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砰——”声音很短促，响度不大，但是格外醒目，将神父从睡梦中惊出了一丝意识，他翻了个身继续他的睡眠。正当他又一次酝酿起睡意的时候。
“砰——”又是一声，真烦，就和那些村民一样，有事没事神父神父的。
“砰——”够了！神父起身，今天下午才因为村子里那两个最不老实的孩子跑出去没回来，闹得他一直要听那家父母哭诉，好不容易安慰好把他们打发回去，现在又整这一出。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神父起了床，喝了一点水，大脑中最后一丝睡意也没了。他一手掂量这自己很有分量的肚腩，一边想着，这村子冷不丁少两个孩子，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虽然他们进入森林不回来大概率是他们自己惹出的事情，但万一森林之内真的有点什么，自己应该也会遭殃。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村子，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村子里的人都不出去，每天都会有吃的用的送过来，运走用剩下的没用的东西。偶尔送过来一两本写有文字的东西，用那些文字讲述的内容糊弄糊弄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他们很快就老实了。
就像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神父突然动起了他许久未运行的大脑，他，好像，就叫神父，一直在这个村子里，讲述着神的故事和存在。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但是他很快放弃了思考，这些没有什么意义，重点是明天的物资。神父已经决定好了，明天的物资他要为自己拿一瓶酒，还有一点肉。算了，多一点肉。这么一想，困意就一点点又涌了上来，睡吧。
乐园，又归于祥和。
黎明如期到来，将整片森林照耀在光芒之中。神父也如期睁开双眼，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生活就是这样严格有序。简单收拾一下床，他便走出家门，去每个乐园之中的住户家问候是他每天的晨间任务。在神的庇护下，我们过着这样富足的生活，我们更应该将自己整理的体面。打扫卫生、清理街道，准备迎接新的一天的物资。那满载美好的小箱子里，今天会送来什么好东西呢，神父心里盘算着，他的屋子他并不需要自己收拾，每天都轮流两个孩子过来处理，他只要将一些私人物品收拾的体面一点就可以。话说，今天负责的人，好像就是昨天跑出去的两个小鬼，莉莉和康彻斯。
神父特意先去了康彻斯家询问情况，轻轻得敲了敲门，无论合适都要显示出神职人员的行为得体。很快门便打开了，康彻斯的父亲老帕森思开的门，他的头发很凌乱，眼睛中留有血丝，身上还散发着酒味。
“神父先生，抱歉我的打扮这么不得体，请问有孩子的消息了吗？”帕森思很诚恳的询问。
神父皱了皱眉，随口回答：“哦，我很抱歉，我也是来询问孩子的情况的。我们都很担心孩子，但是我们也需要担心我们自己。”而内心，他真算计着帕森思居然拿过物资里的酒，那可应该是他独享的东西。
离开了帕森思家，神父直接按照顺序一家一家拜访。他很清楚，一般都是莉莉那个丫头拐着康彻斯，康彻斯没回来，那个丫头也不会回来的。再说了莉莉这个人也不是村子里出生的人，是托付给一对还没有生下孩子的家人养的，似乎家庭关系本身也不和谐。仔细想想，这两个小家伙也已经到了成人的年龄了吧，会不会是在外面……
这么一想，神父又开始讨厌康彻斯起来了。
挨个问候完，神父回到自己的家中。自己很久没有亲自打扫过自己的房子了，以至于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洁具放在哪里。一阵颠箱倒柜，屋子更乱了。这一收拾，神父发现了一些似乎不存在他记忆中的东西——一个金属小盒，大约有枕头那么大。这东西就是一直放在自己床下面的吗？打开小盒子，是一把手枪。神父很确认，村子里是由神职人员来传输过去的知识，而他则可以看到一些关于过去战争的资料，甚至包括这种毁灭过世界的东西，它们是怎么使用的。神父抓住印有一个五角星的枪把，将整把枪拿起。冰凉，又沉重，这种东西光是直接砸出去应该就可以砸伤人吧。
