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吉普车沿着国道一路盘着山川，皲裂的泊油路提示着这条路年久失修。
“Z市公路，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距今修成通车正好70年。”银一边开车，一边补充着设定：“只不过，这里的人都没有车，外面的人也没兴趣来Y区做生意啥的所以基本上也就我们这一台车在上面跑。”
齐本尚望着车窗外，穿着兽毛的衣服，车内的暖气让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了汗，汗液和兽毛一起渍在皮肤上的感觉说疼不是，说痒不止，总之不算舒服。
“我们还有多久的车程？”齐本尚询问道。从之前“圣坛”上车又是过去了一夜，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之前银的说法，圣坛是这里人祭司活动的地方，偏僻一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既然用于节日活动，这开车都需要一天多的距离，当地也应该没有人有更快捷的移动手段，这是不是太偏僻了一些。如果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那自己到底是要被带到哪里呢？
格桑的脑袋向着齐本尚的方向歪着，打着盹。珏也是开了夜路，和银换班之后，正在休息。此时车上，就是银和齐本尚两人的交流。
银多半是没有听出齐本尚的试探，只是很老实的说：“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再不到，咱们也没油了。”
齐本尚没有再过多试探，他继续望向窗外。话说，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掏手机出来了，啊，游戏的签到都断了两天了。等到了目的地，一定要想办法充上电。还有身份证的挂失，还得找当地公安局。这么偏的地方，估计就是走加急，补办都要按月算吧……
还好，自己这次被流放的时间长，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窗外的风景渐渐的看起来有了人居住的痕迹，具体体现在了远处似乎能看到电线杆的东西，以及路边出现了几个停着的摩托车。车主们三三两两就在车子旁边，看来起来像是在卖挂在车子上的塑料瓶装的液体。齐本尚凑到窗户前想看仔细一些，但是自己坐在车子里，一个照面的时间也没什么机会看个清楚。
但是有一点他看的很清楚，这些人皮肤都挺黑的，顺带鼻梁也比N市的人高一些。当然都是黑头发啦，但是硬要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呜~~”齐本尚挪动身子看窗外的动作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是还是弄醒了旁边睡着的格桑。她像一只小猫一样伸着懒腰，发出了带着点慵懒的声音。
“睡醒了？”齐本尚把身子坐回来，又一茬没一茬的问道。
“你没睡？”
“我作息比较规律，不到点我睡不着。”齐本尚简单的回答，随即问道：“这里人喜欢骑摩托车？我刚刚好不容易看到出了我们几个人以外的活人，我看他们都有个摩托车。”
“因为这里的路，摩托车好进山，摩托要用的那点油也不算难弄。”银解释道：“刚刚路过的地方算是这个公路上的休息站了，那里会有些Y国的人在那用瓶子装了卖汽油给要给摩托加油的人。”
“哦……”齐本尚微微点头，怪不得有点怪怪的，原来那些人就不是□国的人。嗯——嗯？
“这里怎么会有Y国的人？”
“齐先生你也看到我们从市区开车过来有多麻烦了吧。但是这里离最近的Y国的城镇就是一路缓坡路，虽然路宽问题汽车开不过去，但是摩托车很方便，Z市市区对此管不了，也不想管，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珏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比较详细的解释道：“当然还有些历史原因啦，这附近是国境线，以前因为土地问题打过仗的。”
“这我倒是知道，但是那一仗不是给Y国打了一个新首都出来了吗？我以为该对跃境问题忌惮一些的是他们。”
银淡淡的说道：“只要能糊口，普通人根本不会考虑很多的。何况对于Y国来说，他们是不会给边区的人普及教育的。可能很多村民都不知道那场战争，不放他们来混口饭吃，他们对雪山的了解可比政府军队还清楚。”
沉默……
只要能糊口……
这样的生存要求对于现在的齐本尚来说，是多么遥远，就像相隔了十几年一样。一味的堵，最后会带来什么呢？
头疼，应该是高原反应吧。
格桑轻轻挪动自己的位置，靠在了齐本尚身上，脸埋在兽毛的外套上，像是在嗅着这可能有着一些民族文化象征的服装的味道。没有人再说话，花香与太阳的味道随着格桑的依靠，萦绕在齐本尚的鼻息之间，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当前。
……………………
最终，吉普车停在了一个算得上村落的地方。齐本尚终于踩在了阔别许就的实地上，他调整着兽毛衣服的领子，想让高原的寒风吹干渍的痛痒的皮肤。
格桑跟着齐本尚下车的门也下车，她一只手轻放在齐本尚后脖领子上：“会受凉的。”
村子，嗯说是村子真就是个村子，清一色灰白色的二层贫房。
“这里也只有学校、医院、邮局、警察局这些政府单位是这样的建筑，牧民们基本都散落在草场上扎小棚子住。”银介绍道：“也不是不给牧民提供住处，而是他们很多人家自古就在那一块草场放牧，不肯搬。所以政府还是出钱把他们的木头、布棚子换成了砖墙水泥的。”说着，银把齐本尚的箱子和另外一个箱子从后备箱搬了出来，递给齐本尚和格桑。
“前面的房子就是招待所，在Y区工作期间就请齐先生住在这里了，格桑这段时间也会住在这里。每个亚历3、6、9，这个镇子上会有集市，格桑清楚日期。”珏一边说，一边将齐本尚往房子里引：“你要出门最好和格桑一起，这里的人文、交流和别的地方不同，有个当地人会方便一些。”
