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一个人。我要找铁喉的会长。”
安静的人群中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让雪城怀疑是自己聋掉了,她叉着腰,又提高了嗓门:“我说,铁喉的会长,该不会不敢出来吧?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台下逐渐传来了喝倒彩的声音。
雉子鸣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说到:“这是只稀有的笨蛋吧?”
“笨蛋从来都不是稀有的生物。”吉拉说。
从阴影处逼近的铁胄碰撞的沉重响声,直让人起鸡皮疙瘩,战争杀伐的铁锈混着血液干涸遗留下的淡淡腥味,让雪城不经意皱起了眉头,即使未见其人,这气味也足够令她焦躁难安,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两截长短不一的铁柱被一浅一深地打入地里,这是从哪座不知名的酒家门前徒手卸下的招牌,来人踏着铁柱嵌成的简易楼梯,登上了高高的舞台。
这人身材并不魁梧,瘦削挺拔的身躯与满是凹痕的铁甲,立在雪城面前,好似一座行走的铁塔,饱经风霜,破烂的印记书写着他充满硝烟的传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他那被金属替代的、不像是人类的下颚。
雪城看得入了神,直到和对方那肃杀而凌冽的视线相接触,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充满了陌生气味的人,这是“战争”的气味。
“你是铁喉的会长吗?”在这种气场的压迫下,雪城的势头也弱了三分。
“你说,”对方开口了,这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宛如从不见底的深渊伸出的手,死死拽住了雪城的命脉,“你是龙?”
“我是。”雪城故作坚决地挺了挺胸,脚下却在打颤。她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对峙。对方只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威压都快要把自己穿刺了。
“糟了,”哈克洛夫披上斗篷,“没想到那老顽固要认真。”
“她,会怎么样?”
“会死。”斩钉截铁的回答。
从那冰冷而恐怖的金属下颚中发出的声音,听起来竟让人有置身冰窟的错觉:“你为什么在这里?”
即使身体里每个部位都在战栗中摩擦,她也没有后退,反而迎了上去。“因为这里更能找到我需要的,这里有我想知道的。”
“那不是我想问的,”对方迈出一步,浑身的铁器都在低吟,“我想问的是——
“你怎么敢活着出现在我面前,邪龙?”破风的呼啸声擦过头顶,如果雪城没有及时弯下腰去,这记横扫恐怕会让她早已身首异处。
“你!”来不及开口,雪城拽下身边的火把,她在那一刹那明白了,这已经不是交谈的场合了,如果接下来不竭尽全力,些微的松懈都会让自己丧命,“【郊狼】!来!”她大喝一声,用枪身抵住了对方的第二波攻势,这时她才看清了对方原来只是徒手打出了这恐怖的一击。
说是徒手,可那拳头上被铁块取代的部分却难以忽视,有几节手指已经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与下颚异曲同工的金属制品,映照出雪城讶异的面容。
“你果然……杀过龙吧。”雪城的眼神变得如从山涧袭来的寒风。
“不差你这一只。”只见他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手臂下并不是普普通通的铁甲,而是斧头般闪烁着锐利寒芒的刀刃,毫不留情地竖劈下来。
挡不住。这是雪城的本能反应,她后撤一步,左手一掌按在枪身,把三叉枪高高挑起,想要拨开利刃的她却顿觉手臂一阵刺痛,鲜血泼洒在半空,她引以为傲的【郊狼】被生生斩断,魔力弥散在空中,变回被整齐切断的火把,掉落在地上,手背偏下的位置上一道血红的伤痕清晰可见,撕裂的剧痛从手部传来。刚才哪怕有半分的闪失,估计都要与这只手说再见了。
“杀意已决。”顾不上手臂的剧痛,目中所映的是对方高高抬起的凶器,朝着自己脖颈要害斩来。
“喂喂。点到为止好了。”没有想象中鲜血喷洒的血腥场面,也没有头颅被抛上天空鸟瞰的视觉,耳边回荡着铁器交锋的铮鸣声,立在身侧的背影用一把铁剑拦住了对方的手刃。
雪城借助火把跃动的火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张大了嘴巴:“你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见面了啊我们。”熟悉的爽朗笑声,哈克洛夫带着那把仍未出鞘的铁剑立在二人当中。“还有你啊,利奥凯特,好久不见。”他对面前杀气腾腾的人说到。
“笨蛋。快跑。”菲兹趴在舞台边缘,气若游丝的声音点醒了雪城,她跳下舞台,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三圈,带着浑身的泥泞钻进人群之中。
即使掩藏在金属下,利奥凯特的脸色也十足的难看,从他自战场退下后一手创立了铁喉以来,他已快要忘记这份名为愤怒的感情是什么滋味了。
“哈克洛夫……你这个懦夫,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利奥凯特一脚踢开哈克洛夫,摆正攻势,斧刃的寒芒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哈克洛夫拍拍身上的泥土,又从斗篷里抽出了第二把剑,笑着说:“还有孩子在看呢。你就那么忍心动真格吗?”
