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A市的夜幕降临，只是变化的只有天空的颜色，夕阳下街道依旧热闹。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城市，它地理上的市中心并不是什么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而是一片一片的很有年代感的小平房，在这些小平房之间，一条条很有年代韵味的老街组成了这里独特的商业文化。也许百年前，这里的房子在当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建筑吧。
正义一个人漫步着走向这个街道，车子停在步行街外的停车场里，记忆中这里的老酸奶店家是专门卖给游客，不回收瓶子的。下午开着车子一直在A市绕圈子，逛了多少个学校？自己都记不得了，最后自己忙活半天，占星那发来一个短信说人找到了，不是在学校，那个涂鸦是假信息。这老板，真的靠谱嗷，亏自己以为他那要出问题还临时买了一把小水果刀。
“先生，进入广场前请在这里接受安检，刀具、打火机、液体都不可以带进去，谢谢配合。”一位身穿制服的女性拦下正义说明道。旁边的喇叭循环放着“进入广场前请接受安检，逢包必检、逢液必查”的提示语，老街门口栅栏严密的守卫着入口，三台看起来就很专业的安检仪器放在那里，需要进入的旅客每个人都需要接受安检。
正义一脸嫌麻烦的表情，自己原来到这里外派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事，自己经常穿过这条巷子去对面的公共卫生“交水费”。手上在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摸索那把劣质的水果刀，反正放到谁手上都只是一把八块钱的地摊货。嗯？没有？正义愣住了，自己一般这种小武器都是习惯性放在身体右侧的口袋里的，哎A市的冬天太冷，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真不方便……
不对——那把水果刀真的不见了。正义搜寻了一下记忆，自己除了在几个学校那里停车、买小零食，好像就没有掏出过水果刀。稀罕了，怎么自己一找啥，啥就不见呢。
但是，这反倒方便了，不然怎么安检门口想要解释为啥自己身上会带着把水果刀，想想那场面就很尴尬，总不能说是为了随时随地去买个苹果削了吃吧，这个室外温度苹果砸地上那声音应该都是嘎嘣脆的。
顺利通过安检，正义深深吸了一口这条老街的空气，仿佛能闻到淡淡的蒜味。A市自古就是小吃名城，传说曾有过一千多种小吃，结果在文物局的大力保护和旅游资源的合理开发下，现在到处都可以享用到味道统一、出品稳定的老酸奶和臭豆腐。这条街，自己很多年没有来了，看起来变化不大，除了大部分店铺都洗了牌外。毕竟这里的老房子为什么不拆迁呢？这个问题只要去看看A市这里神奇的房价，光考虑这一个因素就可以完美解释这个问题了。
当然这些问题不属于自己考虑的范畴，正义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经济这方面是莉塔的专长。熙熙攘攘的游客、纷纷扰扰的吆喝。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在忙啥……
正义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自己还真是越来越会操心了，这种怪现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正义有点茫然，自己原来是经常会操心的人吗？
就在正义怀疑人生的时候，电话铃声打断了正义的思绪。是莉塔打来的，正义没有犹豫立马接听。
【喂！正义，事情办完了吗？】电话那头莉塔询问道。
“完事了，啥事都没有，这会再给你买酸奶。”正义应付道，同时环顾四周寻找卖老酸奶的店铺，同时很熟练的岔开话题说：“有啥情况，特意打来电话？”
【出了点事情，占星已经回来了。你尽快回来，我们要合计一下。】
“好。”正义简答的回复道，然后立马挂了电话，就近找了一家店铺，瞥了一眼价格招牌：正宗A市老街老酸奶五元一瓶。他直接丢下钱，一手两瓶，拿了四瓶酸奶走人。嗯，四瓶二十块，正好不用找钱，又省下一次不必要的交流。
……………………
A市市郊的别墅区，莉塔租下的别墅里，占星在厨房料理着晚饭，莉塔睡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上的信息。
“今天下午谢了，这个掩护还是挺及时的。”莉塔突然说道。
占星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但是表情微笑，温柔得回答：“不谢，我也只是顺带需要他的帮忙。”
