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
这个词被许多的作品引用，大多使用了其积极的意义——黎明即将到来，所以眼前的黑暗只是一时的，不要放弃云云。
但是它们都没有提及，或者说刻意回避掉了——那股黎明前的黑暗，究竟有多寒冷刺骨，又是如何深不见底。
就是在这样的黑暗中，传出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不急不缓，每一次踏步都掷地有声，犹如幽谷中的回响一般绵长。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停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声轻微的喘气声。
破晓来临了。
一束金色的光芒从大地的一头出现，很快就顺着云层映红了附近的天空。变成红色的云层如同海浪一般袭来，在碰撞到了一处岩石之后停了下来，在它的附近涌动。
那是一座不知有多高的山峰，耸立在云海之间，如同一座遗世独立的小岛。山峰上可以看到十分密集的植被和山林，却通通被一层白色的浓雾笼罩在里面，裹得严丝合缝。即便是灼热的阳光也无法将这雾气驱散。
太阳升得更高了，已经可以看到闪耀着金光的日轮。一束光穿过稀薄的空气，越过拔高的树梢，冲破层层迷雾，射入到了一处深不见底的黑中。
那是一双漆黑的眸子，装入了太阳的光辉后，如同星空一般闪耀起来。
眸子的主人坐在一处石阶上，面前是一条长的吓人的青石板大道。这条大道足有十米宽，两旁林立着数十座大理石雕像。雕像不知刻的是什么祥瑞神兽，长得似龙非龙，比麒麟的身子长，又长着豹子一样的长尾。这样的雕像每隔五米便有一座，一直延伸到山林的边缘，被雾气笼罩起来。
而大道的后面，则是一处古宅。巨大的门面足有四五米高，门楣正中挂着一块黑底金框的牌匾，上书三个烫金的大字：
穆山居。
“开始吧……”
黑衣的少年站起了身，把靠在肩膀上的竹柄扫帚换到手里，开始清扫被风送过来的树叶。
……
“八口对了！”
“七口准了！”
“那咱俩算算？”
“行，不过得挂点东西，不然这数着没意思……”
收音机里正在放着熟悉的桥段。老人坐在摇椅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里头是这一季的新茶，时不时放到嘴边嘬上一口，闭着眼睛慢慢消解着午后的时光。忽然，他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双脚落地站起身，背起左手敲了敲自己酸疼的后腰，就这么捧着茶壶走出了房门。
甫一开门，面前出现的便是自己打理的庭院。四四方方的石板在口字型的回廊中间围出一个正方形的区块，里面种着一颗弯成了L形的卧松，伸出的树枝上面挂着一根六寸长的木棍，两头用白线吊着，活像一个小型的秋千，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卧松的四周是被开垦成菜畦的土地，种着番茄，辣椒，葡萄，还有草莓。老人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左边的门通往厨房，现在他应该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要么就是在“大铁炉”那里，所以还是不去了；右边的门通往书房，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在，也别去叨扰为好。于是他绕过面前的卧松，穿过正对面的门洞，来到了下一个地方。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栋小楼，不过三层高，挂着的牌匾上是自己的题字：“聚楼”。老人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那两个特意用上红底黑字的“喜庆”牌匾，不禁叹了口气。聚楼聚楼，人都聚不齐了，还叫什么聚楼。略表感慨之后，他又开始挪动脚步，绕过了小楼，穿过的门洞，走进了中庭。
中庭里是一座人工开凿出来的荷花池，如今已是夏末秋初，荷花大都谢了，只剩下几片大大的荷叶。荷花池的正中央有一座直径十米的圆台，上刻八卦太极图，由两座石桥连通两边。中庭的四角分别种着桃树，山竹，枫树和腊梅。老人慢悠悠地踏上石桥，踩到了八卦图上。一阵风刮过，几片树叶被吹起，落到了石台中央。老人的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环视了一圈，仔细看了看树叶落地的位置。
“唔……‘故人归，新人访’。这一卦有些玄乎啊……”老人嘀咕了一句，便抬起下巴，目视前方重新走动起来。就在他走下石台的一瞬间，又是一阵风起，将刚刚的落叶吹了起来，送到下面的莲池中。
总算是到了正厅。老人感叹，年纪大了真是麻烦，走这么一点路都已经开始觉得力不从心了。不过埋怨归埋怨，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十分耐心地踩着台阶走上了门廊，绕过一扇巨大的屏风，从左边的侧门走进正堂。正堂里摆着两排椅子，左右各一排，每两张椅子中间就有一个小茶几，现在是空着的。老人的身旁有一张材质明显和其它椅子不一样的的漆黑太师椅，他扶着太师椅的扶手，转过身有些费力的坐下，打算稍微休息休息。
这张太师椅的后面是一面墙壁，上面挂着一幅巨大无比的水墨画。画上是一座巨大的山峰，被云层隔成了上下两个部分。云层之上，是描摹细致，栩栩如生的山林风景。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山林被笼罩在一层浓厚的迷雾之中，看不真切。而云层之下……则是另一幅令人不禁汗毛直立的画面。
