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看见我了……】黑暗中位置的声音低沉的叙述。
我？我是……自己好像有一点意识了，李萧萧好像看见了眼前的事物——只有一片黑暗，黑到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你不应该看到，但这对我来说很有趣。】
【你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
我还没意识到谁的存在？这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的能力吗？”李萧萧脑海中拼凑出这样的询问，但是耳边却听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自己又一次脱口而出了？那么自己在哪里……
视觉、触觉、嗅觉一个个回到自己身上，李萧萧看到，自己，嗯好像在大马路中央。脚下踩着斑马线，路另一头是绿灯，还有12秒。自己怎么在这种地方？李萧萧赶紧走到马路对岸的人行道上，然后审视一下自己的状况。
卡其色的大衣、围巾，身上的穿着没有什么不妥的，时间，身上没有带手机、钱包，好像就是这么出来的……
罗妈怎么没拦着自己？这不应该啊，自从自己的进化能力出现异常后，父亲就叮嘱过家里的佣人不许自己随意出门。这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家里空间本身就够大，况且没有什么是非要离开家，不然无法实现的……
怎么办？自己是有些时间没有出过门了，而且就算是出门也是有车子接送，这里是哪呢？这些街道没有一点映像。路边的行人基本带着耳机，或看着手机，一副生者勿近的样子。
【呐呐呐，想要回家吗？我想我可以帮你哦。】自己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响起。李萧萧被吓了一跳，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进化能力一直都是用这种方法给自己传递信息，但是如此有自我意识的交流倒是第一次。
“你是我的进化？”李萧萧问，依旧是直接脱口而出发出了声音。但好像周围完全没有人在意她的言行，依旧是忙于自己手中的屏幕和耳中的世界。
【这个呢，我想想，我源于你的进化，但比你原有的进化更高级哦。】
“好吧，现在我除了你没人可以相信了，说吧，你知道怎么回家吗？”李萧萧询问道，话说自己问自己大脑中的意识，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呢。】脑海里的声音非常清纯可爱，仿佛眼前就能看到她吐着舌头一脸调皮的表情，像极了某个棒棒糖的吉祥物。
“这样呀，”李萧萧也学着这样的语气应和：“那请问你可以爬吗？”
【阿诺呐，阿诺呐，人家虽然现在不能告诉你怎么回家啦，但是人家可以带你去点有趣的地方。你可是进化者，而且现在你已经不再是一般的进化者了呢，应该去做一点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是的呢，那么请问你可以正常一点叙述吗，你是属声呐的吗？”李萧萧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赶紧现在满脑子嗡嗡作响，都是“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
【可以哦，但是你确定吗？】
李萧萧好奇的问：“确定什么？”这怎么还有一点像要卸载电脑里的流氓软件一样，还带一套又一套确认的。
【我就是你，你确定要我和你没有区别吗……那么，你又是什么呢？】
“我是李萧萧，你是我的进化能力，”李萧萧下了定义：“随你喜欢吧，好的，现在你想带我去哪？”四周的行人安静的可怕，也许在他们的视角里，这个世界只有他们自己。天空是晴朗的，尽管看起来是灰蒙蒙的，但在这里，这就叫“晴朗”，至少这是李萧萧自己的认识。这个城市自己已经来到这里接近十年了，街道却让自己感到那么的陌生。
【呐，知道吗？这个世界生病了。】
又开始了？李萧萧心理暗想。不过既然是自己的进化能力，自己心中的想法应该是完全没有秘密可言了。她询问：“下面是不是又要说‘这个世界没有未来’了？”
【不不不，已经没有必要再这样说了。萧萧，你抬起头看看，这个世界正常吗？】
