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那是一个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气息的声音，语调和语气却和冰冷的机械一样，感觉不出任何情绪，甚至连“活力”都感觉不到。梓歆再三确认，面前的这个少年确实就是当时那个帮着穆枝拿行李的人，虽然没有戴眼镜，但是那双眼睛给她的印象很深刻，实在是……
太有“洞穿力”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梓歆盯着他看得太久了，少年似乎有些不快地皱了一下眉头，对着陌煌使了一个眼色。陌煌原本满脸怨怼的表情忽然一变，对着少年点了一下头，一言不发地往后退了几步，很快就消失在了洞窟的阴影里。
“诶！……”梓歆刚想叫住陌煌，对方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只好双手紧张的握住手里的螺壳和小U盘，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时不时抬眼瞟一眼少年。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少年把手里的筒状物放到了地上——这回梓歆看清楚了，那是一根绑着红绳的大竹筒——然后双手抬起抱拳，对着梓歆行了一个拱手礼：“吾名翎上。这是个借来的名字，记不住也没关系。目前，是这座穆山居的杂务总管，也就是所谓的‘管家’。”
“啊……好的，那个，我是顾梓歆……”梓歆翎上的这一套古礼弄得惊慌失措，连忙鞠了个躬报上自己的名字，声音都有些发抖。翎上对她的反应并没有表示什么，而是上前一步，手心向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说道：“是有东西要交给我吧。”
“啊，对对，这……这个。”梓歆惊觉自己的最初目的，那股对小盟的担心又一次把其他的情绪都盖了过去。她浑身打颤，双手捧着灰蒙蒙的螺壳和白色的小U盘，像是呈递贡品一样，小心翼翼的递到翎上的面前。
翎上手掌一翻，用食中二指捏起那个小U盘，其余三指捞过螺壳，把它们从梓歆手中抽走。翎上的动作十分的快速利落，让梓歆不禁担心他会不会把螺壳一下子就捏碎了，然而翎上后面的动作让她连担心都来不及，一下子张大了嘴巴，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翎上，把那个U盘丢进了嘴里，吃掉了。
甚至还嚼得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响声。
“嗯……构造解明……处理公式……也已经准备好了吗，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不错……”
翎上一边嚼着嘴里的“U盘”碎碎念着梓歆听不懂的话，一边就着炉火的光芒，举着手左右调整角度观察着手里的田螺，左手则是辅助思考一般抓着自己的下巴。不一会儿，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凌空打了一个响指。他的身旁立刻出现了一块椭圆形的空间断层，和梓歆来到这座洞窟时穿过的“门”如出一辙。
“我需要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你先到外面去随便逛逛吧。不介意的话，晚饭可以留下来吃。”翎上说完，自顾自地走到洞窟的一处阴影里面，在那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木质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工具，一盏老式的灯泡台灯，还有叠成一大摞的图纸一样的东西。桌子旁边旁边还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插着一大丛各式各样的剑。梓歆明白这是对自己下逐客令了，蚊子叫一般喃喃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之后便失魂落魄地抬头看了看那扇光影变幻的门，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一阵炫目的光笼罩了梓歆的视野，光芒散去之后，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处陌生的花坛边缘上，周围是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古风院墙。但是，这里的墙长得都是一个样子，周围也看不到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小楼，让梓歆一下子慌了神，要是在这里迷路了，自己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就在她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的时候，梓歆听到了一声猫叫。