大山的山体完全用黑色描绘，被画成了一张舞开的斗篷。而斗篷之下，是一个戴着兜帽，上半张脸被埋在阴影里的虬髯大汉。那汉子的身形十分魁梧，露出的小臂线条分明，双手扶着一把长柄的物件停在胸前，露出的前臂上戴着一对奇特的护腕，左黑右白。黑的护腕上雕刻着一张狰狞可怖的双角鬼脸，鬼的嘴里叼着一把短剑；白的护腕上则是一张仿佛人面青铜器一般的脸，它的嘴里叼着一根卷轴。大汉的身上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汗衫，脖子上似乎挂了什么东西，被胸前的手臂遮住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因为篇幅的关系，这张画只画出了大汉的上半身，再加上没有画出大汉完整的脸的关系，使得大汉的形象非常神秘而压抑，光是盯着看上一会儿就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老人拿起茶壶放到嘴边，嘬进一小口茶水，鬼使神差的扭过脖子，看了看自己背后的这幅画。
“箭箭真是，这画的也太壮了……”老人咽下了嘴里的热茶，重新站起身来，朝着大堂的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
梓歆死死的抓着陌煌的袖子，另一只手握着盟的螺壳放在自己的胸前，一边紧张地尽量跟上陌煌的脚步，一边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四处乱瞟。
十分钟之前，梓歆在答应了陌煌的要求之后，就被他引着走出了咖啡厅。出了咖啡厅之后，陌煌就双手**了口袋里，自顾自的开始走起来。梓歆不知道他的用意，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知何时，陌煌的身边慢慢浮起了白色烟雾，等到梓歆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走在一片被迷雾笼罩的巨大山林中了。山林之中除了高大的树木和黑色的灌木丛以外，还能依稀看到有动物的影子在里面摇晃。兴许是因为这些动物常年生活在迷雾中的关系，梓歆能时不时地看到其中一些动物闪着绿光的眼睛。尽管到目前为止两人并没有遭遇什么猛兽的袭击，但是四周的阴森氛围还是让梓歆浑身不自在，心脏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到了。”
陌煌的声音传到了梓歆的耳朵里。梓歆一抬头，发现前面的雾气一下亮了起来。她仿佛是要逃离那片让人不舒服的迷雾一般，放开了手小跑到陌煌的身侧，之后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忍不住惊叹出声。
“哇……”
面前的是一条被下午的暖阳浸泡着的宽阔大道，两旁林立着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石雕，从自己的脚下一路延伸到一座巨大宅邸的面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她在那一刻彻底把盟的事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全是“修仙的门派真的好大好帅气呀我的天呐”“里面会不会真的住着神仙啊”之类的奇怪想法。
“大惊小怪……”陌煌不禁笑出了声，里面透着那么一点点自豪，毕竟梓歆的心情都已经写在脸上了。“好了，你还有‘正事’要办，记得吗？”
梓歆的表情忽然就沉了下去，似乎是在为自己刚才小小的“思想背叛”懊悔和羞愧。她马上抬起头，认真的看向陌煌的眼睛，问道：“这里，真的有可以救她的人在吧？”
“放心……”陌煌摸了摸梓歆的脑袋，全当是在安慰她了，但梓歆并不领情，有些别扭的挡开陌煌的手，告诉他别趁机占自己的便宜，然后就急匆匆的朝着大门走去。陌煌想了想刚刚她拽着自己的袖子一刻不离的可怜样，不禁觉得有那么点小讽刺，稍微皱了下鼻子，跟在了梓歆后面。
过了约莫五分钟，梓歆才走完了这条长的要死的大道，来到古宅的大门前，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气。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那扇足有三米多高的大门发出了让人牙齿发酸的嘎吱声，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佝偻的老人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看到梓歆以后眼睛一亮，跨出一步从门后走到梓歆的面前，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下打量起梓歆。
老人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中山装，下身是一条灰色的布裤，脚上踩着一双老北京布鞋。他的脸上皱纹密布，须发皆白，长长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前，但是头发却并没有那么长，是很普通的寸头。虽然年纪看上去很大，但是老人的脸上没有一处老人斑或是什么奇怪的疤痕囊肿，一双褐色的眼睛更是和初生的婴儿一般干净澄澈，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奇特气味，很像是……