“正常啊，不然世界应该是怎么样的？”李萧萧下意识的仔细环顾，这个世界的街道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这样一想，确实问题很大，她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脑海里的声音像是要岔开话题一样，说着一个与上文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题。
李萧萧被这样跳跃的思维一下子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还在想着问题，嘴上只是简单的回答：“我要回家。”
【除了家呢？】
除了家……自己，还有什么好去的地方吗……
“去一次学校？”这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她从来不缺乏教育资源，只是她也从来没有去过一般定义中的学校，这样的场所。学校应该是什么样的呢？白色的教学楼？整齐的窗户？一间一间排列规整的教室，教室里的学生朗朗的读书声？
【那，我们就去那里吧。】脑海里的回应这一次慢了一点，仿佛是在等自己脑海中的联想。而就在脑海中的声音做出了这个决定后，李萧萧突然发现自己就知道哪里有一所学校了，果然自己的进化能力很厉害啊。
……………………
“不见了？”李萧萧的房间，现在里面站满了人。除了作为一家之主的李烨往和刚刚下飞机就被接过来的占星外，这栋房子的所有佣人都一排站好。
李烨往有点慌神，昨天晚上他回到家，听说自己的女儿很早就休息了，便没有打扰。今天早晨自己又一大早去机场接占星，刚刚回到家，结果一开房间门，自己女儿人没了。
罗妈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说：“老，老爷，我今天早晨您走后，按照您的吩咐来喊醒小姐，给她打扮，结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没人了……”
“你不知道打电话给我，或者报警啊！”李烨往直接喷了回去，但是仔细一想，报警？幸亏家里佣人还有点脑子没有报警，不然怎么解释？我女儿有超能力，现在她人不见了？但是不打电话通知自己是几个意思。
“老爷，我打了，但是，您的电话在这里……”罗妈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了李烨往的手机。李烨往整个人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是空的，好像自己真的早晨没有带手机出门。这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没有人，看到萧萧出门吗？”李烨往对着其他佣人确认道。所有人都赶紧摇头，一排排整齐的拨浪鼓谱写出满满的无辜和求生欲。
占星没有参与李烨往和佣人们的问责大会，用科学方式去解释进化能力是愚蠢的，何况李萧萧的进化能力本就不是那么简单。他扫视着女孩房间，房间很大，但是不过是衣柜、床铺、梳妆带、课座椅，如果不是现在站满了人，那么整个房间应该格外的空。
“罗小姐，你是负责李萧萧的生活起居的？”占星询问道。这一声打断了李烨往向佣人们发出的无能狂怒，一时间所有佣人都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罗妈望着自己的老爷，寻求他的意见。李烨往深吸一口气，叹出，说：“听他的话，该讲讲，该做做。”
“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
“叫我占星就可以，不需要敬语，”占星说：“你能知道李萧萧如果现在人不在家，偷偷跑出去了，那么她应该穿的衣服样式吗？”
“这我需要看一眼衣柜……”罗妈支吾着说明。
占星点头示意她去看，自己背过身子，只看着桌面上的物品。几张有涂鸦的稿纸，上面还留有一些图画。
罗妈很快有了结论：“小姐除了内衣裤外，穿走了打底裤、白衬衣、粉色的毛衣、卡其色的大衣、还有一条围巾。其他的还需要说……”
“只要说外套就可以了，现在外面那么冷。”占星打断道，然后询问：“李叔，你家门口有监控吗？”
“有。”李烨往回答道，对啊，调监控啊。他立马吩咐下去。
占星继续研究着桌上的稿纸，然后说：“李叔，叫佣人都去忙吧，留在这没有意义。”李烨往这才理解了占星的意思，确实人多眼杂，一起涌在这里，就是什么神仙妖术也不好使用。佣人们如释重负的离开了那个房间，去忙自己的事情，留下啊李烨往和占星两个人。