“miu~”
“诶？”
那声猫叫的声音很近，而且听起来十分奇怪，一般的猫的叫声都是喵喵喵的，但是这一只的叫声显得很细，很可能是幼猫吧。梓歆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忽然觉得大腿一沉，低头一看，发现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正趴在她的大腿上，尾巴一下一下地打着她的大腿，正蜷成一团舒服的磨蹭她。似乎是察觉到了梓歆的目光，小猫抬起了脸，一双暗金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梓歆，张开嘴巴又叫出一声：
“小姐姐你好呀~”
……
同一时刻，穆山居，书房内。
“……以上，就是我这次任务目前为止的全部内容了。”陌煌将裸露的手臂从零的球体中抽了出来，捋着衣袖将它归位，重新遮住自己的手臂。
“原来如此……敖霸目前的状况并不明朗，所以这次任务并没有完结。我会基于已有的战损给你部分结算报酬，大概这个数……”
“嚯……这么多？”陌煌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上跳出来的数字，忍不住吹了个口哨。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又不轻松起来，抬头问道：“没有完结的意思……是需要我再去确认一遍那个战斗狂龙的状态的意思吗？”
“不止如此。”零稍微停了一下，“现任龙王敖元已经确认肉身陨灭，其龙珠也用于维持封印，无法帮助敖元重塑肉身。且不说这一次封印能够支撑多久，之前数百年的封印已经几乎把敖元的‘灵’磨损殆尽，即便他贵为五爪金龙，也难逃一死……”
“……我不觉得那个小姑娘能继任龙王的位置。别说她现在心智尚未成熟，以她的‘血统’，就未必能够承受住‘龙王’这一位置的沉重负担……”陌煌又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起来，拇指按着一边的太阳穴一下一下的揉着，“带孩子我实在不擅长啊，真的不能把这事甩给铁皮罐头去做吗？带孩子他比较在行……”
“我有些好奇……”零的声音很难得的带上了明显的感**彩，“若只是因为这件事是穆贰……啊，她在学校里是叫穆枝？反正，如果只是因为是她拜托你的，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你似乎……”
“一直在把它往铁壳子身上扯，对吧？”陌煌啐了一句，“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在大铁炉那边就对我说，这个小姑娘的事他会全权处理，但是不会对任务的事再加以干涉。问他为什么，他说和他把小贰弄去一般人的学校一样，是‘有原因的’。”
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回答陌煌。一时之间，书房里只有零运作时发出的细微的机械磨合声。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翎上究竟在“提防着什么事的发生”？
……
“……啊，你会说话诶。”梓歆的反应十分冷静，倒是让小白猫吃了一惊，想开口称赞梓歆几句。还没等小白猫再次开口，梓歆的手就摸到了它的脑袋上。软乎乎的感觉让小白猫一下子缴械投降，伸着脖子舒服地蹭了起来。
“你居然没有被吓到诶。”小白猫的声音和叫声一样细细的，透着一股奶气。梓歆一边慢慢地给小猫顺毛，一边说道：“说实话我已经……嗯，不知道怎么就习惯了呢。所以也并不会很吃惊啦。”
“这样啊……咕噜噜噜……毛发抚摸技术满分，诶嘿嘿……”小猫忽然打了个滚，翻过身四脚朝天露出了肚皮，“这里也要！”梓歆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托着小猫的脊背开始挠她的肚子。
“咕噜噜……开始犯困了……”小猫眯起了眼睛，“那个！我叫穆姬羽！因为我喜欢吃鲫鱼！所以叫姬羽！”
“啊……我是顾梓歆，叫我梓歆就可以啦。”
“小姐姐是有委托才来这里的嘛。”