“妇人之仁。敢拦我就连你一起杀。”利奥凯特挥出一击,斩在哈克洛夫的剑鞘上,哈克洛夫反手一剑鞘锁住对方的右手,将身子一扭,把对手甩了出去。
哈克洛夫举起双剑,向骚动的人群呼喊:“各位晚上好!我就是哈克洛夫!久仰铁喉会长利奥凯特大名,今日适逢大好时机,不恳请您赐教一番,岂不可惜?”他接着朝利奥凯特深鞠一躬,道:“会长大人,请?”
利奥凯特双目充血,像离弦之箭般,在人群迸发出欢呼前与哈克洛夫相撞,黑夜里回荡着金属共鸣的清脆响声,撞击的余浪还未结束,利奥凯特以武器相抵处为支点,飞起一脚直踢向哈克洛夫面门,被哈克洛夫不慌不忙用另一只剑柄防住。
“你从战场上逃了。”利奥凯特的声音里满是怨恨与忧愁,金属的下颚也在吱呀作响,“你本可像我一样不朽。”
“抱歉呢,知道了某些事情后,就不能再果断地拔剑了呢。”
“为什么放走她?”
“不知道呢。”
“你果然是个危险人物。”利奥凯特压低重心,冥冥低语中,魔力流在空中开始紊乱,挤在前排里的几位铁喉成员连忙拖着克劳斯向远处逃开,可仍然被迸发出的威压所波及,如风滚草般狼狈地扑倒。
接下来短短的两秒内,人们听到了各不相同的铁器碰撞声。有的人只听见两三声,有人却能听到了雨落芭蕉的七八声连续击打声。
只有雉子鸣和菲兹,精准无误地记下了这个数字——十九次。整整十九次的交锋。雉子鸣一时竟不知道该夸赞利奥凯特势如疾风的进攻,还是该感慨,不愧是哈克洛夫。
台上两人站定一边,哈克洛夫的其中一把铁剑连剑带鞘碎裂开来,变成一堆废弃的铁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利奥凯特啊!你们的会长真了不起!是我输了!”哈克洛夫大笑着丢下了已经不能被称为剑的那把武器。
利奥凯特清楚得很,哈克洛夫实际动了几分功力,只有两把普通的铁剑亮了相,并且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鞘。他能从方才交手的间隙里闻到,藏在斗篷后的那另外两把剑的气息,令他不寒而栗。那两把剑到底斩过什么,虽然他早有耳闻,可只有亲身去窥探了一二,才真正体会到了眼前这人的恐怖。
“今天就到此为止。”此时此刻见好就收乃是上上之策,利奥凯特纵身跳下高台,隐没在人群之中。
看热闹的大多都是一群热血的笨蛋,他们早就被这不可多得的激烈斗争勾起了满腔的激情,他们就着这股酒过三巡的微醺感,放肆地高谈阔论着,笑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就连用来比试的高台都变成了酒鬼们玩乐的地盘。
她窝在狭小的房屋间隙中,从手腕淌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染红了泥土,撕裂的痛感伴随着灼烧的不适让她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明明只是浅浅的一道伤口,却仿佛要将自己从这里生生撕成两半,令她痛不欲生。
她听着不远处的狂欢声,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又往巷子的更深处蜷了蜷身子——她实在太害怕了。她害怕那个铁下巴会找到她,这次她一定会被杀的。
体内的魔力流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向外溢出着,如同用刀刺破了盛酒的木桶那样,她慌张地摁紧了伤口,只是于事无补。
“你究竟会先是因为失血过多死掉,还是先由于魔力流失过多死掉。我很微妙地好奇起来了。”吉拉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雪城惊叫起来,但所有人都沉浸在派对的欢愉里,没人能注意到这边。
吉拉一点儿也不温柔地扯过雪城的手,端详着那道伤口,眼神里的光一闪而过:“那是屠龙武器。果然你是……”
“真的龙吗?”哈克洛夫从巷口费力地挤了进来。雉子鸣被夹在那宽厚胸肌和冰冷的墙面之间,在心里暗骂着。
神出鬼没的菲兹在吉拉身边显出身形,他看看吉拉,又看看雪城,拉下围巾,用鼻子嗅了嗅,又把围巾拉了回去。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身份带来的结局。只要你一天说自己是龙,汇集在你身上的仇恨和敌意就会愈发沉重。”吉拉掀起自己的兜帽,居高临下地望着雪城的狼狈模样。
雪城甩开吉拉的手,将一把泥土紧紧攥在拳头里,沙砾划破了她的手掌,她倚靠着墙壁,猛地站起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里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实的纱,她趔趄跌坐在地,只剩下混乱的呼吸声在胸腔里轰鸣,
“不出,半小时,就解脱了。”菲兹掐着手指数着时间,吉拉转头看向哈克洛夫,他的脸笼罩在背光的阴影里,看不见任何表情。
吉拉蹲下身子,透过雪城被汗水贴在额头上的发丝,四目相对。她说:“要恨就恨你们龙种吧。有什么遗言吗?”