莉塔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抱起一个靠垫，说：“然后呢？事情弄得有点大，还好看起来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没有关系，只是碰巧我的工作被办完了，同时你们的目的超额并且提前完成了。”占星的陈述轻描淡写，就好像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真的？”莉塔发出质疑：“你可要老实说清楚哦，我不是什么进化者，你可不要骗我哦。”
“真的……”他，再次肯定。
莉塔坐起身子，转身扒在沙发背上望着占星的背影，挑逗着说：“你真的不在意？明明是青梅竹马，难得人家女孩子家还有这个意思。”
“你的□国话水平越来越高了。”占星很自然的找到话茬，转移着话题。当然这点花样是对付不了莉塔的，莉塔很开心的微笑道：“我也是很努力在跟上你们的脚步呢，所以你啥时候从你那些顾客里物色个靠谱的成年男性给我呢？”
占星开玩笑的反问：“你很急着找对象？”
“你不急吗？我都享受了三十多岁的单身生涯了，连当初毕业舞会都是和哥哥派来的保镖一起跳的。”莉塔假装懊恼的说法，引得占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心情也逐渐晴朗起来。
“我不急，我对其他女人没有兴趣。”他解释道，这是发自内心地话……
“可怕的男人。”莉塔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又栽回到沙发上，有点无聊的说：“你和正义一个反应，怪不得这么合得来。”
“我和他不一样，”占星继续着厨房的工作，心中的晴朗立刻被妥善掩藏，他说道：“我是无法去选择保护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只是可悲。而他，是根本没有常人应该有的感性这个概念，这样的他是没有弱点的，所以他才能肩负起那样的使命。”
莉塔会意的点了点头，占星说得很有道理，起码对于正义这一块的分析很到位。
“不用有多余的担心，我终究不会和他同路。”占星补充道：“利害一致，所以我暂时会保证你的安全。有什么指示可以直接在心理建构好，普通人在我面前是没有秘密的。”
需要交换的情报完成，两人的话题结束。沉默再一次笼罩着这栋别墅，一个人关注着制作的晚餐，一个人关注着手机上的信息，整个别墅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我回来啦！”不知过了多久，正义开门又关门加上叫唤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占星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用围裙擦拭着手上的水，说：“饭快要弄好了，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正义上下打量了一下占星，自己今天应该是没见过他吧，怎么感觉好像今天占星应该不是穿的这身衣服。这种违和感持续了几秒，正义伸了一个懒腰打断了自己的胡斯乱想。占星则有点茫然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打扮，居家的棉衣和围裙，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没事，可能看你穿厨师服看习惯了，偶然看你穿便服有点没反应过来。”正义感觉解释了一下，然后迅速脱下两层的外套扔在一边，整个人以一个信仰之跃的姿势栽倒在沙发上。
莉塔继续看着手机，嘴上很随意的说了一句：“辛苦了，酸奶呢。”
“放门口柜子上了，自己拿去。”正义头埋在沙发里，有气无力的回答。
“你这么累，明天还要办正事呢，能行吗？”莉塔质疑道，她起身去往玄关拿酸奶。
正义依旧保持着栽在沙发上的姿势，依旧是有气无力的回答：“不行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当然莉塔去玄关拿酸奶，占星也已经转身回到厨房了，没有人理会正义的恶意卖萌。正义自讨没趣地爬起身，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没事干。
“正义，你没拿吸管回来啊。”莉塔抱怨的声音从玄关的方向传来，而且越走越近：“而且你看，这怎么喝？”进入客厅后，莉塔把手上开了盖子的酸奶直接倒扣，没有一滴液体流下来，整瓶酸奶被冻得结结实实。
“北方特色啦，热炕头上吃冰棒。”正义一脸坏笑的反抱怨回去：“谁叫你弄个这么偏的地方住，车库还里房子那么远。放暖气片上烤烤呗。”
莉塔没好气地把酸奶一瓶一瓶放在暖气片上，恶狠狠地威胁：“好啊正义，马上年后你要去Z市办事，到时候你看我给你准备什么样的住宿。”
“我——错——了！”
“正义看来你还是很精神嘛，遇到什么好事了？”占星端着炖锅从厨房里出来，然后微笑着说：“先吃饭吧，饭后等酸奶暖一点再喝。”