“嗯……”梓歆的手停了下来，“我的一个朋友……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我就带她来这里了，希望……”梓歆想到了那个奇特的少年，话头忽然止住，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这个少年和其它几个……“长老”相比，实在和“长老”这两个字的印象不太相符。而且，为什么陌煌会叫他“铁皮罐头”？难道他是铁罐子变成的妖怪吗？还有他所在的地方明显是锻炉一类的场所，为什么要把小盟交给他……
“……羽！小姬羽！”
梓歆循着声音转头望去，顿时瞳孔一亮。一个和“小琉璃”一样高挑的女子出现在了一扇门外，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针织衫，下身是一条七分裤，脚上是一双回力鞋。女子乌黑柔顺的头发一直披到腰际，五官生的非常精致，却让梓歆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啊，小寒……”小猫从梓歆的腿上跳了下来。梓歆只觉得眼睛一花，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小姑娘留着披肩的长发，脑袋上别着一只猫耳发箍，身上是一件酒红色的百褶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哒哒哒地跑到女子的面前，仰起脑袋和她说起话来。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女子问道。
“唔，因为小羊快要回来了嘛。我想先帮她把屋子扫一扫什么的……对不起啦。”姬羽解释道，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女子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弯下腰伸手揪住了姬羽的脸颊，稍微用力地往两边扯了起来：“这就是你偷偷从小琉璃的房间跑出去的理由吗？敢放我鸽子，我捏洗你~”
“唔唔唔……小寒你别这样……箭箭不还没回家呢嘛我怎么放她了……”姬羽也不挣扎，嘴里模糊不清的辩解着。梓歆看着这两人玩得正欢，是在不好意思打扰，正想站起身来再做打算的时候，女子这才注意到了梓歆，赶忙放开了姬羽，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双手叠在小腹前面，有些不好意思地出声道歉：“啊……对不起，刚刚没看到你在这里……”
“啊，没事的……”梓歆摆了摆手。“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梓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对方明显也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哇……你居然认得出来诶！”女子似乎很开心，快速上前几步，伸出双手就往梓歆的方向抱了过去。梓歆闪躲不及，刚后退一步，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一团毛乎乎的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她伸手想去够自己的头顶时，一张脸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吓得她肩膀一抖。
那是，一只长得像小狗一样的脸。
“嘿嘿~是我哦！我叫寒歆！穆寒歆！”
“哇……小寒你作弊！明明是我先来的！”姬羽撅起了嘴巴，小跑几步也扑了过来，变成小猫的样子占据了梓歆的肩膀。两只小兽就这么开始在梓歆的身上闹腾了起来，咪呜咪呜的声音和另一种细细的呦呦声混在一起，毛茸茸的触感挠得梓歆开始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伸出双手想把这两只闹腾的小家伙赶下去，却起到了反效果，让她们有了新的落脚点，开始绕着梓歆的身体跳上跳下。梓歆觉得这是自从小盟离开自己之后第一次这么开心，于是放下了拘谨和她们玩了起来，一人两兽在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庭院里追逐嬉戏，好不快活。不知这样玩闹了多久，空中忽然响起一阵尖锐的笛声。两只小兽听到笛声之后，立刻站起身来化作人形，异口同声地说道：“啊，已经到晚饭的时间了吗……”
十分钟之后。
梓歆看着面前又长又大的桌子，还有头顶那盏大得吓死人，形状样式透着满满的“古代科技感”的吊灯，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她微微向左偏过脑袋，墓叔正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见她往这里看了过来，便对她报以一个微笑。梓歆跟着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墓叔便把眼神收了回去，双手叠着放在桌子上，双眼看向桌面，微微抿着嘴唇发呆。