枪的旁边，两个备用弹匣，一盒子弹。神父抱着实验的心态装填子弹、插入弹匣、拉开保险、上膛、瞄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哇，自己为什么这么熟练。收起手枪，神父还是开始打扫起自己的屋子。自己的房子好大啊，他感叹道，自己以前真的从来没有注意过。似乎自已有意无意中其实总是在床与餐桌之间很狭窄的空间转悠，仿佛有看不见的栅栏隔绝了其他空间。不知不觉，时间接近正午，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即将到来。
金属与金属之间的摩擦声带来了这个村庄每天所需要的物资，这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神父走出了家门，村民们早已在村口排好了队伍。神父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这是他的职责，迎接神的馈赠。
满载物资的箱子在铁路的尽头停下，它会停留一段时间。如果和往常一样，那么就是有力气的男人们将箱子搬下来，再将头一天没有用的东西放在上一天的箱子里，架在铁路上，一段时间后它自己会离开。但是，今天，显然一切都变了。原本应该包装完好的箱子已被破开，里面的物资显然被翻的很乱，还被拿走不少。神父先是指挥村民像往常一样卸货、装货，自己去检查卸下的物资。
基本的物资没有少很多，饮水、衣物都很正常。食物大体上也是只少了一点，酒，重点是神父心心念念的酒，应该总会有几瓶的。但很遗憾的是，哪怕是把箱子倒过来，神父都没有找到他魂牵梦绕的Водка，顺带他还发现的的“第二目标”——肉，好像也少了不少。这犯人，神父真的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莉莉和康彻斯。他们俩个在外面鬼混，还撬了物资箱。
“神父先生……”一位妇女上前，望着神父欲言又止。神父放下手中的物品，站起身，发现村子里大大小小74双眼睛正望着自己，等待着他的表态。
神父深吸一口气，语速沉稳：“大家不要惊慌，神赐予我们生命，也会带给我们安详的生活。我检查了食物，虽然有所缺损，但应该足够大家使用，大概只少了两个人的分量。”众人在听到这样的表态后，明显送了一口气。神父继续说：“大家按照顺序先拿取物资，我们再考虑对策，这也许也是神对我们的考验，考验我们面对侵犯的从容。帕森思家和百彻利家家长先来拿取食物，”神父命令，环顾四周看着众人的疑惑，他又补充道：“帕森思和百彻利家，昨天他们两家两个可怜的年轻人离开了村庄，没有回来。康彻斯和莉莉，他们可能在茫茫森林中迷路，愿他们能受到了神的庇护。总之，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所以让他们两家先拿取。”
这一解释，却反而引起了议论。是啊，少的物资大概是两个人份量的。而如今不在村子里，破坏了规定，一夜未归的，也正好是这两个人。平时最会捣乱，到处乱惹事的，好像也是莉莉这个丫头，带着康彻斯。这么说，莉莉这个孩子也不是村子里的人，而是很久以前随着物资一起被送进来的，本来就来路不明。
“神父先生，”一个男人站了出来，身上的脂肪都随着动作发出一阵波浪：“我觉得是有人亵渎了我们神圣的馈赠，以一己私利拿走了不属于他们的份。”
“是啊，神父先生，我们应该去捍卫我们神圣的馈赠，那是我们生命的保障！”有一个声音，就会带来第二个声音，然后形成一个统一的呼声。
帕森思哀求着说：“可是，我们有规定，不能随意离开村庄……”
“帕森思，当群众的利益受到威胁，我们需要团结起来。”又有人站出来说：“人类的伟大在于面对戒律和生命矛盾时，捍卫生命的勇气。这才是我们应当传递的火种。”
“可是，可是，”帕森思只感到百口莫辩，这。他绝望的望着神父，寄希望于这个“德高望重”的人可以坚持他昨日的“公道”。神父高举一支手，面色阴沉。议论的声音逐渐降低，大家知道这个男人，要决定村庄的意识了。
“我们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人身上，况且两个孩子也是人，也是神的子民，他们有权利接受属于他们的馈赠。”神父一字一顿，帕森思望着神父，阳光仿佛在这个人身上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
