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提示音）下面播送一剂通知。】潜艇中，可能至今没咋用过的广播开始了工作，隐约中几个喇叭的发声口震出了些许灰尘。
【由于工作变动。从今日起，廉之卡卸任火种号的人员调度工作。】
【那么下面，请廉之卡船长亲自播报。】
几秒的停顿，能听到麦克风收录进的桌椅移动的声音。
“喂，喂，”是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好，同志们，我宣布件事儿！”
“我是伞……呸！呸！说习惯了。”
“我是火种号船长廉之卡，即日起，任命原特级核心特警，代号正义同志为火种号人员调度与战略策划负责人。正义，恢复特级核心特警待遇，以上！”
广播的声音似乎还在继续，廉之卡说明着下一步的航向。但是，这已经和在食堂工作的自己没有关系了。
刘锴沿擦拭着玻璃杯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坐在吧台上喝着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摸鱼的船员看着刘锴沿突然反常的发呆奇怪的发问。
刘锴沿这才反应过来，继续手上的动作，微笑道：“没什么，咱们又多了一位特级级别的人物，那这个酒吧就又有客人了。”
“他不是负责战斗人员的吗？要是他能不要带酒指挥的话，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船员发着牢骚：“刘前辈，话说你干嘛要跑后勤部去啊，明明你的进化在这种地方那么厉害。”
“一个人的强大，可不是只有一个进化这么无聊的尺度的。”他继续着微笑，手上，调酒器、冰块、薄荷、柠檬汁、橙汁，依次填装。
“那，刘前辈，你认识那个叫正义的吗？”船员嘟哝道：“你工作那么久了，应该直到点什么吧。”
“不知道呀……”刘锴沿将晶莹的橙色液体倒在小小的高脚杯里：“没有酒精的，喝完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吧。”
“谢谢前辈！”
……………………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到哪里去。哲学三问，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下被要求工作，是否搞错了什么。
正义翻看着刚刚那个自称廉之卡的人送来的近期“战斗报告”，嗯，如果这种只知道逃跑的记录算得上战斗的话。
终末，面对这种现象，目前为止，只有隔离和退避。
所以，终末究竟是什么呢？
物质，应该不会随意的产生和消亡的……
至少，科学上是这么认识的。想到这里，正义不禁自己都笑了起来，搞得好像进化就能用科学解释一样。
“哦，对了，我们下一站要去比基尼环礁，预计航行时间9天，在那里我们准备停靠一段时间。”廉之卡突然推开了正义办公室的门，说道。
正义捧着战斗报告的手愣在半空，然后吐槽道：“所以船长，你是不是因为把原来属于你的工作甩给我了，所以现在闲的没事做？”
“这么，明显的吗？”廉之卡讪笑着反问。
“你说呢？”正义白了廉之卡一眼：“这种信息你直接对讲发给我就行了，何苦亲自跑来说这么一句，而且还是这么没有信息量的话。”
“你还是那么敏锐，这我就放心了。”廉之卡宽心道：“我也是要来询问你的一些看法的，我认为就算是失忆，但是你对于局势分析的敏锐思维应该是没有退化的。”
正义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你太高看我了，我也不是无敌的。”
呃，这话从这个小兔崽子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感觉这么欠呢？一定是错觉，廉之卡说服着自己要微笑。
“比基尼环礁在上世纪的核试验后加上海平面上升，如今基本上与世隔绝。”廉之卡说明道：“这样的话，我们进可以考虑拿那里做安全区，退可以在那里进行试验。”
“廉船长，你觉得那里现在还有人类居住吗？”正义没来由的问道。
“我觉得，如果有，应该起码不会有终末感染吧。”廉之卡稍加思索：“前提条件是他们能在核污染之下活到现在。”
“如果，我是说如果，”正义用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如果，终末的规则和我们认识的不一样呢？”
“什么意思？”廉之卡条件反射般的警觉了起来，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某些奇怪的错觉。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正义也不知道自己的船长怎么就突然炸毛了，他赶紧继续解释：“我是觉得我们对于终末了解的太少了，在之前的战斗记录中，我们对于终末的处理方式更类似于对于烈性传染病的处理方法。”
“事实上，除了暴力隔离，我们也没有什么处理手段。”廉之卡捏着自己的眉心，尽力调整好刚刚自己无意识中事态的情绪道：“接触成本太高了，你知道的，这方面我们已经基本被迫选择躺平了。”
正义望着作战报告，廉之卡的躺平宣言从他的耳边穿过。按照报告的说法，接触终末基本就等于要用一条人命来换，这代价确实太高昂了。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其实，自己觉得，这是可以考虑的交易呢？
