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原因不明。
木羽舞香低沉地一言不发。
“我们都被蒙蔽了,不再是普通的故障,也许服务器已经失效。犯罪活动冲着我们警备员来,正想削减我们的管理能力。”伤疤大叔紧一句慢一句地不带感情地向女警备员拉闲话,“我们每天按照上级的指令办事,没有侦查,也没有鉴别的职能。暗巷里浓郁的烧焦的味道,混混们聚众抢夺提款机……第十学区的治安糟糕,我们经过的路段有多少违法现象呢?回到总局我们再看看吧,如果服务器尚在正常工作,我们应该收到关于这里无数用肉眼就能识别的乱象的警报。”
“然而事实大概率是服务器始终没有响应,我们警备员收不到报警,自然也不能调动人手。”
散播均匀的粉尘和硝烟沿警车的缝隙微量地潜入,传到耳边的声音无比沉重,猛烈地穿刺它的目标。刺鼻的细小烟灰让迷糊的木羽舞香一度错把驾驶座上的大叔当作另一个人。
毕竟头一次见这么奇怪的成年人:“有老师在就不用害怕。”
“我怎么会遗忘?”宝贵的回忆需要珍藏。
回忆涉及的时间远远短于梦境持续的时间,小小的,大约几十秒的片段,读心能力者也不一定找得到:“不花点心思怎么能妄想看到呢?”
至于医生和警备员,距离的表象也许来自网络,网络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被肆意改写的大脑,限制这份认知的主人。
“投放大量错误的报告,能力者武装集团存在可能破坏警备员服务器的人,但都市选择管理服务器的高手没理由输给杂兵们,他故意不予理会,或者他也是破坏者的一员……就另说了。虽然服务器在谁的管理下,又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得而知,我们的工作从掌管都市所发生的事,变成了掌管上级命令我们掌管的事,会不会从正义的警备员变成地地道道的佣兵?与我们警备员为敌的绝不止于某一个势力,无能力者,或者混混们……”
伤疤大叔转过一个小弯,前方的道路更窄:“每当路过这里,我的伤口又会隐隐作痛。”
指尖划过皮肤,火辣辣的裂痕处血液聚集发烫。
旧时的建筑参差不齐,规划得很不严格,叫人怀疑这片行径的土地自从划归学园都市以来没有被建设,而依靠前代小城市的遗留。目的地感化院尚有一段车程,第十学区重要的建筑物——几座细菌的研究基地,相互孤立,也几乎都远隔数个街区。第十学区的地价出了名的低廉,想必一分钱一分货,租借土地节省下来的钱用在改造和治理上还远远不够,更兼总是受到小混混们有意无意地干扰。
“你还能清楚地记得你负伤的位置啊。”拘谨的女警备员在一通闲话后也进入了状态,饶有兴趣地期待着故事。
语言魅惑般的强烈感染力虽然虚无缥缈,功用有时也让人难以置信呢。
“我怎么会遗忘?”伤疤大叔回头瞟瞟木羽舞香,“这趟路可真是凑巧。”
“是。”木羽舞香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低头掩饰她浮现羞怯的脸。
“砍伤我的人是一位危险的杀人狂魔——吗?我至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你是说那时你就能接下那么重要的案件?”女警备员丝毫没有羡慕。偏离太远的事情比起被羡慕更容易被当作笑话。比如说拾得一万元,坏心陡起昧下来,留到晚上吃大餐会被羡慕,说一个人拾得几个亿顿时发家致富就只会引人一笑。
“你以为新人都像你懵懵懂懂?我的实力可是警备员中公认的……”伤疤大叔受不住女同事的审视,只好道出实情,“猜到他藏身之处的我急于立功,大家又都迟疑不决……”
“你不会一个人去追他吧……”
“啊哈哈,事实……就是这样,”伤疤大叔尴尬地抚摸颈部的疤痕,“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谁能想到一个新手运气爆棚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呢?可不能贻误机会,于是我一个人拖着防爆盾,选条警棍挂在腰间就上路了。”
“冒冒失失,听起来热血沸腾呢。所以你不知道怎么称呼,因为‘杀人狂魔’没夺走你的生命,你就对他网开一面了?”
“然后呢然后呢?”木羽舞香内心好奇,伤疤大叔总给她凶巴巴的感觉,她也不敢开口追问。
放宽安全带,侧身轻轻顶着前座的靠背,迫切想听到下文。
“别瞎说,没有搜索到他的身份,从资料库得知他做过许多破坏,我拼上性命也没得到关于他身份的有用信息。”
“能力者?异或无能力者?”
大叔从未在和无能力者近身肉搏的战斗中败阵,可那个人……他的能力是什么呢?警备员大部队赶到之际,现场唯独剩下大叔的血渍,伤口几乎要把他从中切开。
也就是说,警备员拼尽全力也没触碰到的人,又不留痕迹地潜逃而去。
“路的拐角,那间窗口破裂,四壁残损的房间,那是我们战斗的地方。”大叔吞咽,试图用大滴的唾液把断层瘙痒的感觉顺带下肚。脸色忽而凝重,墙体上滚落的水泥块落石般砸在车顶,坚固的警车全都承接下如同移动的堡垒,并没有增加车体的负担,警车反而加速冲去。本当稳定的车身左右摇晃,摔在矮楼的墙壁上,零件振动和钢筋摩擦产生的尖声共鸣,乒乒乓乓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
科学技术检测不到他的身份吗?两成的成年人使用的次世代技术呢?他的行踪呢?
学园都市这个神秘人有多少部位藏在黑色的长袍下?又招致了多少人的怨恨?有多少血海深仇呢?
“我们是警备员,提供保护的组织,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希望你不要对我们隐瞒,我们会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尽力协助你……”
说的就是“你”,总是隐瞒某些东西的“你”,建立了警备员机构却不赋予它职能,还总在实现正义的道路上捣乱的“你”。
“怎么了?”女警备员问。
他在敲击声的掩护下打开储物盒。
大叔单手徒劳地拉住失控的方向盘,身体压在车门上,靠重量平衡着转动方向盘的无形的力。
“即使乱用能力制造车祸也没有用的,”手枪瞄准木羽舞香,死死扣住扳机,黑洞洞的枪口随时可能冒出火花,“你的计划,你的能力我全都看穿,把你那危害社会的能力收起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