墓叔的寂寞的表情被梓歆看在了眼里，让她也不由得开始忧郁起来。因为，她也看见了“那些东西”，想不看见都不行……
墓叔左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木制的牌位，因为角度的关系，梓歆看不到上面写了什么。牌位的前面放着一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小堆粉色的方型糕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而墓叔右手边的桌子上则摆着一只银白色的十字架，底座黑漆漆的，好像刻着什么字。因为是阴刻的关系，梓歆还是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十字架的前方摆着一只小碗，盛了满满一碗的白米饭。这两个位子的椅子都是拉开的，朝着墓叔的方向微微倾斜，仿佛有两个人正坐在上面，对着墓叔说话。
梓歆坐在长桌的左手边，和她一起坐在这边的还有寒歆，姬羽，以及小琉璃。长桌的右边只坐着一个人，正是陌煌。
“吱呀呀呀呀……”
一阵金属滚轮的声音传入了梓歆的耳朵。梓歆抬头去看时，发现翎上推着一个小推车，从右边的角落里缓缓走出。小推车是餐厅里很常见的餐车，上面摆着数个方形的食盒。翎上先是拿起其中一个颜色较深的食盒放到了墓叔面前，然后把盖子掀开。食盒的里面是一碗非常普通的大碗白粥，旁边放着一小碟榨菜，还有一双朴素的筷子。紧接着是陌煌，他的食盒里装着的是一份西冷牛扒，附带刀叉和餐巾，还有一支装在试管一般的透明玻璃柱里的红色不明液体。翎上在揭开盖子之后特意说了一句：“你要的今年的新酒，慢点喝。”陌煌也说了一声“谢了”，就伸手扭开了玻璃柱的盖子，往嘴里捎了一口，抿嘴吞了下去。
墓叔看着陌煌这幅样子，不禁哼了一声。翎上倒是没什么反应，推着小车从墓叔背后走了一圈，绕到女生这边，按部就班地摆上食盒。
“西湖醋鱼。”翎上说着，揭开了姬羽面前的食盒盖子。姬羽立马变成了星星眼，抱住翎上的脖子狠狠蹭了蹭，然后拿起筷子非常不符合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
“你们俩的烤鸡。”翎上这回端出了一个巨大的盘子和两套餐具，之后揭开了盘子上的大瓮，一只香喷喷的烤鸡熏得寒歆眼睛都快红了，忙不迭的切下一只鸡腿，刚打算咬下第一口，就感受到了来自身旁的死亡凝视。最终，她强行合上了大张的嘴巴，把手里的鸡腿递到了小琉璃的面前。小琉璃的嘴角勾了起来，伸过脖子咬下第一口，寒歆才皱皱鼻子把鸡腿拿回自己的面前，满脸委屈地啃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希望你不会嫌弃我手艺不好吧。”翎上说完，把食盒摆到梓歆的面前，揭开了盖子。食盒里面放着一小盘红烧肉，一小盘炒青菜，还有一小碗排骨汤，里面放了三块仔排和一小片姜，以及一碗白米饭。三道菜都做得色香十足，让梓歆一下子就沦陷了，肚子咕咕直叫，就差不顾形象地抄起筷子开吃了。梓歆强忍住自己的食欲，声音颤抖着对着翎上一个劲的道谢：“不不不这些东西一看就很好吃真的谢谢了怎么会嫌弃您的手艺不好呢……”
“那就好。”翎上点了一下头，推着餐车离开了。
“啊……”梓歆刚想叫住翎上，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她看向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食物，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拿起一旁的筷子，先是夹起青菜尝了一下，之后是红烧肉，最后喝了一小口排骨汤。都尝了一遍之后，她心中的疑惑愈发高涨了起来，因为她也自己做过饭菜，所以她感觉得到：这些菜里面有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那，为什么他……”
总是面无表情的呢？
梓歆想着心事，所以并没有吃多少，很快就对墓叔说自己吃饱了。墓叔也只是点了点头，说食盒就放在那里，一会儿翎上会过来收拾的。梓歆这才发现，席间翎上一直没有出现，便问起了墓叔这件事。
“哦……这件事吗。”墓叔喝下一口白粥，“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他现在应该在后门那里，你从这里出去就能看见他……”
“啊，好的，谢谢墓叔……”梓歆站起来鞠了一躬，往后门的位置走去。
