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废品站”,我们这么称呼这座城市,这里是曾经人类第八次小规模战役的最前线,现在却只是一座处理战争废品的废品站。
战争结束的那一天,战胜国的士兵站在海岸边,他们等待着本国的军舰来带他们回乡,等待着迎接他们应得的荣耀,然而他们等来的却只有一纸名为“战争污染即相应废料处理法案”的通知书。
现在被人称为为“废品站”、“回收港”、“垃圾场”的人类第八次小规模战役三大前线城市,因为战争污染的原因,无法融入安全、环保的新时代,于是在战胜国会议的决判下成为了战争垃圾处理地,而他们这些被派往前线的人员则被冠上了“战争挑起人员”的罪名。
这样的罪名本来应该执行公开死刑,但战胜国议会又发出了人道处刑的声明,他们的处罚被改为了剥夺公民身份,并于战争垃圾管理地任职当地的管理人员,他们死了就由他们的后代代替,他们的后代死了就由后代的后代代替,直到战争垃圾管理地的污染被彻底净化干净。
开始的几年所有留在这里的人都在咒骂父母,但几年过后,还是有人慢慢的接受了现实,靠着每个月随着其他战区垃圾空投而来的补给在这座被垃圾包围的城市中重新过起了生活。
再后来一点,几个处理地的人们商量了一下,选择了破损程度不算太高的“废品站”,规划起了改善生活的计划,他们在这里重建了城市,成立了食物配给管理局,肯工作的人就有食物并允许逗留城市,积攒有足够食物或等价的物质话,还能在城市内购买居住地,成为所谓的“人上人”,而不肯工作的人就将被驱逐出城市,只能游荡于被垃圾包围的外城区,而这些人中,没有能力就会变成强盗,在没有安保的外城区去掠夺那些肯工作的人,有能力则会聚集在一起成为一股城市的地下势力,向着有食物的人提供来自处理地外的“好东西”或是为他们提供一些额外的赚钱“方案”……
城市,建筑重建材料生产厂。
菲吉斯抬着钢制垃圾,一步一步的朝着熔炼炉走去,他装作很费劲的样子把这些刚制垃圾丢进熔炼炉,然后故意摆出擦汗的姿势和其他工人一同走出。
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了,他装模作样和几个工友打着招呼,在拒绝了工友去城里“爽一下”的邀请后,他走出了生产厂,朝着不远处一座食品加工厂走去。
他站在加工厂的门口,作为他老朋友的埃尔克在那里挥着手招呼他过去,埃尔克手里提着个小盒子,用各种能找到的还算漂亮的装饰点缀在上面,这是一件礼物,也是菲吉斯来这里的目的。
城市边缘有一片小小的居住区,这里有着相对城市内部便宜得多的房价,没有手段和战后人脉的人们靠着努力工作,勉强在城市的保护区内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十二岁的蕾娜在几座矮楼的楼顶上跳跃着,这个地方没有与她年纪相近的孩子,她的爸爸也不让她去接近那些说要带自己去玩的成年人,她只能自己和自己玩,她照着爸爸给她讲的故事想象自己是外面的大小姐,能提着蓬松的公主裙,像是那些优雅的淑女一样在崭新的舞台上起舞,旋转、跳跃、最后是一个优雅的吻手礼。
她顺着黄昏清凉的风重新睁开眼,那些与处理地外相关的梦也顺着风一概而去,她现在该回家了,她的爸爸不准她到天台上玩,如果被发现了,今天的晚饭又会变成营养餐了。
她的爸爸总是这样,虽然很温柔,但总是不准她作这或者做哪,还会把自己被其他叔叔们称赞美丽的脸用泥和灰弄的脏脏的,而且……而且还不肯让自己叫他爸爸……
一想到这些,蕾娜原本因为开心而高昂着脑袋,顿时低了下来,她原本想瞒着爸爸快点从楼顶跑回家的脚步也跟着心情停在了在楼顶和地面相连的安全通道上,她有些呆呆的望着周围破旧的居民楼。
“如果是在发生那些故事的外面,在那个人人都是先生小姐的外面,爸爸就不会这么警惕了吧,自己或许就能叫他一声爸爸了吧。”
蕾娜这么想着,十二年的人生经历让她诞生了一个愿望。
“蕾娜,你站在安全梯上干什么,我提醒过你,楼顶很危险。”
她几乎像只小猫一样被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吓了个,然后同样如同猫一般被一只手拎着脖子,毫不费劲的提了起来。
她转过头,那张属于菲吉斯的脸直直的盯着自己,蕾娜顿时带着些许哭腔喊到:
“菲吉斯叔叔,蕾娜晚上不想吃营养餐。”
菲吉斯看着被自己像只猫一样提着的蕾娜楚楚可怜的样子,人格模拟分析产生的笑意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好吧,下次再犯就是两顿营养餐了。”
他脸上带着笑,甚至连说话间都少有的多了几分情绪。
小小的屋子,一处厨房、两间起居室和一槛盥洗室便是这里的全部,当然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少女孩。
菲吉斯拎着蕾娜进了屋,外面天色已黑,整个屋子只有一个小小的电灯泡在顶上悬着勉强照亮着两人的家,虽说“城市”里还有电力系统和独立的下水道体系,但像是电视节目这些东西是没有的,倒是有人可以搞来些DVD,但多半是些成人专供的东西,于是到了深夜,除了在城市中心的“娱乐场所”享受些夜生活便只剩下了睡觉这一件事儿。
一般这种时候菲吉斯都会催着蕾娜上床睡觉,但年年都有一次意外……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摇着腿,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并不迷人的夜景,这里可比不得城市中心那些大佬爷的住所,在外城区能开灯用电的人终究还是少数,外面一片黑漆漆的海洋中,几片灯火就如同为旅人指路的灯塔一般难得。
“大海啊,自己还没见过大海哩,我记得爸爸说大海是蓝色的不是黑漆漆的,也不像是水,里面是有鱼的……”
女孩幻想出一片蓝色的水,里面有几个长了翅膀的兔子在里面游来游去,然后就是一片黑暗,女孩立即晃过神来,这才看见菲吉斯不知何时已经关了灯。
然后照亮女孩脸庞的是几枚蜡烛,插在一块蛋糕旁的纸板上,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根,这是女孩今年的岁数。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女孩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生日蛋糕,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直到刚才菲吉斯把蛋糕抬出来,她才知道自己的生日到了。
“诶,原来已经到了吗?”
女孩……哦不,现在应该称其为少女了,少女语气中还残留着一些刚缓过神来的惊讶,但眼底依然是藏不住的喜悦。
“嗯,你现在可以对着这个蛋糕许三个愿望,一个说出来,另外两个藏在心里。”
菲吉斯看着对面已经变成少女的女孩,脸上一直都挂着笑,这样的操作使得他的脑壳隐约有些发烫。
“我希望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这是少女的第一个说出口的愿望。
“我希望能在外面看见蔚蓝色的大海,有鱼的那种。”
少女心想着第二个愿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长着翅膀的兔子在蔚蓝色的水里游泳的景象。
“我希望菲吉斯叔叔能让我叫他一声爸爸。”
她默默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同时为自己的聪明暗暗笑着。
“只要第一个愿望能实现,其他的愿望就都会实现,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