“那我的任务呢……”齐本尚确认道。
“我们其他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行动了，根据他们回来的反馈我们再合计。”银从身后一手一个搭载齐本尚和格桑的肩膀上：“拜托了齐先生，我们需要你在这段时间尽可能的了解这里，清楚这里的情况，之后的判断很可能要取决于你的决定。”
齐本尚听着银的说法，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这怎么整的和白帝城托孤一样。但是起码明确一点，熟悉任务地点的第一个主线任务算是确认了。
“这里房子都是通电的，只是如果刮大风的话会停电。水也有，但是水管会被冻住，而且也不是城市用的自来水，是直接从旁边的河水抽的。”珏交代这细节，把两人送进了房子。
比其房子外面的卖相，起码内饰像是个房间的样子，这让齐本尚放心了不少，他询问道：“说起来这里能补办身份证吗？我身份证丢了，但是我有警官证这些身份资料。”
“警察局那里去说一声就像，这里不用什么别的资料的。”银回答的倒是直接：“不如说其实Y区这里的政府都求着这些牧民来登记一个正式的身份，但很多牧民都除了交易都不离开自己的草场的。所以Y区最后决定把这些公共机构就放在集市这里，但是还是没啥效果。”
听说不需要其他资料齐本尚算是松了口气，因为他真的不确定如果需要其他放在N市的身份信息寄到这里要多久。因为有邮局，应该还是有路子寄的。但是，不需要资料，这有点不安全吧，这要是办黑户不是很方便……
在一楼客厅寒暄交代了继续，银和珏也就离开了。一阵汽车发动机启动到变小的声音后，这两位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前辈就把空间留给了齐本尚和格桑两人。银只是表示之前他们的安排有一些进展了，他和珏必须要第一时间赶过去。
“齐先生，这个怎么用……”格桑蹲下身子试探着行李箱子。
齐本尚下意识说：“叫我齐本尚就可以。”随即，他就愣住了，这行李箱，还需要人教？他凑上前说：“不在这打开，先去房间再收拾东西吧。”
“嗯，”格桑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嘟哝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用过。”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齐本尚的注意，格桑带着箱子，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格桑平时住的地方。而且，从一开始齐本尚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有点怪怪的，怎么说呢，有点不谙世事？还是说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不会吧，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人吗？
但是考虑一下这里的封闭性，万一呢。他拿起格桑的箱子，箱子很轻感觉没什么东西。
二楼两个房间门对门，齐本尚把格桑和自己的行李一左一右放在走廊上：“你先选房间吧。”
“右边……”格桑说道：“帮我……”
“我知道，”齐本尚简单的回应，自己打开了房门，把箱子甩进去，脱下穿的不算舒服的帽子和外套：“等我一下，我充一下电。”说着齐本尚熟练的从包里掏出大大小小装备，接上电源，仍在房间里的小书桌上。都没仔细看看房间就。转身就向格桑房间走去。
格桑的房间感觉就是给女孩子准备的，橙色的粉刷，暖色的家具，淡淡的花香，看起来很整洁。而格桑正蹲在地上，对着箱子干瞪眼。
“看好，这样开。”齐本尚也蹲下来，怼着箱子侧面的按钮，两边一拉，打开了箱子的卡扣，又按了下去：“好了，自己试试吧。”
“嗯……”格桑挤到齐本尚身边，伸手学着齐本尚的样子，掀开箱子。
“这，不太好吧……”齐本尚下意识扭过头，看别人的私人物品总让他有点不太自然。
格桑道是不介意，不过，应该说，没什么好介意的。箱子里就是几件斗篷、几个小瓶子，可能其他东西压在下面看不到吧。
“我准备一会就去问问身份证的事情，你要是收拾好了喊我，我先回房间了。”齐本尚松了口气，站起身，离开了格桑的房间。
关上两道门，他送了口气，奇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要紧张。嗯，可能很少和异性走这么近过吧。推了推镜框，齐本尚倒是不急收拾衣服，他径直走向了他的手机。
这么一会的补电，手机电池也差不多缓了过来，自动开了机。短暂的搜索信号后，随即就是一个短信消息提示音，是信号运营商发的自动信息，无非是提示你来到了一个新地方罢了。不过毫不意外，随着一阵搜索，最后信号停留在了2G，然后在一个叉和2G图标上反复横跳。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看看已经传进来的信息吧，说着齐本尚点开了运营商的信息：
尊敬的用户您好！欢迎进入Y国国际电网信号覆盖区，您所使用的套餐不包含国际消费，请您及时确认信息。办理国际套餐，用5G手机，畅想国际漫游网络服务，现在办理……
Y，Y国？
齐本尚下意识点开手机地图，但是没有信号。
自己，这是在，哪……
敲门的声音——
“齐本尚，你收拾好了吗？我可以出发了哦。”格桑的声音：“我带你去警察局，不然你应该听不懂这里人讲话。”
听不懂讲话……
Y国人，说什么语言来着……齐本尚望着放着充电器和电脑的书桌。书桌桌面上有着一些浅浅的划痕，就像是有人层在这里书写过什么。
这个招待所，并不止有自己来过。放在其他地方，这个结论幼稚到可笑。
但是，这里是，一个从市区开车要开接近三天的地方……
这里人称这里叫亚西达……
这里，离“Y国的城镇”就只有一段缓坡……
“我马上出来……”齐本尚用起码他自己觉得很正常的语气回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