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窃，情节严重。”急中生智有科学道理。强大的精神压力像活化脑细胞的一针激素，演算应对局面的办法。
尽管时间不够信二深思熟虑，办法也只是把压力的源头拖延过去。敷衍的方法长远来看未必最好，可世上有信二追求的万全之策吗？信二苦苦构画，最后还不是以意外惨淡落幕？
就这么拖着吧。
对面看不到信二的思想斗争，只觉得紧张中的信二呆滞而迟钝。
“盗窃？就凭你这个无能力者？”他更加得意，头恨不得扬上天。有人不服气地说理，有人不量力地反抗。他们义正严辞地说：“我没有义务告诉你这种人！”，他们以为他们是谁？……信二供献给他的见面礼，是他此前从未见过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因为他的等级还不足以享用让他满足的恐惧。
仿佛从一见面，信二已经一败涂地。
在别人面前，他最多是攻城略地的军官，而在信二面前，信二主动地把他供奉为至高无上的君王。恐惧唤醒了他的欲望，一步一步地强化……哈哈哈哈，不战而胜。他是信二的主人，也是感化院的主人。
信二不敢仰视，腿脚发软，心脏从信二恢复意识以来就不听话地猛跳，每次舒张他的视野都为之一暗：“我负责通风报信，偶尔顺手牵羊地拿点东西。”
“这么说，你是团伙作案？还是一队有组织的惯犯喽。”信二连连往后小步退走，他往前紧逼，揪住信二的衣服。
害怕后，应该接上卑微，对面的情感在连续的暗示中培养出真实感。然后，他就会顺理成章地理解信二的表现。
他上当了，从影子判断时间，位于东九区，大部分在北纬30度以上的日本国土临近晨昏线。直射点位于西南方，信二的左脚跨出比右脚稍大的两步，与背对的围墙相切，太阳弥留着。
对面的眼睛里会出现什么呢？同样的办法现在不顶用，但换做是两个月前，在学园都市的夏天，而且在最炎热的日子里，效果又如何呢？
“可以这么说吧，但我们不仅仅偷窃财物，研究数据等等之类也可能成为我们的目标，”信二补救，一切为了把谎言解释得更加合理，“大姐姐们是这么告诉我的啦。”
实验都市似乎不像以金钱至上作为最基本的信条的外界，科学和能力异常重要，而且名为“学园”，老师对学生的评判也是可以和金钱匹敌的重要因素，此消彼长，金钱倒显得不那么重要。在一个鼻歪嘴斜的人身上从头到脚淋一桶秽物，一般人的关注点就会集中到“那个人怎么这么臭？”上去，恨不得调头就跑，远远趋避，自然而然地忽视他其貌不扬。
当然还是很重要的啦，只是少有人和信二一样为衣食犯难。
和金钱相关会被怀疑，和实验相关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怀疑吧。
夕阳的威力大减，信二也无意让他产生生理上的灼烧感。为了在信二面前维持一个主人的威严，对面不想让信二察觉他故意避开阳光，更不谈低头。
他可是被信二寄予厚望的男人，只等他低头屈服于太阳，他的形象就如信二般鄙劣。
视野的正中毕竟是一团熊熊燃烧数十亿年的烈火，火辣辣的脸牵动着一颗迟早会焦躁的心。信二这边却可以用：“不小心。”轻描淡写地带过。
一直恐惧着的信二放弃了他的形象，强迫自己适应的对面的形象还要坚持到几时呢？
“说说看，你那团队里都有哪些人？”对面不再旁击侧敲，急于进入正题。
“不……不……”信二连连摇头，声音像半凝固的布丁，柔软，滑顺，还透着欲盖弥彰的奶味，正因勺子的轻轻敲击而颤抖。
诱人地颤抖，似乎在乞求外人把他一口吞下。
“怎么可以让元恶逍遥法外呢？”欲望和想得到的冲动都应该平复下来，他也有自知之明，根据学园都市向他展示的素养判定，他清楚地分辨出信二让他产生的想法不切实际。
这么一想，和信二的交流霎时索然无味，除非信二还能拿出乱人心神的玩意。
让清楚的他变得迷迷糊糊，然后越来越快乐……
不经雕琢，信二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信二颤栗，哭声在他用力闭合的喉管里化作呜呜咽咽地哀泣：“我的价值……不就在这里吗？”
对面思索，手臂放下，自然地垂放。
眼泪这种东西和伤口差不多，往往在痛觉消失后，血液通过毛细血管慢悠悠地聚集在皮肤的缺口，伤口处才会出现明显区别的温暖的感觉。眼泪也一样，当事人只是觉得可怕，痛定后，回想起对内心的刺激，才让人不知不觉潸然泪下。
痛楚随着时间衰减，但不会被治愈，也就是说只会累积叠加。
“因为我是无能力者啊，无关痛痒的事谁都能干，我……”信二偷眼观察，对面无动于衷，“我决定要为他们而缄默，这是我能做到的最重要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也……”
“不行。”奶音坚定，绝不挪移。
“吼，看不出来你还讲义气。”他步步紧逼，用鼻子深出一口气，信二感知微微风动。
计算影子的角度，太阳被围墙吞下了小半个，黯淡的天空传来强烈的压迫感提醒信二。
哭也没有用的，学生们怀拥各自的不幸，同样带着痛楚的对面习以为常吧。
“请尊重无能力者……最后一丝执念。”
信二说完，腿脚再也使不上力，无边的压力终于让他再也站不起来。他用膝盖帮忙支撑着地面，最后……手掌也用上了。
已经毁灭的东西倒不如毁灭得更彻底，信二不在乎的。
“哼，虽然赃物可能被警备员收走，但总该表示表示吧。”他向信二伸手。
“啊？”信二一愣。
“表示表示啊。”
对面的能力素养，学园都市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新闻，比起知识，更应该归入“信息”这一更大的范畴。信二的大脑保存所有信息的话，估计早已爆炸了吧，在“信息爆炸”的时代。
别扯什么“大脑的潜力无穷无尽”的大道理，全球的信息来自遍布全球的大脑，一定胜过其中的一颗大脑。而且超能力打着“开发大脑潜力”的标签，还不是创造出了无数无能力者？
保存“知识”就比保存“信息”轻松很多，想要的信息可以寻找。
“我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
信二无时或忘，寻找信息要通过管理层，连接学生和管理层最便捷的桥梁就要依靠老师建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