“我……是……”
“什么?”
“我是……龙……”
“……”
“我是……龙……一直是……不后悔……”
不知是不是错觉,吉拉在那即将涣散的瞳孔里看到了一束微弱却清澈的光。微弱到仿佛是无边暗夜里的一株火苗,飞蛾扇动翅膀都可能将其熄灭。同时,清澈得又如即将坠入湖泊的一颗星星,在永恒的坠落中挣扎着播种星芒。她曾经见过这束光,而她在这一刻,竟萌发出了并不想看到其消散的念头。
“吉拉,为‘自己’的存在而骄傲,很了不起哦。”这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但她的的确确听到了,在心里。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她回头看向地上的少女,轻声问到:“即使你因此而死?”
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雪城闭上了眼。
吉拉咬咬牙,发出“嘁”的一声,牵起雪城的手。
“屠龙武器对龙种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吉拉从怀里掏出一颗绿豆大的红宝石,宝石表面流转着暗淡的白色纹路,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把宝石抵在雪城伤口上,不知在向谁继续说到,“比起物理上的创伤,这更像是一种诅咒。它会阻止龙种肉体的再生,扰乱其体内魔力的走向,就像吸附在蜥蜴身上的蚂蝗一样,血液就是滋养诅咒的养分。”
宝石在接触那白皙皮肤上的伤口的刹那,就如溶进牛乳的白糖那般,散入其中,随着小臂上法阵慢慢成型,雪城的血液和魔力也逐渐停止了流失。
“那么就当作你已经死了吧。很微妙的结局。”吉拉拍拍手,没好气地推开堵在巷子口的哈克洛夫和雉子鸣,“菲兹,回去了,她已经死了。”
菲兹站在原地,看着雪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有进气没出气的紊乱鼻息也变成了平稳的细微鼾声。
“嗯。确实,死了。”他溶没在暗影里,就像从未出现过。
当清晨的太阳把光辉洒向王都的大地,卫兵们推着手推车,像清理马厩的垃圾那般把街道上烂醉如泥的酒鬼们推到了一边,不能让他们妨碍交通。当然,一定也有那种被吵醒后借着酒劲撒泼的家伙,那么卫兵们理所当然地把他们捉回去当业绩了。
“怎么还有睡在这种鬼地方的?”高个子卫兵站在狭窄的巷口,说到。
一旁矮个子的卫兵一脚踢在酒鬼的屁股上,提了提肥大的裤子,说:“你忘了上次还有挂在屋檐上的吗?咱们哥俩啥没见过。”
这小缝隙着实对他们太不友好了,高个子磕脑袋,矮个子太胖挤不进去,他们只能站在外面喊:“喂,喂!那边的小姑娘!醒醒!”
雪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虚弱感和倦怠感侵占了她的身体,她躺在用纸板简单安置的地铺上,朝巷口的两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两个卫兵对视一眼,继续去清理七仰八歪倒在路中间的酒鬼去了,边走还边嘟囔:“现在的小孩子还真令人头痛啊。”
“我怎么了……哦,记起来了,我输给了那个铁下巴……可恶,还有那个冷嘲热讽的尖耳朵,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她晃晃悠悠站起来,脚下一滑,脑袋碰在墙壁上凸出来的石砖上,于是当即捂着脑袋在地上哀嚎了起来,她也借此发现了,手臂的伤口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散发着暗淡红色的法阵。
“这是什么?”她仔细端详着小臂上的法阵,但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她似乎知道了这份没来由的疲惫是什么了。就是因为它,这个来路不明的魔法阵。
她骂了一句地精的脏话,开始试图牵引起体内的魔力来,原先随心所欲操纵的魔力却变成了草场上的野马,在自己体内闹腾起来,就像有人从身体内部猛击了自己的心脏一拳,忍着这份疼痛,雪城将手搭在一支废弃的折断长笛上:“【狡狐】!来!”