“但是，”神父继续着他的演讲：“破坏馈赠是不运行的行为、私自离开村庄和提前拿走馈赠更是禁忌和自私。人所做的琐事，如果烦扰神灵便也是一种亵渎。所以，明日日出之时，每家最多留两人以负责明日分配馈赠，全村出动寻找康彻斯和莉莉两个孩子。”
“人所在的地方，就是神庇佑的地方！”神父张开双臂，用庄严的声音结束了他的演讲。正午的阳光，让这个村子更加明亮，也将阴影反衬的更加浓厚。
周围充斥着村民支持的呼声，帕森思却感到一阵耳鸣，仿佛失去了听觉，又渐渐失去视觉。原来“禁忌”这么好打破，他不知道是喜是悲。人的生命、神的戒律还有别的什么，他们之间形成了一个怎样的等量关系。或者说，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存在等量关系，而且还出现的那么和谐、行使的如此自然。
日升日落，乐园新的一天一如既往。神父打开自己的房门，村民们早已严阵以待。
“还有人没有来吗？”神父询问着
“帕森思和百彻利两家没人来！”人群中有人说出了神父所希望得知的情况，神父点头示意，少两个人没有什么，除去留在村子里的人，他们还有五十多人。何况，他也并没有指望村子里的人真的去做什么，他们作为观众，只要看就可以了。神父的右手悄悄摸着腰间的那把手枪，确认了它依旧稳稳地卡在自己身上。
“在森林里大家一起行动，不要走散，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单独行动。愿主保佑。”神父喊着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意义的口号：“出发！”
……………………
在森林中，接近午时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荫，照在了康彻斯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环境的亮度，自己现在绝对睡过头了。放在以往，要么是神父先生在拜访，把自己说教一通；要么就是某个白色长发的小恶魔过来，把他连拖带拽弄出家门。想着这个小恶魔，康彻斯环顾四周寻找着她的踪迹，嗯，就在离自己不远处，还在熟睡。就算是恶魔，睡着了还是很好看嘛，康彻斯想着，心中一股莫名的冲动袭来。其实算起来，他们的年龄早已成人，只是和村子里的人比起来，他们依旧是孩子辈。说起来，莉莉到底多大了呢？康彻斯思索着，第一次见到她，她一身素裙睡在那辆放满物资的箱子上，那时候的她小小的，那时的他也是小小的一个。她被寄养在百彻利夫妇家，他们家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时神父先生说只要是身处乐园之中，都是神庇佑的生命……
这个被起名为莉莉的女孩，就这么闯入了自己的生活。他们两被分到一组负责打扫神父先生的屋子，然后经常往村子周边的森林里跑。有时候她怂恿他趁着神父不在，以打扫卫生的名义偷偷翻看神父先生的书籍。他当然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但是，她总是能说出不少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这个东西，叫‘子弹’啊。”康彻斯把玩着那天他们塞入枪中的小锥子，就在昨天他们两人仔细搜查了一下那个放满枪的木屋，那本小册子也被他们翻看了好几遍。康彻斯用尽了自己记忆中的文字都不知道封面的那个文字是啥，莉莉也说不知道。最后他们仅仅是收获了，那个小锥子的称呼。之后就是等着墙开门、看到物资箱子自动运进来，两人一跃而上，用枪又是踹又是撬破开箱子，拿走了里面最抗饿的肉类和最需要的水。莉莉则拿走了仅有的三瓶另外一种瓶装的液体，康彻斯记得这个东西一般都是神父拿走的，自己家也有一瓶，就是家人从来不允许他碰。
“呜——”莉莉坐起了身，揉了揉眼睛，机械式的望望四周，然后目光停留在康彻斯身上说：“早，啥时候了……”
