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尖刀顺着绷带的下沿划过木原信二的前胸,血迹在病号服切断的布料上扩散。伤口虽然没有立即愈合,渗出的血却只有那么一横。他把手按在刀伤附近,抚摸刚刚长出来的新皮——这块发烧的肉马上进入了处理外伤的状态。血液可能在绕行,也可能是组织内马上搭建了临时的血管,绽开的部分飞速聚拢,细胞的极具膨胀和分裂都仿佛肉眼可见。
它似乎挪用了原属于其他部位的能量。
强烈的晕眩感传入大脑,信二用长长的衣角擦拭水果刀上的血迹,头部一时无法适应,重重地砸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乱码。
木山老师来不及阻止。
“破坏成长,靠磨砺来觉醒能力,道理上也说得通。”信二急促地呼吸,页面还停留在“树”的《论破坏成长存在的可能性与应用价值》这篇论文上。
“你……你干什么?”木山老师手足无措。
“马上……应该就能恢复……”信二轻声细语。
那之后的几天,木原信二似乎很是得意。伤势没有影响太多,精力充沛时木原信二会自由自在地去街上漫步。重新回到堪比金库的木山老师身边,一切就都好商量,木原信二从奢侈的消费中寻求**——以至于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信二在恶作剧,不得不从他认真的蓝色眼眸里再三确认。代煌志后来失去了联系,信二只知道他在学园都市的某个角落打零工,反正代煌志离开的时候轻松得很。结标姐姐和木山老师偶尔会来看看,但可惜大家都被工作缠住,脱不开身。
百无聊赖的信二只好去和住楼下的迷你御坂玩纸牌。学园都市其他人的信息可能还停留在信息的范畴里,但当问及学园都市的第一名,他的信息就属于一项知识。起初和那位第一名相遇信二还不免拘谨忸怩,后来也会打招呼,再后来倒是对面开始若有所思。
信二的知识要多少有多少。
没有什么能吓到轩轩甚得的木原信二,他简直像在医院度起了假。
“他们在忽视我……”信二想了想,后来又改口,“感化院也好,医院也好,他们决定容忍我,极力地帮我隐瞒,这就是学园都市规则存在的意义。”
“想要集中于我,必须破坏他们苦苦维持的稳态。真正的安全,往往就是如此。”
“吉塚那一发切切实实地打在我身上,也多亏吉塚,我现在安全得不得了。”信二跟木山老师解释,“从来没有把一个要死的人当作蓄谋的凶手的道理。”
傍晚信二回到病房,换下他新买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穿上病号服,早早地睡下。
“那辆飞来的汽车没有直撞向我,它的车头帮我扫清了路径上的障碍,车身也和墙壁组成了一个不小的夹角,同一侧还有一具伸出半截的尸体支撑,必要时能为我稍微缓和一些力量。只要我能在移动中留在夹角处,几乎没有生命危险。期间姐姐好像在移动我,可我早就计算好,我不愿意移动我的位置。”
“和这篇文章又有什么联系呢?”木山老师不解,“难道必须到关键的时刻,能力才能更贴近能力者的理想?”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能力,我也在怀疑,我总觉得我应该具备那种改变事实的力量。在感化院的时候,姐姐经常强调她如何失误,她为何避免移动自身,可当她带着我一起移动时,我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仿佛我早就预知她必然成功的落点。老师知道我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木山老师点头。
“我希望姐姐成功,姐姐就总是成功。加在我身上的能力效果,如果我不想要,能力效果也就会消失,但不能抵消所有的能力,对有的能力就只能进行微弱地削减。两个人的能力在我这里都有别的意味,都像在按照我的想法发展。”
“那是当然,你在策划嘛。”
“我才没有策划那种东西,即使没有我,实力和经验两方面的绝对差距摆在那里,姐姐要打倒吉塚也轻而易举。”
“你想说……其实你能心想事成吗?”木山老师犹豫许久,坐在信二的病床边。
“说不上,”信二无力地笑,“但我总能微弱地干涉他们,而且我觉得能力者们也能干扰我。医院的标准机器和擅自改造的机器测不出我的超能力,很多专对超能力者的发明对我也没有明显效果……虽然口口声声说没有能力也行得通,可我已经研究了一万来种能力,也想试试自己的超能力嘛。老师是幻想御手的管理员,我只不过是一个中心节点而已,老师确实没有能力,所以表现出其他能力者的能力。按理说当我苏醒时,我本应该优先表现我自己的能力,事实上我却表现了别人的能力。有两种可能的情况,第一种是我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就和老师一样;还有一种,我的能力已经表现在巨婴形态的幻想猛兽上,而我还没有发现……”
“够了,”木山老师打断他,“差不多了,我已经不谈超能力了。”
“不谈能力,我们还有什么可谈呢?这里是学园都市,全世界的超能力者汇聚的地方。老师是大名鼎鼎的研究员,和那位木原先生深有接触,不能逃避责任呢,”信二痛苦地撑着头,胸下的伤口依然大有长合的态势,“仔细想想,除了逃避之外,老师一定还有更完美的方法。”
他皱紧眉头,涨红的脸憋了半天,溢出轻轻的咳嗽声。
研究员把追求科学当作本职,而科学,且不说完美,至少在向契合人们的方向发展。
木山老师一时语塞。
“你着凉了?”木山老师的关切略显生硬。
“有点,几天前和老师在医院见面时就有点头晕,换季的时节嘛,想好好调养身体比做实验难太多了……应该不用太担心,我不打算过早地出院,眼下感化院可能成了安全的场所,但回去之前,我还想要领教领教感化院理事长和你口中的木原先生的招数。”
“我当然知道他很危险,但光是等待只能坐以待毙,”木原信二早料到木山老师接下来说话的内容,“他指着名字冲我来,我认为他不太可能就此放弃。”
木原信二断片的记忆里找不到他的双亲,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为人处事,也从来没有人监督他努力学习,近两年的记忆窄小得可怜。木原幻生既然容不得这个比苇草还脆弱的小学生,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如果这个木原和那个同姓的木原幻生有一丝关系,或者更近的血缘,换用木原信二的思路,他也绝不会放弃这个已经写入日程的目标,低估他的水准算做一场失误。执拗的木原信二用不了多久又会组织一场更加猛烈,更加认真的攻势,想必木原幻生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