刚刚经过的树林。
在梓歆和老人互相打量完对方之后，陌煌也刚好走到了门前，对着老人微微鞠了一躬，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墓叔……”
老人看也不看陌煌，仍旧把视线停在梓歆身上，问到：“这娃娃今年多大了？”
“？”陌煌有些摸不着头脑，“呃……刚上高一，应该十四五岁？”
“噢……”老人有些夸张的应和了一声，一边点头一边闭上眼睛，把脑袋转向陌煌的方向。陌煌忽然觉得不妙，左腿微微后退了一步。
老人一下睁开眼睛，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钢铲，呼啸着敲向陌煌的脑袋，被陌煌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幸好做了准备，不然脑袋上肯定要起个大包了……”陌煌想道。但是老人并没有就此停手，一击未中立刻改换姿势，双手抄起铲子横扫过去。陌煌赶忙后跳了一大步，慌慌张张地辩解道：“诶！墓叔你别！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个头！未成年的姑娘都敢往家里拐了？！我今天就要清理了你这个不肖子孙！”老人并不买陌煌的账，抡起铲子一个大踏步，准备再给陌煌来一记当头棒喝。陌煌这回倒是不闪也不躲，双手合十来了个空手接白刃，摁着铲头嘴皮子不停地上下翻动起来：“墓叔是这样的她是我的委托人这次来是有人受伤了想救人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人在经历了剧烈运动之后明显有些力竭，大口喘着粗气，一脸不信任的看着陌煌。过了半晌，老人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把铲子撤了下来，说道：“你小子，嘴上功夫倒是练得不错，都快比得上林铁嘴了……”
“我就当是夸奖好了……”陌煌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双手，一脸尴尬的看向梓歆，那眼神像是在说“麻烦你把刚刚看到的事情都忘掉好吗”。
梓歆立刻就领悟到了，对着陌煌一个劲的点头。毕竟老人刚刚的那几下也把梓歆吓得不轻，意识到这个老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一定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嗯……”老人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手里的铲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多出了一个紫砂茶壶。“我听小贰说你接了个有委托人‘公活’，看来就是她了吧。”
“对……她叫，顾梓歆。”陌煌说道。梓歆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连忙对着老人鞠了一躬，整理措辞说道：“那个……墓叔你好，我是顾梓歆……”
“诶，乖孩子……”被称为“墓叔”的老人对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对陌煌说道，“你先去书房把报告交了，之后的事可以去问铁嘴，我去溜达溜达……”墓叔走出几步，复又回头看向梓歆，补上了一句：“啊，如果不介意的话，今晚可以留下来吃个便饭吗？这里好久没客人来了……”
“那个，还是不了，我……”梓歆刚想说下去，陌煌就偷偷往她脑子里送进一句话：“老爷子最近寂寞的很，你就当是陪陪空巢老人给他个面子吧，不然小田螺的事……”
梓歆立马改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墓叔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喝着壶里的茶，一边沿着大道朝云山雾罩的山林走去。
陌煌见墓叔走远了，便领着梓歆推开大门，朝着屋内走去。
“刚刚那人是墓叔……嗯，全名是‘穆刃’。原本是‘墓’字，因为作为家姓不太吉利，就给改成了‘穆’。这里就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反正就是个非常牛逼的人物，是穆山居的老祖宗，在这里的地位就和那什么，道教的太上老君差不多，你这么记着就行了……”
虽然陌煌是在一本正经的介绍，但是梓歆的眼球完全被古宅里的各种新奇玩意儿吸引了过去。一会儿是被挂在正厅的巨大水墨画吓得不轻，一会儿是在中庭里到处乱跑，一会儿是不停地问这个地方通往哪里那个地方通往哪里……陌煌觉得自己不是带着她来“工作”的，倒更像是带着小学生在春游……
“……好了，好了！这里是什么样你也不需要太了解吧？又不是要在这里长住。”陌煌终于不耐烦了，语气有些粗暴的喝止了梓歆的发问。梓歆似乎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给陌煌道歉。陌煌挠了挠头也不打算计较了，但还是认真的对梓歆说到：“听好了，一会儿我们要把这个地方的三个元老都见一遍，虽说他们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但是多少要保持一点恭敬的态度，明白？”
“嗯……”梓歆低头，一幅承认错误的乖宝宝脸。