“应该快要中午了，去木屋那把，今天的物资应该也快到了。”康彻斯站起身，背起了放在一旁的枪。莉莉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应该去找找看这森林里有没有水源什么的，村子里有水井，平时饮水物资箱子里也会有，但是现在两人不回村子的话，用水很成问题。莉莉打开自己昨天从物资箱子里拽出来的高浓度酒，喝了一口漱口，又立马吐出，酒这几秒钟时间，呛得她直咳嗽。
“这是做啥呀？”康彻斯看着莉莉这波操作，着实不能理解。昨天晚上他们生火的时候，莉莉也是倒了这瓶有着刺激性气味的液体进去，火燃气速度之快险些烧了她的头发。
莉莉咳嗽着，说话的声音带点喘息回答：“漱个口，高浓度酒的用处很多。”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回到了那个木屋前，直觉告诉康彻斯距离开门送物资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莉莉扭来扭脖子，做着热身，说：“今天还是抢肉、抢水，然后抢酒。”
“就是那个特殊的瓶子？”康彻斯确认道，那种东西能生火、能漱口，就是自己用不来，这种东西究竟为什么会放在物资里呢？它是属于燃料？还是属于食品？
门开，伴随着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缓缓打开，那个维持着整个村子生命的箱子，如期驶来。莉莉直接先人一步，冲出墙外，乘着箱子的速度还没有提上来时翻上箱子。康彻斯愣了一下，赶忙照做，但慢了一步，箱子已经开始行驶。
“你怎么这么笨呢？”莉莉数落着，一把抓住康彻斯“命运的后脖颈”，用蛮力把他拎了上来。
“哪个人像你一样，一脚能把门踹翻过来！”康彻斯吐槽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将枪拖重重敲在木箱上，然后在破口处把枪身塞进去，用力一踩枪身在外的部分，包裹严实的木箱就被撬开了。然后康彻斯把肉和水拿出来直接往轨道后面扔，反正一会还要回去，顺路就捡回来了。而莉莉这，则在箱子里面翻找着酒，这个东西一般都藏在最里面，而且这个东西的包装是玻璃，一摔就碎了，所以只能拿在手上。
“行了，康彻斯，准备跳。”莉莉怀里抱着三瓶印有“Водка”字样的玻璃瓶，纵身一跃，跳进了草丛里。康彻斯感觉看着都疼，实际上他昨天亲身经历，摔下来真的挺疼的。但是没办法，不跳就快要被送回家了，他收起枪，也有样学样跳下了车。
“疼疼疼疼疼。”康彻斯连滚带爬的卸掉惯性，扶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自己晚跳了一会，可能和莉莉有点距离了，顺着铁路走回去吧。就这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就像是人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只不过，不是一个人。
“康彻斯，你可以解释一下，刚刚你做了什么吗？”是那个人的声音，康彻斯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打破“禁忌”，走出村子……
“神父，先生，我只是……”康彻斯转过身，下意识的半举双手，他什么都没有拿，东西还都落在铁轨上呢。他手上，没有东西，但是莉莉呢？千万别来找我，赶快往回走，康彻斯心中祈祷着。如果这个时候，莉莉抱着拿些玻璃瓶过来……
“砰！”一声短促的枪声从康彻斯身后响起，子弹仿佛就是从康彻斯脸颊旁略过，打在了神父与村民身后的一颗树上。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被惊吓出一个激灵，愣在原地。而神父则一个人走向前。
“康彻斯，我需要一个解释，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拿起这种东西，为什么要从村子手中抢夺物资，你们想重蹈过去地错误吗？”神父质问着，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宛如被神附身一般，一种说不出地力量与紧张感，让神父感到无比充实。
“神父先生，我也需要一个解释，”白色的长发被简单的束起，莉莉端着枪从森林中走出，枪口指着眼前的“神父”，她说道：“你知道的应该比我们多，你认为我们的现在就是正确的吗？”