“你就一直这样利用萧萧的能力的？”占星转过身，将一张被铅笔涂鸦到全黑的稿纸亮了出来询问。李烨往只能点头确认，他也没啥好狡辩的，自己本来就啥也不懂。
“本来就是萧萧时不时会留言下一些信息，关于股市、市场导向、投资什么的，我就跟着这些信息进行一些投资。但这两个月来，萧萧就一直只能预测到这一团黑黢黢的墨团，还时不时大喊大叫，所以……”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占星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已经有点恨不得揍眼前的中年人一顿了。别说是进化者了，你就是换一个普通人，你在她最需要同伴与交流、个人心理发展最快的时间段，锁在这么一个地方，那不出问题才怪！但是显然，萧萧的情况并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她的能力是预知一定程度的未来，那么她是知道了什么所以选择了消失。
“占星，你有什么办法……”李烨往很客气的试探性询问，无论站在什么视角自己的女儿都对自己来说太重要了，他真的无法想象如果萧萧出现意外怎么办。
占星闭上双眼，一遍又一遍的检索自己的记忆，但是显然很难去分析现在的情况。没用的信息天花乱坠，有用的情报大海捞针。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就留在了李萧萧留下的几份涂鸦上。一份就是完全涂黑的稿纸，其他几份呢——占星一份一份的端详。
一个素描，教学楼、整齐排列的窗户，楼旁郁郁葱葱的树；
一个剪影，女孩，牵着一个男孩的手；
一个特写，男孩，一个人捧着上一张图中女孩脖子上的围巾；
最后，一张被橡皮擦的干净的稿纸，灰色的铅笔痕迹和一道道划痕提醒着看到这张涂鸦的人，这张稿纸原本可能就和第一张被涂满的稿纸一样，被她用铅笔来回蹂躏。
“原本她的留言不是这样的，一般都是很清晰的文字。”李烨往解释道。占星礼貌性的点头，表示收到了这个没有任何用处的情报。
“李叔，你能看出萧萧画的这个教学楼是哪吗？”占星试着询问，他当然也不指望有任何有用的回答。事实也确实入占星所料，李烨往一问三不知，并且表示这么朴素标准的学校，A市是没有，这大概就是每个人脑海中随意给学校这一认识具现化的一个形象。
具现化的形象，这倒是一个好的想法。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一个大活人，人没了这个现象。线索又一次到头了……
“老爷，我们刚刚确认了监控，今天就没有小姐离开房间的身影，”罗妈来到房间汇报情况：“我们今天就没一个人见过小姐。”
占星的眉头紧锁，他确认道：“罗妈，你能确认一下，如果萧萧出门的话，她穿了什么鞋子吗？”
罗妈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确实，家里好像小姐的鞋子并没有少。而这个心理，占星已经使用了能力早已窥视清晰。他得出结论：“李叔，萧萧身上发生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范围，甚至超出了不少‘进化者‘的认识了，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你尽你所能吧，只要能救萧萧。”李烨往珍重的许诺道。
占星对于李烨往的嘱托有点意外，他确认道：“李叔，我姑且确认一下，如果你和萧萧只能活一个，你怎么办？”
“我……”李烨往几乎想都没想就要说出口，但是他看着占星的眼神，快到嘴边的话又停下了。直觉告诉他，这个青年人想了解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口头答案。
“好的，我已经知道了，李叔，记住，普通人什么都瞒不过我。”占星的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
“如果有可能，我不会牺牲任何人。”他也留下了他的许诺。
……………………
研究室内，一天的工作严谨又枯燥，但是也许真正投身其中的人反而乐在其中。医学研究就是这样麻烦，而且这么多年，还是折腾那么“老骨头”。
“宋院士，今天下午和明天您还有其他行程，现在应该要出发了。刚刚门卫打电话来，说已经有人来找您了。”旁边年轻的助手提醒道。宋重夏抬起头，瘦削的手臂还在保持着记录的工作。