“呐，第一个元老你已经见过了，就是我们一开始遇到的墓叔。接下来这一位，嗯……有点难以表述，你见到了就知道了。”陌煌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梓歆走到了一栋建筑的前面。和古宅中其它的建筑不同，这一栋楼的风格非常具有……未来感，是一栋规整的长方体建筑，外墙十分光滑，没有一丝花纹，看起来不像是石料，但是也没有金属的光泽，看不出材质。在这栋建筑的下方有一块被细细的黑线围出来的区域，看起来应该是“门”了。陌煌走几步上前，把手掌摊开在门上按了一下，整个门就往里凹了进去，之后向着左侧滑入，露出室内。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梓歆一边发出感叹的声音，一边慢慢的仰头，再仰头，仰到脖子都开始发酸，才停了下来。
面前的房间十分空旷，一颗巨大的透明球体悬浮在空中，前后左右离墙壁只有一米不到。球体的中间是无数不停上下咬合，联动翻飞的机械零件一般的东西，不过都是透明的，看起来像是投影出来的一般。整颗球体的外部密布着许多看起来和芯片纹路一样的东西，而且球体还在缓慢的自转，带动着内部的零件一起运动。
“你好，访问者。”
“？！”
梓歆听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声音，不禁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就是你面前的这颗‘球’。”
“什……什么？！”梓歆长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球体。
“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零’。距今大概一千年前，被人制造出来的……用现代的术语来讲，叫做‘灵子自律型计算机’，也就是所谓的人工智能。因为我的数据经常被放入到机器人的身体里，所以现阶段，我大部分时间都被称为‘卡布达’……听说是远东地区一部真人科幻剧里主角机器人的名字。”
“额……卡布达……”梓歆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佩服起那个取了这个名字的“高人”。陌煌见她这个表情，打算让她先消化一会儿，上前一步仰头说道：“卡布达啊，委托我算是完成了一半了，具体的过程一会儿再给你，先帮我这委托人解决一下问题行吗？”
“明白……”零回答道。“那么……顾梓歆小姐，请把你手里的东西放到球体内部。”
“诶？”梓歆被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愣。陌煌伸手拍在梓歆的肩膀上，对着她点了一下头。梓歆这才犹犹豫豫的上前几步，伸出手高举着，把那颗灰蒙蒙的田螺壳举到了球体附近停了下来。
“那个，我要……怎么……？”
“直接把手伸进来即可。”
梓歆又犹豫了一秒，踮起脚来，试着把手伸进那颗巨大的球体。
梓歆的手畅通无阻的伸了进去，感觉像是刺进了一只装满了水的肥皂泡沫里面，手臂凉凉的，但是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而且球体的转动也没有因为梓歆的手臂受到丝毫干扰。
“好了，现在，请把手放开。”
梓歆乖乖照做了。田螺壳在她放手的那一刻并没有掉下来，而是浮在球体中，慢悠悠的飘到了球心的位置。一阵幽蓝色的光点出现在球体的数个位置，飞快的沿着不同的路径闪过，带动透明的机括运动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零件被层层叠叠的机关“挤”了出来，突兀的出现在梓歆的面前，活像一根**到球上的U盘。田螺壳也跟着降落到了“U盘”的上方。
“请收好它……还有你面前的这个‘小U盘’。陌煌会带你去找下一个人。”
“哦，哦……”梓歆一直处于半懵逼的状态。比起上次去的龙宫，这里的“超现实感”更加的真切，让梓歆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她木木地伸出手，拔下了那只“U盘”，之后用另一只手伸进去把田螺捞了回来。梓歆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陌煌又是怎么习以为常地半拖着她在古宅的回廊里来回穿梭的，反应过来的时候，陌煌已经带着她走到了一扇陌生的大门前。
“啊……”梓歆终于从神游中回到了自己的躯体，呆呆地看了陌煌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木门。陌煌见她的眼睛终于又有了那么一丝神采，开口向她解释到：“马上就要见最后一个人了。不过，他通常都呆在一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去的地方，所以我们要先拜访一下‘能让我们去找他’的人……”
陌煌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门。屋内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陌煌也没多想，伸手就把门推了开。一秒之后，又把门关了上。因为被陌煌挡着的关系，梓歆根本没看见屋内的样子，不禁问到：“诶，怎么又关上啦？”
“里面有小孩子不能看的东西……”
“诶？！”梓歆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哪有不能看的啦，嗯？”