神父展开双臂，宛如油画中神感化它的信徒：“莉莉，你觉得什么才是正确？”
“我不追求正确，这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莉莉依旧保持着枪的瞄准，说：“我只想知道真相；或者既然神的规定是绝对的，那么为什么你们会离开村子？既然神那么伟大，那么这一枪，是否能庇佑你们的性命？”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了。是神父先生说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神庇护的地方。但是又是什么让他们开始相信，或者说愿意听到这句话的呢？他们要么是听从着神父先生的话，要么就是在遵循着自己希望去相信的东西，至始至终，神都没有出现。一个他们都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就是，他们只是发现，有人动了他们的物资。而只要自己稍微“聪明”一些，也离开村子的话，那么肉啊、衣物啊，那些稀有的物资，自己也可以每天抢到。有人做到了，他们本可以做到，但没有做的事情，并且获得了他们渴望拥有却没有拥有的利益。
“那么，我可以认为，谈判失败了吗？”神父放下展开的双臂，双手自然下垂。
莉莉微微放下枪口，解释着：“我不认为我在进行什么谈判，我们只是……”说着，莉莉听到了一身枪响。眼前那个神父，那个有点微胖的中年人，他的腰间也藏着一把枪，很小，被上衣完美掩盖。然后，他扑倒了她，跑得仿佛比子弹还快，甚至直到此时，莉莉才听到他在呼喊着让她小心。
“康彻斯！”莉莉反映过来，喊着男孩得名字。康彻斯立马爬起，拽着莉莉的手飞快得向森林中跑。这一枪只擦到了康彻斯的侧脸，留下了一道很长的伤痕，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半片脸颊。
“康彻斯，康彻斯！”莉莉喊着，康彻斯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仿佛猜到身后这个女孩有着什么样的计划。枪是木制的，他们在木屋那里留下了那种可以助燃的液体。但是问题是，生火需要一段时间。
“康彻斯，你听我说啊！”莉莉站稳了脚，甩开康彻斯的手，说：“你去烧了木房子里其他的枪，有可能的话把子弹都拿出来。”
“可是……”康彻斯想要反驳。
莉莉直接打断了他，说：“我留下来拦住他们。”
“可是……”康彻斯想要补充。
“别可是了，你把酒倒在木屋里，直接把打火的东西扔里面就是。你又不会用枪，又不会爬树，把你留下来只会拖后腿。”莉莉说着，直接从康彻斯的口袋里把放在他裤子口袋里的子弹全掏了出来。慌乱间，康彻斯仿佛感觉莉莉掏到了不是子弹的地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但是莉莉本人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快爬到了树上，做好战斗准备。康彻斯也只好按着她说的去做，奔跑中迎面而来的空气拍打在手上的脸颊上，此时他才感到很烫，又很痛。
……………………
神父看着两个孩子消失在森林中，转身对着天空又是开了一枪，然后面向身后一大半跌坐在地上的村民说：“M1891/30莫辛-纳甘步枪，使用机械瞄准具时的有效战斗距离为400米；TT33手枪，有效射程100米。都是原本人类社会的武器，不要想着逃跑，在这丛林中，你们跑不过枪的。”
“神，神父大人，我们，我们该怎么办？退回到村子里吧……”一位村民趴着抱住神父的小腿，脸上泪水口水拌着惊恐。神父拿起手中黑色的手枪，对着他的眉心，扣下扳机。巨响之下，这个男人一身厚重的脂肪重重摔在地上，也同时宛如重重摔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上，压迫着他们，仿佛呼吸都是一种禁忌。
“这就是枪的威力，而这条铁路尽头一定有枪，只要冲过去拿到枪，你们就不会死了。”神父和蔼的说道，就像平时和村民们说只要安逸的生活在村庄里就可以一样。“只是注意，不要跑反了方向。”
在死亡的驱赶下，承重的身体驱使着一片接近崩溃的灵魂，沿着他们不曾迈向的方向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