客厅里的纷争立马归于和平，餐桌上大家其乐融融。占星在餐桌台板上放下炖锅果，又转身回到厨房拿餐具，顺带感慨道：“我们三个人倒是很久没有一桌吃饭了。”
“这个问题我觉得不应该问我，”正义抽出座椅，一屁股坐上去，然后小眼神一股脑泼向莉塔说：“我觉得主要问题是某位女士经常需要一点私人时间。”
莉塔则很优雅的抽出正义身旁的位置坐下，然后悠悠的反问：“哦？那队长先生，猜猜，是谁一会让你炸地铁，一会要处理尸体，然后喊我不停的抽时间安排人给你们擦屁股？”
“私ではないです（不是我哦）……”正义立马回避莉塔的目光，确实要是讨论上那些奇怪的事情，好像都是自己的要求。不过，那都不是为了他的私心……大概吧。
餐具和餐盘被轻轻放置在了两人的面前，抬起头，是占星在布置餐具，他又一次介入了两人即将开始的拌嘴说：“先吃饭吧，A市的羊肉很好，我炖了一点汤。”
“我不喜欢吃羊肉！”莉塔立马表态，她一直都不喜欢羊肉的膻味。
正义则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搭话道：“是呀，羊羊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羊羊。”说着，正义在占星打开炖锅锅盖的一瞬间，立马伸出筷子加出一块羊肉塞到自己嘴里，然后立马用带有方言味的语调说：“欸，真香欸！”
莉塔白了一眼正义，她观望着桌上的羊肉屏住呼吸。随着锅盖的打开，莉塔试探性的嗅了一下，扑面而来的并不是动物肉类的气味，而是淡淡的香料和隐隐的药草香。她很放心的深呼吸，确实没有羊肉原本的膻味。
占星笑着坐下解释道：“新鲜的羊肉本就没有什么怪味，A市的羊肉品质又很好，而且我在料理的时候也特意去除了味道，所以你可以放心食用。”
“没有膻味的羊肉还吃个球啊！”正义像是例行公事般抬着杠，然后继续他的真香行为。
羊汤、炖肉、炒蔬菜和米饭，不到二十分钟，三人的晚饭问题就结束了。放下碗筷，三人互相看着彼此，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是，他们都很清楚，吃饭太快并不好，但是没办法，都是效率至上的人。
“别看我，都怪占星做的好吃，你看你要是做的难吃点，最好按照‘老八’的方子做，不仅吃饭速度降下来了，顺带体型都能控制住。”正义靠在椅子背上，为略微尴尬的气氛做做暖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怎么感觉三个人在一起变得有点气氛紧张了呢？
莉塔和占星一边笑，一边装出了厌恶的声音，两个“咦————”的声音，异口同声。正义无奈的摊开手，然后说：“所以，你们把我拉回来是要说啥？”
“汇报一下最近做到事情，顺带我安排一下明天的行动。”莉塔说道。
占星站起身收碗，然后说明：“那我先回避一下，毕竟那是你们小组织里的事，我一个外人听了不好。”
“坐下，啥好不好，还搁这装，我这贼船你可上定了房东桑。”正义一脸坏笑的，然后向莉塔询问道：“正好我前几天忙着去拉我们的小公主，很多事情没空去搭理。莉塔，你就从五弦路商业街那开始说明吧。”
“晓宸的情况我还需要你和我们说明一下，至少应该和我好好说明。”莉塔肘部支在餐桌上，右手在鼻梁上推压了几下数落道：“为了这么一个小子，你又是要炸地铁又是要搞罢工，还甚至要策划炸大学，你图个啥。”
占星接了正义的话，他解释道：“莉塔，这个问题正义可能没法回答你。我也不好说，但是我这里和晓宸的接触，他本人无所谓，但是他的进化能力是你们唯一能和核心特警和政府周旋的条件。”
正义点头认可了占星的说明，他又补充道：“晓宸是我所有计划的核心，我们目前所作的所有可以说都是为了这个人的进化能力做准备。过多的我不能透露，但是我必须要说明，如果没有晓宸，那么我们可以直接面对毁灭结局了。”
“好吧，”莉塔姑且认可了这种说法，她说道：“那么起码说明一下他的进化能力吧，不然就算是为了我们后面的行动，不知道能力我也不好安排。”
“他的能力就是人肉雷达，他可以知道哪里有人在使用进化能力。”正义简洁的叙述道：“其他特长就是睡觉时间特长，身体素质就是普通学生。”
莉塔略微思索了一下，喃喃道：“感知其他进化者啊，这个能力确实重要。就算我们用不到，也不能让核心特警那群人得到。”
“是啊，现在想玩个电脑都无时无刻不以大数据的名义看人的个人信息，这要是我用进化能力敲个核桃还要被人感知，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正义又开始装作阴阳怪气起来，身体还像受凉了一般哆嗦两下，看得占星和莉塔都很放松的笑起来。
几秒后，莉塔清了一下嗓子，开始说明：“五弦路方面，最后的解决办法是，我以我马甲公司的名义联合市政，以我单方面出资150亿买下，并预计今年五月份开始重建一个商业中心。这是几件事里处理起来最简单的一个，而且这件事完全没脱离我们的计划，所以我们的目的也是完美的达成了。”
“好的，这条计划先依旧是最高优先级，完全交给你了。”正义认可道，然后他开始了他的陈述：“晓宸是我们后续计划的核心，目前我将他交给占星和李诠失了，我这里要处理一点琐事。Z市那的眼线汇报说发现了一个很特殊的进化者，有可能会成为隐患，目前我对此持观望态度，如果无法收场的话我大概率还是要亲自去Z市一趟，但是这也要等到年后了。”