后门离主厅的距离并不远，梓歆很快就看到了翎上。彼时，翎上正坐在台阶上，手里好像端着什么。梓歆悄悄走近，发现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碗，里面是白花花的面条，面条上盖着一层铺好的肉片和香菜，而翎上正拿着筷子，跐溜一口将一股面条吸入嘴里，咬断之后咀嚼起来。
梓歆忽然“啊”的惊叫出声，让翎上不禁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梓歆连忙摆手，说自己是吃完饭了想到处走走，就在这里撞见了他。翎上嗯了一声，重新把脑袋转了回去，用筷子夹起另一股面条。
梓歆捂住自己的嘴巴，还是不太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幕。
翎上他……笑了。而且是那种，十分满足惬意的笑容。
这是梓歆看到的，翎上唯一出现过的“表情”。
“觉得很惊讶吗？”翎上含糊不清地说道。
“啊，不，不是……”梓歆赶紧解释道。毕竟怎么想自己的行为都有些失礼了。
“坐下，慢慢说。”翎上用下巴点了一下自己旁边的空地，“刚扫过，干净的。”
梓歆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想法似乎都被他看得透透的，于是也放下了矜持，坐到离他一个身位的地方。
“饭菜还合胃口吧。”
“嗯，那个……很好吃！真的！”梓歆强调道。
“那就好。”翎上咽下一口面条，“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一个一个回答。”
梓歆稍微想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个……为什么你不去和大家一起吃饭呢……？”
“那张桌子上原本就没有我的位置。”翎上夹起一片肉嚼了起来，“我原本是‘不需要进食’的，和零一样。”
“那……就是说……？”
“嗯。我的本体就是一套盔甲，空壳子铁皮。因为某些原因，我一直无法获得人身，直到一年多前。”
“是这样啊……”梓歆低下头。这些疑问得到了解答之后并没有让她宽心一些，反而使她的思绪逐渐混乱起来，各种复杂的感觉在她的心里揪成了一团，核心的问题就是：
这个名叫“翎上”的人，过于“矛盾”了。
梓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正在自我挣扎的时候，翎上忽然把手伸了过来。
“接着。”
“什么？”梓歆一边问着，一边直接把手伸了过去。翎上把握拳的手放开，一个凉凉的东西掉入梓歆的手掌，大概有鸡蛋大小，在夕阳下微微反光。
“！！！！这是……！”
“嗯，我修好了‘壳’。但是，我并不是医生。”翎上端起碗，把里面的汤料美美的灌下一口，咽下之后发出了一声非常舒坦的声音。“这个小家伙的壳有非常强的‘治愈能力’，只要把壳修好了，里面的‘本体’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但是，因为本体衰弱的关系，治疗所需的能源需要从别的地方获取……”
翎上见梓歆一脸困惑的表情，抿了抿嘴唇，改口道：“简单的说，就是你需要把她贴身带在身边一星期左右，用你的能量帮她恢复，明白？”
“好，好的……”梓歆喘着热气，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敲到亮晶晶的螺壳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哽咽着，不停地说：“谢谢你，真的，谢谢……我，我不知道该怎么……”
“那就先冷静点，想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翎上说，“你的情绪波动，还有身体状况什么的，都会反映到她的恢复上，最好是不要有心情上的大起大落为好。”
“嗯……好，好的……”梓歆点了点头，但还是在忍不住地啜泣。翎上看着她的样子，略微思考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道：“记得你拿过来的那个U盘一样的东西吗？”
“啊……记得……”
“那个东西是用糖精做的。本来就可以吃。”
“……”
“里面装着某种信息递质，只要捏碎了，我就能获取到‘操作步骤’或者‘运行原理’之类的信息。”
“……”
“一开始并不是这种构造，是我获得了人身之后养成的习惯。”
“……”
“其实还蛮甜的，我可以让零再给你做几个。”
“……噗～”梓歆忽然笑了出来。她红着眼睛看了一眼翎上，说道：“谢谢啊。虽然方法有点笨就是了。”
“……奏效了就好。”翎上把脑袋偏了过去，梓歆看不到了。但是，梓歆相信，他一定是又露出了和吃面的时候一样的表情。
然而……
此时的翎上，其实正偷偷地捂着心口，眉眼因为痛苦扭曲到了一起，紧紧地抿着嘴唇。
那是梓歆没有机会见到的，悲伤的表情。