“廉船长，船上有没有，曾经和我搭档的人？”正义继续盯着报告。
廉之卡又一次自动PTSD，问道：“基本，没有。怎么了？”
“我准备去直接接触一下，”正义的语气很轻松，就像是要接触什么人畜无害的事物：“找个人，能替我收尸就行。”
“呃，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没有……”
“这个，想想办法啊，这个可以有的。”正义象征性的想争取一下。
“这个，真没有。”廉之卡双手抱臂，无论从什么方向考虑，就算是船上有熟悉正义的人，自己都绝不能让正义和这些人有亲密接触。天知道万一见到熟人，这个家伙会不会表演一个“爷想起来了”。
“好吧……”正义放下报告，站起身：“那我去作战指挥部门那里了解了解情况了，毕竟要用人，不认识人是不行的。”
“好，那我的工作就交给你了！”廉之卡开朗的拍了拍正义的肩膀，好好干活的正义就是好正义。
“终于，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嘛？”白眼
“是的，我诚实！”笑脸。
……………………
食堂中，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摸鱼，说起来自从某个人上任以来，来食堂摸鱼的人明显增多。每天洗杯子的数量都在上升，这让刘锴沿差点想要蚌埠买房蚌埠住。
不过，这也是他的特色，好歹，是他对他的改变嘛。刘锴沿的脸上晕开了一丝复杂的笑容。
而食堂里，或者说整个船上的气氛，也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了。可能是，现在广播还播放一点音乐的关系。
“锴沿，抱歉，给你的工作增加负担了。”不知什么时候，正义也混进了食堂：“一会你也换班去休息一下吧，人员完全可以安排的过来，没必要过度的工作的。”
“我也没有什么劳动，留在这里挺好的。”刘锴沿开脱道。
“怎么了？上船之前就做类似工作的？”正义开着玩笑，但随即他就察觉到了刘锴沿的尴尬：“抱歉，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你，我就感觉能很放心的说些不加修饰的话。”
“可能，原来你经常在我们的餐厅用餐呢。”刘锴沿回避着正义的目光，就算是失忆了，他还是感觉他的可怕。
“哦？”正义微笑不变，但是他很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吩咐道：“该休息就要休息，不只是考虑你，总要给一些船员实现他们价值的机会。”
“这可真是实话。”
“所以，我们之前认识？”正义突然发问。
刘锴沿觉得自己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个家伙与生俱来的套话节奏，他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谁知道呢？我原来就是服务员，接待的客人很多。我记得你，你记得我吗？”
“抱歉……”正义有些失落：“有雪碧吗？我想喝甜的。”
刘锴沿也很会意的开了一瓶听装的雪碧，切了半个柠檬。
不一会，一杯冰凉的雪碧端上。
“我听说，你之前是战斗部门的。”正义又一次以空间跳跃般的思维发问：“我听韦匀说的，他还和我说，之前他在这里你给他调的那杯无酒精鸡尾酒很好喝。”
“你是说那杯灰姑娘吗？”刘锴沿抓住正义言语的边角，尽力往其他方向延伸：“亏你能在这两天之内记住他的名字。”
“毕竟是队员嘛，不了解他们，怎么可能能做到战斗的部署，今天之内，我要把最后还有的大约80个船员的身份信息记下来。”正义也跟着绕了半圈话，然后一个急转把话题转了回来：“回战斗部门吗？”
“抱歉，我就是个服务生……”
“我需要你，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的。”正义坚持道。
“那，你的大脑呢？他在思考之后会说什么？”刘锴沿收拾起了砧板，嘴上打趣道：“如果……”
“如果？”
“不，没事……”他的眼神，掩饰着不能说出的信息。
“好吧，我大概知道了。”正义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雪碧，顺带含着一块冰块：“一会还是去休息会吧，我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慢走……”
正义的背景融入到了食堂中的船员群体中，他很自然的和船员们打着招呼。
如果，你是你的话，那我，应该是谁呢……
“怎么了？”廉之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问了你什么？”
果然在啊，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观察自己，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他找我和他合作，我没同意。”刘锴沿的话宛如机器的复述：“他的直觉很可怕。”
“这我知道……”
“放心，他依旧是我们喜欢的那种正义。至少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那这真的能让人放下一大半的心。”廉之卡幽幽的说道。
“如果他再来这里，我会和你报告的。”
“啊，那就太让人放心了。”廉之卡轻松的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