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走吧。”
路仁一脸生无可恋，双眼无神地喃喃说道，一旁的楚昭玥一脸不善地盯着他。
“爸爸，你走吧。”
路仁又重复了一遍，楚昭玥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爸爸，你走吧。”
楚昭玥终究是忍耐不住爆发了，她吼道：“你倒是给我往下背啊！怎么翻来覆去都是这么一句？你倒是让他去买橘子啊，买个橘子就那么难吗？你是猪头不成！？”
被楚昭玥这么一提醒，路仁想起了下一句，他接着背诵道：“我去买几个橘子去。你……”
看路仁在那里“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下文来，楚昭玥眯着眼睛打量了路仁半晌，几乎确信地说道：“其实你就是那个名字都不会写的年级倒数第一，对吧？”
现在学生的成绩都是个人隐私，除了老师和学生本人以外其他人是没法知道的。
至于年级倒数第一不会写名字这个事，是他们刚上中学的时候传开的。
那时候是升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结果倒数第一的卷子写错了名字，老师们通过排查法才找到卷子的主人，但不知怎的这事儿就传开了。
“哎，班长你可别血口喷人！”路仁有些着急了，这个名头他可背不起。
“还说不是你。”看到路仁着急楚昭玥反而更加确信了。
她之前也不过是认为路仁可能成绩不是很好，但也应该还过得去吧。毕竟虽然他看起来不大机灵，但还没到一看就很蠢的地步。
可谁能想到背一篇课文居然这么费劲，总共才一千三百字左右而已，路仁居然背了忘忘了背的，这才刚开始补第一门语文，结果天都快黑了。
楚昭玥还特意从最简单的课程开始给路仁补，可按照这个进度猴年马月才能给路仁补完课。
要不是看路仁还躺在病床上，楚昭玥连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路仁一看楚昭玥似乎就认定了自己就是年级倒数第一，脸憋得通红脱口说道：“年级倒数第一明明是六班的禤瞩龘（xuānzhǔdá）。”
“你怎么知道是他？”楚昭玥一脸狐疑。
“这…这……”
一看路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楚昭玥生气了。
“喂，你学习不好就学习不好嘛，我又不会嘲笑你。不要凭白污人清白，那禤瞩龘虽然名字不好写，但那人我也见过，看起来也没那么蠢啊。”
“你！你！”
路仁指着楚昭玥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并没有说谎。
至于路仁是怎么知道年级倒数第一是谁，这关系到二三三中学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全校里只有十个学生有权利知道，而路仁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这一届比较特殊，每一回考试的年级倒数十人需要参加一个学校安排的秘密补习，为了照顾这些学生的隐私补习都是偷偷进行的，这个秘密只有校长和那十个学生知道。
每一回考试结束之后，年逾七十高龄的校长老师就会赌上他作为教师的尊严，挑战学校里最具挑战性的教学难题。
至于他为什么只给这一届补习，是因为他觉得上面两个年级已经无药可救了。
校长老师如此奋不顾身的壮举世所罕见，路仁他们都会私下感叹教书育人的最高境界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唯一可惜的是，校长老师的记性不大好，每一回见到这十个学生都会认不出他们。
以为是崭新的十位倒数前十，并且每次补习前都会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让他们的成绩有所提高，还说自己开始这补习以来就从没见过同样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补习课上。
看到校长老师斗志昂扬的模样，路仁他们沉默了……
但从升学到现在一直是他们十个，一个都没少。
校长老师教，或者不教。
他们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一看路仁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楚昭玥也不再咄咄逼人，继续教他背课文：“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一看路仁不知声，楚昭玥头上又出现了大白兔，这一回她两只手往头上一够，居然把大白兔抓了下来怼到了路仁脸上。
还别说，这大白兔毛茸茸的还挺暖和，小鼻子一嗅一嗅的，正一脸无辜的贴在路仁脸上。
“跟我念，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看路仁老实听话楚昭玥很是满意，但她似乎没有把大白兔收起来的意思。
…………
两个小时后。
路仁瘫坐在病床上，眼角里晶莹的泪光闪烁着，一旁的楚昭玥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课文总算是背下来了，虽然花的时间有点长，但还是值得的。
尤其是看到路仁眼角泛着的泪光，楚昭玥更是尤其欣慰。
她没想到路仁的文学素养竟然还不错，居然从这篇课文里受到了这么大的感动。
“班长，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嗯？你在赶我走！？”楚昭玥用极度危险的语气反问道。
“我这不是怕你饿着了吗，而且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啊。”路仁担心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原来是黄菁老师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了。
“哎呀，老师回来晚了，抱歉抱歉。”
还没进来黄菁老师就说道，结果看到楚昭玥也在不禁意外道：“昭玥，你还没回去啊，真是辛苦你了。补进度的事不用着急，之后我教他就行了。”
其实补学习进度不过是借口而已，黄菁只是不想让路仁一个人呆着，自己今天有事只好拜托楚昭玥了。
“正好，一起吃过饭再回去吧，我帮你跟你家里说一下。”
“好的，谢谢老师。”楚昭玥微笑着温柔答道，这一刻路仁羡慕起了黄菁。
黄菁再一看路仁，不禁开心地说道：“路仁，精神恢复的很好嘛。”
路仁默默地在心里嘀咕道：“老师，我其实可以更好的。”
…………
原来黄菁老师手上提着的全是食物，虽然医院里也会提供食物，但哪有外边的好吃。
三个人围坐在小小的医用餐桌上，楚昭玥坐在了床边正对着路仁，黄菁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医用餐桌被摆了个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菜式都有。
路仁只有左手还能动，他手上拿着个叉子一把插向了一块肉排，结果叉子在半空就被一双筷子拦住了。
“你有骨折伤，不能吃这些。”
说完楚昭玥就把一些适合路仁吃的东西摆到了他面前，有蔬菜，蛋类，豆制品和鱼汤。
“记住，最近不能吃酸辣，燥热，油腻的东西。”
想不到楚昭玥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就连黄菁对这些也不太清楚，她暗暗把楚昭玥的话记了下来。
由于路仁长期以来都是一个人住，所有他有些偏食，尤其喜欢吃肉，至于蔬菜之类的嘛……
但是路仁还是乖乖地吃起了楚昭玥给他挑出来的食物，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吃过饭了，也很久没人管过他了。
这种感觉，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