长笛依旧是长笛,法术并没有预期的生效,雪城隐隐感觉不妙,她紧张兮兮地重复了一遍咒语,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像丢了魂般瘫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跌跌撞撞跑到广场的喷泉旁,这短短的一百多米路程她竟摔了三跤,道路上的小碎石擦破了膝盖都没有意识到。冰凉的泉水冷冷地拍在脸上,水池里自己狼狈的面相让她勉强镇定了下来。
雪城把手搭在胸口,伴着规律的呼吸调整起体内的魔力,她依旧能清楚体会到身体里澎湃的魔力一如既往地奔涌着,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往常那样随心所欲地调用它们了。如果把魔力比作美酒,施术者就好比盛放的容器般,而现在却有人将容器的盖子拧得死死的,让雪城无从下手。
“可恶!”雪城一巴掌拍在水面上,阳光透过飞溅的水花破碎了一地,她不知道自己在骂谁,也不知道该归咎于谁,也许只是在痛恨自己的自大罢了。
利奥凯特,这个名字连同着恐惧一并刻入了她的骨髓之中。但她冥冥之中相信着,那具几乎成为利奥凯特身体一部分的诡异武器,也是她打开尘封真相之锁不可或缺的一把钥匙。那把武器上似有若无着流露出熟悉的气味。令她焦躁、畏惧,却又夹杂着极其微小的“向往”——更像是求知欲和流淌在她骨子里的好奇心作祟。
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妨害自己的该死法阵。她决定要去找那个精灵问个清楚。
此时,河上的某艘游船上。雉子鸣正扶在桅杆上,脸色差得像放了三四夜的烂葡萄。
“滚出去!吐在外面!”几分钟前船舱里的吉拉是这么骂他的。
“呵,女人……”话还没说完,雉子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围栏旁好一顿“宣泄”。
哈克洛夫大笑着拍打着雉子鸣的后背,道:“没办法,吉拉她心情很不好。”
“为什么?”雉子鸣擦了擦嘴,“因为救了那个女孩?”
“谁知道呢?”哈克洛夫看着这艘驶向斯威托克的游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吉拉躺在船舱的藤条编成的椅子上,她仔细品味着回忆里蹊跷的部分。
“那只是失败品,微妙地赶上了这么个倒霉蛋做我的试验品。”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那块石头“锚石”是耗费了她大半年心血的成果——原本是她用来应急的保命手段,用来对抗那些于精灵而言是直击死穴的魔力干涉类法术,一旦体内的魔力被某些外来手段“污染”了,对精灵的后果可是致命的。而锚石可以把目标体内不属于自身的魔力隔绝开来,从而暂时免受影响,但那些不速之客依旧留存在体内,就像是怀抱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虽说是缓兵之计,可总比束手待毙要强。
而吉拉感觉到的违和感,正是雪城身上的那股魔力。那是一股海洋般澎湃汹涌的魔力,可是,与其说雪城是这片海洋的掌控者,不如说她只是在随波逐流罢了。雪城更像是漂浮在海平面上的一叶小舟,她既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魔力,也不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去压制魔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得去利用这些魔力——仿佛这些魔力根本就不属于她本人。
吉拉清楚这很危险。她也明白这是利奥凯特那一丁点伤害就差点要了雪城命的原因——雪城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和魔力“相处”,她无法阻止大坝的决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溃败。
总而言之,雪城的魔力就像是某人硬塞给她的“礼物”。
雪城现在暂时无法使用法术,吉拉大概已经料想到了,这也是由于锚石的缘故。她清楚对于雪城这样的半吊子而言,相反是件好事。剩下的,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吉拉想到这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进入了轻度睡眠。昨天一晚上她都在想这件事。
“可恶!斯威托克是吗!已经去了那里啊!”雪城站在码头的岸边,咬牙切齿道,“尖耳朵!你给我等着!还有那个铁下巴!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