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语无伦次，一点忏悔都没有吗？”信二等不及，在学习装置上扭动，想挣脱理事长。
现实无法影响幻觉世界，信二自由移动，吉塚过去的行为早已不能更改：“随你了，不要你忏悔，快点进入正题吧。”
信二只是借用了吉塚视角的旁观者。
现实和幻想，一个人能在同一时间感受两种情境吗？
“原来……是这种感觉，不可名状的感觉，文字的描述总缺点什么。”
有一双手托在腰间，是回忆吗？不，是现实中：“小心点，别摔下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要盯上木原信二呢？不要理木原信二不就好了吗？”
半途而废的理事长松开手，示意他后退：“吉塚……坐，自己找个座位坐，不要在意我。你啊，总是我说什么就做什么，我从不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我害怕领路人？为什么我的方法总是得不到学园都市的肯定？为什么我非要杀掉信二，又不能暴露自己？所有的为什么，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在今天一并解答吧。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或者表达不好，吉塚，求你原谅我。”
再也没有力气了吧。
“可我一直尽力地在做……”
理事长自顾自地回忆，不再和吉塚接话：“在开发超能力的实验里，会使用各种方法，让受测者脱离真正的现实。在成为感化院理事长前，我研究过超能力的开发，我做过很多开发能力的实验，我提出过很多开发能力的方法。十年前的一天，我的实验参数出现问题，实验以失败告终。百人暴走，威力也是百倍。实验室彻底被毁，我的副手……人员伤亡惨重，简直可以称为科学研究中史无前例的灾难。权威的科学家们认为是我的失误，因为那次失误，我被终身禁止实验。”
霎时，池屋更显苍老。
“我受到处罚，于是我的导师，木原先生提议让我来接管感化院，这就是一切的开始。我对木原老师说出了我的目标：寻找高效的能力开发的方法，培养更多高等级的能力者。老先生同意我的观点，他告诉我：感化院是进行实验的好地方，那里的孩子都有成为实验动物的潜力。”
“对不起，对你说这样的话。”
记忆的主人无动于衷，似乎默许了，默许了自己就是实验动物。
“我和木原先生达成共识，他帮助我成为感化院的理事长，还为我提供所有我需要的材料，作为代价，我必须在感化院做实验，向他提供实验成果，其中包括通过实验培养出的能力者。我感谢老先生，我喜欢我的工作，我离不开它。”
“所以老师才培养我……”
“不！这次的实验是我的实验，也是我年轻时，随着实验室的异常事故破碎的梦。它是我的梦，我不会交给任何人。”
“对不起，老师。”
“法律反对我，权威反对我，我都要进行下去，因为我喜欢培养。人脑的构造区别不大，而能力者的等级却有高有低，说明大脑没有完全得到开发。我调整学习装置，希望能改造大脑，把大脑剩余的计算能力激发出来。在8月3日，参与者终于爆发了第一次暴走，吉塚还记得吗？你主动地第一个加入实验，所有后来接受实验的学生都是由你组织的。”
“可是老师的实验和暴走有什么关系呢？如果老师知道实验有可能引发暴走，会马上停止实验不是吗？”
“停止？”理事长呼哧一声，自嘲也似，“8月3日后，我停止了一切实验，那时我以为我还能停下来，可暴走的学生们却停不下来。这个实验分为两个部分，激发阶段和融合阶段。激发阶段我不同于以往的能力开发，调整学习装置刺激大脑。变化的大脑进入融合阶段，能力者调整身体，回归正常，强烈的个人真实和高级的能力像被直接输入大脑一样简单轻松。8月17日的第二次暴走事件后，吉塚应该还有印象，你替我召集了所有人，我检查了你们的脑波，发现绝大多数都被写入了危险程式，没有写入危险程式的能力者根本没有成长的迹象。”
“你也不例外。”理事长指过来，指向吉塚。
“停不下来，是我的错。激发阶段就错了，能力开发本来就是很危险的事，而经过我的修改变得更加危险。我只能寻找删除危险程式的方法，把它们加入融合阶段的适应过程。我看着你们的危险程式，满足条件就会爆发。8月28日，9月8日，9月15日，9月17日，9月19日，9月21日，我能预见你们的暴走。但我没有送你们去医院，死于实验的实验动物数不胜数，我不能因为实验动物放弃我的生活。”
“我必须靠我自己解决，高层管理，警备员……我不能把我的错误告诉任何人，错误的实验在为我成功的实验做铺垫。我加紧训练你们，偶然发现后续的融合过程有很小的概率能清理掉危险程式，然而清理后，他们回到了能力升格前的状态。”
“既脱离了危险，又提升了能力，我培养你，这次你是我的特例。”
“然后时间不知不觉来到9月初，木原先生传来木原信二的档案，我以为和往常一样，他来向我索要能力者，谁知他让我设法除掉他。木原先生派出的任务是不会撤回，也没有周旋的余地的。我明白木原先生任务的艰巨性，我被实验弄得手足无措，但我没有退路，我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看到木羽舞香将在9月21日暴走，又无法治愈，所以要利用她吗？”
“木原先生一次次地催促，而我看着木原信二身边的领路人，那是高层的眼睛，我实在无计可施。清理文件，发现了木原信二和领路人一起的两张离校申请，肯定是代煌志那猴子塞进来的。趁领路人谈判，你替我向管理员下达了命令，派出木羽舞香……事到如今，我也不期待能为自己解释什么，编造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是想让木羽舞香死，顺便杀掉木原信二讨好木原先生，可见证这次实验的木羽舞香偏偏还活着……她死了，我们还有机会；她没死，我们，实验的发起人是我，我数罪加身。故事讲到这里，能不能解答你所有的’为什么’？”
“嗯，”信二惊愕于吉塚的低音，“即使这样，老师也要坚持住啊，说不定……”
理事长焉头焉脑，泄了气。
“高层要求我参加闭幕式，不出意外，木羽也在那天出院。这场错误的实验即将被揭开，你们即将被送去医院，我呢？去牢房？还是上刑场呢？我的活动并非毫无意义，至少今后的素质鉴定，我重点培养的你将不再屈居level 3，再见，祝你顺利。”
祝你顺利……
顺利……
“真是美好的记忆呢，可惜明天，我希望两个人的记忆仍然只属于两个人。”
信二喃喃自语：
“如我所料。”
“不如说……如我所愿。”
实验结论：“木原先生”何许人也？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吉塚交路放弃留守实验的基地，再不出发木羽姐姐恐怕有危险：“姐姐，能带我把每个房间都看一遍吗？”
“你在说什么梦话啊？配合你做实验已经很勉强了，再方便的能力也是有限制的，”结标眨眼，羞赧地解释，“也不是做不到，就是频繁移动会很慢，你说过刻不容缓……”
“伤脑筋……”信二侧着头，“我还漏了什么信息呢？”
木羽的事发生在9月21日，上午的时间吉塚交路在B区偷窥。记忆的时间在9月22日到9月24日之间，上午，窗外的光线……也许一般人看都一样，但信二就是能察觉到微小的区别。
“判断位置？我不是最擅长耍这些小聪明吗？”经过令人烦闷的思考，记忆的原产地，还是得亲临一遍，重要的东西还留在那里，信二拍拍口袋里的记忆卡和剩下的棉花纤维，“姐姐，送我去你左上方的房间吧，我一个人去。”
实验结束：查阅，删除，对装置记忆功能的操作全部完成。关闭学习装置，切断电源，复原设备。
注意安全！
日期：9月25日，大霸星祭的最后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