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传来了一阵很奇怪的笑声，听起来很尖很细，仿佛小奶狗发出的哼唧声。
紧接着，陌煌面前的门被从里侧拉开，一个留着银色长发，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的女人出现在梓歆的面前。女人的脑袋上趴着一只白花花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小狗，但是脑袋上生着一只黑漆漆的角，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物。
女人的身高和陌煌相仿，足有一米七多，身体前凸后翘，一双曲线完美的大长腿裸露在空气里，脚上是一双人字拖。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女人的针织衫下摆很长，刚好裹住了屁股以下大腿以上的部分，让人不禁产生“她是不是只穿了内裤”的遐想。
“你这打扮就很少儿不宜了。”陌煌看着女人，一脸复杂地说道。女人撅了撅嘴，反击道：“你装什么纯情啊？都已经……”
女人似乎是打算说出陌煌的岁数，忽然，她瞧见了站在一旁的梓歆，表情顿时一变。
“啧啧啧，终于开始对未成年人下手了吗……”女人扭过头去对着陌煌指指点点，她脑袋上的小兽也跟着眯起眼睛，发出“呜呜”的鄙夷声。梓歆不禁吐槽了一句：“你以前到底是祸害过多少姑娘啊……”
“都闭嘴！”尽管知道自己的这句威胁配上自己现在的表情显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陌煌还是忍不住为自己开脱了一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小琉璃，这回来找你是有正事，别闹了好不好？”
“找我？还是找我老哥？”“小琉璃”似乎很满意陌煌的囧样，倚在门前问到。陌煌把脸扭了过去，吐出两个字：“找他。”
“唔，好吧。你等一下……”“小琉璃”把脑袋上的小兽抱了下来，跨过门槛走到门外。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钢笔大小的细长小匕首，转身在陌煌和梓歆的身侧凌空划出一个方形的区域，区域里的空间立刻扭曲起来，变成了一大丛不停扭曲变幻的万花筒。
“呐，从这里进去就可以啦。里头比较热，还请多多包涵。”“小琉璃”对着梓歆说道。梓歆条件反射的弯了下腰，对着她说了一声谢谢。“小琉璃”十分开心的样子，不停地点头称赞，就连一旁的小兽也跟着她一起点头：“嗯嗯，小姑娘很懂事，以后成了一家人感觉也不错……”
“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陌煌快要崩溃了，逃跑一般拉着梓歆，穿过了那扇奇特的门。梓歆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热浪一下子拍到了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再次把眼睛完全睁开时，梓歆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洞窟一样的地方，面前有一个巨大的火炉，正在熊熊燃烧着，散发出金色和红色的亮光，以及有些难受的高温。所幸的是，梓歆天生体寒，比普通人更加怕冷，在这种地方反而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但依旧是炎热难忍。
“呼……”陌煌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对着梓歆说道：“看到火炉前面那个人影没有？那就是我们这儿的最后一个老不死的……无良奸商铁皮罐头……”
陌煌似乎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愤愤不平，又或许是高温的影响，他的语气非常不友善。梓歆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之后把视线投向了陌煌口中的那个人影。
仔细一看，火炉的正前方真的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又瘦又小，脚边还放着一个长筒状的东西。在人影的正上方，是一根悬浮在空中的烧红的铁剑，从上面时不时发出“磅”，“磅”的敲击声，却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敲打它。忽然，人影动了起来，他拿起了脚边的长筒状物体，举到面前把它仰了起来。梓歆似乎依稀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喝水的声音，反应过来时，人影忽然喷出一大丛水雾，浇在了上方的铁剑上，水火相交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蒸汽声。
“喂！铁皮！”陌煌似乎并不打算等人影做完手头的工作，直接上前几步朗声喊到。
人影回过了头，赤红的炉火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透着青涩，十分秀气的少年的面庞。少年的眼睛乌黑发亮，让人不禁联想到夜晚的星空……
梓歆惊呼出声：“是……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