组成的安全美满的虚像，终究不能快速适应。
不像学姐……
“这次抓谁好呢……”结标脸贴在抓娃娃机的玻璃上，仔细决定。久违的游戏和久违的都市让她兴奋不已。
乐以忘忧。暴走，人群……没有什么不安是游戏不能解决的。
“轮到你啦！”
“啊？我不会……”信二发呆。
长条形的娃娃？长条形的娃娃出自哪里？不会因为重心不稳而脱钩？信二陷入缓慢的沉思。“俩姐弟？”“看起来不像。”“好可爱～”“他们感情真好。”对知识尚且不够熟练的信二不堪其扰。
知识太多，整理不易。距离信手拈来的程度，信二还差点劲呢。
“不许思考，思考就不好玩了。”结标微微带住信二的脖梗，慢慢晃荡，干扰信二。
“为什么不能思考？不思考来打游戏不等同于耍流氓吗？”
“天知道你又要掏出什么现学现用的物理学法则和抓娃娃的攻略来解析娃娃机。别人思考可以让他们思考，唯独你不行，你思考着玩游戏就是在作弊。”
“我有玩游戏的天赋，攻略记在脑子里，哪里作弊了嘛。要说作弊，你们这群能力者才最有嫌疑！”信二抵赖。
他争辩：“一会趁没人注意，把娃娃瞬移到洞口拿走都是可以的吧。”
“哦？”
“不能瞬移娃娃，学姐可以保证不用计算瞬移位置的方式定位出勾吗？”
“小点声！试试吧，游戏币有的是。”结标不能保证，被迫转移话题。6年之差，她相较熟悉的不止外界的人来人往，更有她的身体和能力的双向协调。
超能力源于个人真实，知识源于所有人的真实。
知识不是超能力的一种，信二没有超能力，却犹能分辨出“有才能”和“无才能”两种状态。习惯了才能的结标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使用她非分的才能。
正如无才能的人用手写字，用脚走路那样不经意。
抓娃娃机摆在结标跟前，精确到毫米级以下的坐标图就被“画”于其上，叫人怎么保证？
“我来辅助你定位，你先听我的，好不好？”
“我……”
“可以吗？”她会意抱起信二，让他升到和她同一高度。
他夹杂皮肉的本味和药膏的气息混合的奇妙芬芳。黑色长发疏于打理，盘于脑后，并不显得乱蓬蓬。他一面拒绝，一面诚实地抬起他安静秀逸的面孔。明亮的环境通过层层反射在他的眼球里留下一圈圈不规则的光点，单调的“蓝天”也有零碎的星星，像飘在清晨的小精灵。
希望黯然熄灭，苍白的信二依然不甘心地憋着一股生气。
“往右，再往右，往后伸一点，稳住爪子。”结标用仅限两人听到的声音指导。
希望信二也能参与进来，抓娃娃倒是次要的。
“希望信二的回忆里也能有一段柔软而温和，令人神往的故事。”结标暗自发誓。提起和某个人的过去，信二可以兴高采烈地说：“有一个下午，有几个小时我和学姐玩得很开心。”
结标不想重蹈“猩猩哥”和木山老师的覆辙，她不愿给信二留下摸索中盲目与痛苦的历程，更别说犯罪经历。
结标想知道“猩猩哥”究竟是何人。
故事里的他听来像都市里的大人物，给不了信二安身之所，最后才来做信二的脚力。从信二回忆的片段分析，“猩猩哥”才是“什么忙都没帮到”的人。
“别犹豫，按！快按！”
信二手忙脚乱，爪子刚上升到顶，娃娃即滑落，只用一只健康的手操纵摇杆和按钮有诸多不便。
“我计算了你单手操控的延迟时间，信二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的。”
“爪子还没稳住……”
“谁跟你说爪子一定要竖直？”结标嗔怪，“把握时机，控制角度啊，爪子斜拉才容易把娃娃荡进洞。”
改良的娃娃机缺少灵魂，在根部添加了防甩的钩，趣味少了大半。
“抓取率由机器决定，机器有问题的话，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娃娃。”信二搪塞。
所以这台改良前的机器松松垮垮，摇摇晃晃的爪子才有魅力。即使机器被动了手脚，对于技术高超的人，爪子换成棍子都能把想要的娃娃翻个跟斗拨出来。
“决定抓取率的永远不是客观因素，信二不信，随便指一个娃娃，我只夹一次就要拿到。”
信二不服气地指向底层的小呱太。
决定娃娃命运的并非机器，而是操纵娃娃机的玩家。
虽然呱太才露出一只脚，丝毫不影响结标定位抓住。呱太被爪尖挑飞，沿着表层刚被结标开辟的斜坡滚进洞口。
“娃娃机的结构复杂，我一时还分析不来，但娃娃的命运却取决于学姐呢，”信二说，“不需要了解娃娃机的结构也可以抓到娃娃。”
“大东西拿着不方便，小东西你收下。”唯独呱太，结标不打算送人。
“为什么呢？抓取率明明被商家调低了。”信二不理会结标，用奇怪的语气强调。
命运，抓取，商家……
商家的陷阱最多让爪子更无力，绕过商家的陷阱，结标茅塞顿开：“你呀，我稍不留神，你又学了新玩意。”
“都是学姐的功劳，学姐给了我推想的灵感！”
“信二……你真的有把握吗？”
木原信二原计划也对接近他的学姐说：“我对学园都市负责，你对自己负责就好。”此时他却不敢重复。
现在，他未必能对学园都市负责。
“没有把握，学姐。事实解释得通，此外没有把握。”
信二直指目前最合理的事实，它日渐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