“还有这样的事？抱歉，人上年纪了，很多事记不清了。”宋重夏慈祥的微笑解释，一屋子研究室的年轻人，对于他这个老人来说，他们就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可爱。说起来他总算想起来了，是有人想要投资他们的研究新的课题。尽管每年国家给予的课题资金不少，但是大多都用于研究消费了。自己年纪大了，又经常呆着研究室里，自己也算不清那么多的天文数字是怎么都用掉的。自己一把年纪，已经没有什么功利追求了，但是那些孩子们，总还是需要的，他们还年轻，需要一些平台让他们日后可以讲话。这样不仅仅是帮助了这些孩子，也是能让他们为整个社会贡献。
宋重夏站起了身，自己有八十多岁了吧，其实身体还是可以的，很精神。离开研究室，走路下楼梯，四层楼的高度，自己的脚步丝好不抖，这是个很好的表现。外面的大厅里，一个白色短发的外国女性坐在临时会客用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旁杂志架上不知道哪一年的学术周刊。
“您就是李烨往先生推荐的？”宋重夏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询问道。
外国女性放下杂志，用着一口流利的□国语言说：“宋院士您好，我叫莉塔·卡拉雷斯，您可以直接叫我莉塔。放心，您的话我都可以听懂，没有障碍的。”说着莉塔站起身，伸出右手。宋重夏也伸出右手，两人礼貌性的握手。
看着和自己研究室里年龄还小一些的年轻人，宋重夏好感略增。要是那些年轻人也能学学这个外国女娃娃一样机灵，也不至于折腾自己这一把老骨头了。他很客气的说：“别坐在这说了，要不要上去看看我们现在的实验？”
莉塔笑着拉住眼前这个很精神，甚至头发都还乌黑的老人，说：“宋院士，先不急着谈这些，那是明天的行程。我们去一点别的地方聊，西盛楼酒店的包间您看如何？有点重要的事情不方便在这种地方说。”
“西盛楼？”宋重夏愣住思索半秒，他觉得这事情有点不简单。
“西盛楼，我订了一个幽静的雅座。特意叮嘱了一道糟熘三白。”莉塔露出了没有恶意的微笑，然后压低嗓音说明：“宋老，我的时间不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相信我们。”
宋重夏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直觉告诉他也许这个女娃娃不是在开玩笑。
“好的，我就这样去没关系吧。”宋重夏微微展示了一下自己一身的白大褂。
“二十分钟后，我在门口的车上等您。”
……………………
A市市郊的一块别墅区，正义躺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就在刚刚占星联系了一下自己，希望他能帮忙找人。
嗯，找人，真是个靠谱的老板，如此体贴助手。而且线索居然有：卡其色大衣、灰色围巾、黑色长发女性，大概率出现在学校附近，以及一张涂鸦的教学楼——这么多线索。占星可能不太清楚整个A市有将近两万平房公里、两千多所中小学吧。虽说今天自己确实没啥事情，但这也太折腾人了吧。
“怎么了？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要出门就去呀。”莉塔从冰箱里拿出冰棒，在有暖气稳定在26度的室温里吃冰棒，这种享受确实是N市那个冬季“温和”的地方比不了的。
“所以，我们今天明明啥事没有，为什么要提前一天来？这里外面好冷。”正义吐槽道。
莉塔很悠闲的解释说：“总要给我一天准备吧，不然哪有时间给你准备武器啥的。再说了，你只要不出门，室内不是比N市室内舒服。”
“可是，我要出门……”正义无奈的反驳，没办法两头一个莉塔一个占星都是神仙，自己一点话都插不上。没辙，出门吧，正义一层一层开始穿衣服，保证上衣塞在裤子里、裤腿塞在袜子里，然后总计三层衣服，一会到车上随着空调温度上来，再一层层脱吧。
莉塔看着正要出门的正义，赶紧取出嘴里的冰棒说：“帮我带老酸奶回来！押金你就直接给，钱转给你了。”
“哦。”门关，留下莉塔一个人。莉塔点开手机屏幕，是占星发来的短信：【抱歉打乱了你的计划，我尽可能不影响你。】
而另一边是另外一个确认消费的信息，地点是之前预定好的西盛楼。
【没事，已经不影响了，两边都要加油哦。】莉塔回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