“那起码，我们还能正常过个年，”占星笑得很轻松，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过年总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日子，他说：“我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只负责提供你们会客的场所，你们也尽可能不要把一些奇怪的人引到街道来就可以。”
正义点头表示许诺，莉塔则继续了她的汇报：“好的，正常的情况说完了，来说说一些让我觉得很麻烦的事件，首先就是那个大学讲师的尸体。这个处理起来真的很麻烦，但是好在她和她的家人最近的社会接触因为假期到来而减少。所以最后我直接安排人把她们全家处理了，然后在她和她家人的单位和学校报备说是家庭出国旅游，到时候安排一个飞机失联。”
莉塔叙述的语气很平淡，正义和占星听得也没啥很激动的反应，正义微微颔首，喃喃道：“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果然贫穷限制想象啊。”莉塔很自信的微笑，这点处理属于常规操作啦，没点手段自己早就死在大洋另一边的那个国家了，只是这个国家和自己的原本的国家有很大区别，无论是法制还是治安都麻烦不少。
占星说道：“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一点比较好，毕竟直接在违法的范围里踩一脚，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还是为时尚早。”
“确实，当前还是以稳为主，明天最后一次。”正义顺带就说明了明天的计划：“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在此之前我们要为下一阶段顺利进行清扫点障碍。”
莉塔询问道：“关于β型肺炎传染病？正义，你对此好像知道很多，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果然政商两界的情报都很灵通，”正义微笑点头道：“没错，就是现在被研究院命名为‘β型肺炎’的传染病现象，这个不是什么普通病毒。我说个你们比较容易理解的解释，这就是一种淘汰机制，将没有进化的人从这个世界淘汰掉的自然选择。”
莉塔眉头微皱，她询问：“这是人为的进化能力？”
“不，”正义的回答斩钉截铁，他说明：“如果要说的话，这就是一个完整进化的后半部分。即在生物演化后，自然环境变化淘汰掉失败的演化，从而实现物种进化的过程。所以我更愿意称这个疾病为‘淘汰’。”
“所以，没有进化能力的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正义打断了莉塔的追问，他直接说完：“所以，我们的下一步就是要直接抹杀掉这个国家传染病方面的权威，在整个社会还没有意识到‘淘汰’之前。”
莉塔陷入了沉思，表情上依旧抱持着理解了正义的计划说明的样子，脑海中一连串的质疑开始建构。如果这是一种进化能力，并且已经证明这不是一个由常规病毒进行传染的病症，他为什么要处理掉研究传染病的权威人物；如果这是进化能力，理论上现有的科技手段无法观测的情况下，那么这种病毒应该是无解的，既然无解那么正义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多精力……
排除掉一切可能，那么最后一种可能哪怕是最不符合常理的也只能是唯一的可能。那个男人也在怕存在变数，他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游刃有余。
“直接击杀的太过于暴露了，”莉塔提议道：“毕竟对方是权威人物，哪怕是死了他还有一整个研究室和研究团队，这样的话我们的战线会被拖的很长。”
正义的表情微微阴沉下来，他谨慎的询问：“那，你想怎样？”
“明天由我去进行正式交谈，如果我这里出现不测，你就是保险。”莉塔安排道。
“可以，”正义说道：“占星，明天你和莉塔一起去吧，我负责在外面，和人谈判我并不擅长。”
占星点头，莉塔也颔首确认，尽管这并不是最好的情况，但是这样安排也已经达到她的目的了。莉塔站起身：“我去看看酸奶化冻没有。”
“那我去洗碗了，”占星也起身收拾起碗筷：“正义，你一个人在外面，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吗？”
正式的话题结束，正义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回道：“没事，我是老独B。而且，我相信你们。”
占星礼貌的笑着说：“希望真的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