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逮住其中一员问问情况,用滚烫的拳头和冰冷的泥水逼他把上上下下一干人马全招供出来。
不过我高估了自己,尽管消去木原信二压给我的重量,他趴在我身上终究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这种过时的能力者只够保住我一个人……如果是结标淡希,用她精妙绝伦的能力,兴许可以把这支部队玩得晕头转向。
我……我挺起胸膛迎向交错的弹道,越走越近。他们纷纷打空弹夹也没迫使我后退一步,木原信二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沉沉睡去,因为病症,堵塞的呼吸道使他吐气不均。
过量的粘液在他鼻咽下微微作响。
迟钝的我感受不到秋天的温度,我像一团篝火般散发热量,无可奈何地用臂弯把木原夹得更紧。
直到我慢慢接近他们,劈手夺过一把步枪,把枪管抓开几瓣,把光秃秃的半截返还他们。他们仍然拿我没办法,我和木原,大家都坚不可摧。
木原要找一个安全的港湾。试问哪里比得上我安全的怀抱呢?
我走我的路,谁也拦不住我。我挥拳点在他们黑色的头盔上,学园都市坚硬的新式合金当即四分五裂。一头头乱发裸露在天空密织的细雨下,不知所措地躲避。
雨珠附着发丝,不一会,被压倒的头发贴上他们的侧脸,瑟瑟发抖的他们狼狈得像丛林里慌乱的猴子。
我对他们快活地打响嗝,之后便欣然走远了。
虽然没抓到一个活人,但我不承认别的能力者更有用。我如同战神般抢下楼,独自一人顶住枪林弹雨,至少……姿势比他们帅。
想我年轻时何等潇洒……
见证者们接连不断地死去,尽管他们无谓地拔腿就跑。
他们跑不过我,也跑不脱他们的命运。瑟缩在一具具尸体和连成片的血迹后,恐慌的人们开始疏远我。欧洲之行是我最后的一次任务,我和亚雷斯塔为此大吵一架,为一场大获全胜的战斗。自那时起,亚雷斯塔也把我抛弃不用。
“嫌我恶劣?他怎么不去嫌弃他自己呢?”
于是我的伪装异常顺利。从不折不扣的能力者到没经历能力开发的老师,骗过中间无数层审查。
因为学生时代的我尚且是大家的焦点,高中肄业,我也随之贬值。
再从欧洲瞎转一圈,我回来时已经被遗忘。人类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事物,毕业前的我是人们需要的工具。等我不再被需要,他们不需要我读书,也不想看到我……
他们寻找各种借口,被全世界嫌弃的我就不会被看到。
人脑肤浅的逻辑是真实的数十亿,上百亿分之一——他们一定是嫉妒我独步天下的实力。
如今的我垂垂老矣,再也没人正眼看我,关心我的人从来没有研究我的兴趣。小木原大概是唯一的特例。
木原信二歪着头,轻细的鼻息从脑后吹来,抚摸我的背部。在远处飘荡的隆隆雷声传入死一般沉寂的街区,来回往复中激荡地混响。雷击混合开枪的杂音,粗重的狙击枪弹头停在木原的后脑勺上,滚进他的衣领里,经历超自然的法则,回到我的手掌心。
“木原?木原?”我干叫两声,幸亏没有吵醒他。
在结标淡希还没加入我俩生活的那些温馨的夜晚……这个时间段差不多该是整晚游戏的末局,我们一决高下的时候。
“浓厚的黑暗是夜晚最华丽的婚纱。”孤独的老人脑子里不服输地充满令人恶心的幻想。
连同雨水,我色迷迷地抽取夜晚香甜纯净的味道,如同摄取我优雅的新娘独有的体香。“噗”地一声,把满嘴臭气挟裹唾沫星子喷在道貌岸然的男人如刀刻成的脸上。
我忌讳有人在无敌的我面前耍花样,和我抢女人的下贱男子更不可饶恕。男人在铺满粗糙地砖的路面高速滑行,视野昏暗模糊,他差点和我面对面地撞上。
他客气地减速绕行,短暂地停滞在我跟前。他大概没料到比他矮两个头,喝过酒,还抱着小孩的人会二话不说地和他打架。
我代煌志,是烈焰,是悍将……无论被重用还是被抛弃,我这辈子要一直赢一直赢,我不要婆婆妈妈。
因为有身高的差距,我没法一拳塞爆他的小……大白脸,我飞起一拳击打他的胸口,被他隆起的肌肉硬生生地接住。
我卑鄙地先动了手,可只要没偷袭,这算不上耍赖,两个人总要有先有后。我迫切需要一场朦朦胧胧的胜利,抢夺先手是抢夺胜利的第一步,后发制人不是我的性格。
我以为他会反击我。瞬间身子一抖,跳到他身后闪避。我的速度超越一般人的反应速度,高大的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出现在后上方的我瞄准他的后颈重重地再拍一掌。
来来回回下,这个魁梧的男人忍住疼痛,呆呆地加速滑行,任凭我的残影围绕他的左右。
也许健壮的人不那么怕冷怕痛吧。
这个男人的短袖t恤上标着刺眼的蓝色十字架,而学园都市掌握超能力的老师应该只有我而已。
我不管他是不是温柔的父母,我不管他是不是伟大的科学家,我不管他身上寄托了什么天下大事,他既不是学生,又不是老师,这就是我揍他的原因。
老子又不是正人君子。
老子是最老的能力者,所以速度飞快,尽显成熟的他肯定从外面来。
既然他不远万里送到我面前让我发泄,我又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诚意呢?为保护木原放弃了一个黄黄的怪物,我还正懊恼呢。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伙,蓝和黄,正好组一个三原色或者彩虹战队。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被自己逗乐。我多么渴望夜空的凉意抵达我燥热的心胸,一股暖流淤积在我的喉管周遭,水滴和子弹都避之不及。
“给我适可而止。”他终于忍无可忍,流利的日本语带着微弱的英国腔调,要不是我在英国混过,我还听不出来。
他真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一路上他不停地提醒我,警告我,可惜我没听进一句话。
我简直疯了,人还没有认清,却克制不住惹是生非的欲望。木原?木原好着呢,木原的小身板始终也和我一样刀枪不入。
我忘记他被我折磨了多久,我心生怜悯时,他才打算反击。
苍白的路灯冷漠地旁观,他从虚弱的光影下拔出巨大的棍棒……准确地说还没完全抽出来,我闪上前一把按住……空手按在他的武器上……棍棒的根部留在外面,像由钢筋缠结成。
都愣住了。男人的脸气得铁青,把武器丢回阴影,冲向窄小的巷道,飘扬的小水珠忽而聚集,把我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水雾的另一边,又响起引擎的低鸣和开火的震响。
大家……徒劳罢了。
……
后来呢?感化院的那段终将被遗忘的我和小木原的友谊呢?
我们的游戏到底谁取得了胜利呢?当然是我。全力以赴的我越来越亢奋,木原信二昏昏欲睡,沉重的大脑在缺乏睡眠的情况下变得迟钝。他在养精蓄锐,准备深夜的转移。用我带汗味的毛巾擦过脸,喝过胜利的我泡的速溶咖啡,木原信二躬身穿越浓密的灌木丛,紧贴墙体悄无声息地绕向他秘密的休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